“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我诧异地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脸,心疼地问。
“没多久啦,早操过后就来了。我们管教必须得头天晚上就回来,但是你是行政班,9点以前到岗就行。吃了么?”她搓着手问我。
“吃过了,你呢?”我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的愧疚,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见鬼,她又不是我媳妇儿,这是愧的哪门子疚?
“那就好,吃根香蕉吧。这么远的路,肯定又饿了。”她把皇帝蕉塞给我。
我点点头,正打算自己剥一根,她却很主动地帮我剥开,递到我手里。
“好吃吗?”看到我咬一口,她迫不及待地问,好像做了好事的小朋友等着表扬一般。
“嗯,真好吃,谢谢啦!”我笑着回答。
“太好了!快回监区吧,一会儿要上班呢。”她道。
我点点头,和她一起肩并肩往监区走。
“方舟?”路上,我们遇到康飞,他古怪地笑着,冲我打招呼。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招呼完后,特地跟他解释:“认的妹子,别瞎想啊。”
“哦~”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放心啦,不会瞎想。对了,今晚有空没,咱们一起喝一杯啊。”
杨双双没言语,我悄悄瞥见她脸上爬满嫣红,像个羞涩的新嫁娘。见鬼,她真的喜欢上我啦?
我跟她是绝对不可能的。
杨双双和刘蕊雯不一样,后者奔放热情似火,前者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她的另一半,注定是门当户对,能和她相伴一生的好男孩。
我当然不坏,可也有自知之明,彼此家境差太多,强行在一起,只会令双方不快。
虽然还没走入婚姻殿堂,但我心里清楚,结婚绝对不单是男欢女爱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融合,学问大着呢。
“有啊。”我点头。
“那好,下班之后食堂二楼见。”
职工食堂分两层,一楼是大锅饭,二楼有小炒,地方很小,据说菜色不错。
食堂里的师傅,都是犯人中厨艺很好的人担任。听说灶上的大师傅,在入狱以前,是本市非常有名的凤凰楼女大厨。
凤凰楼?嘿嘿,对于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来说,那绝对是可望不可及的地方。一顿饭下来,没万把块拿不住。
我工资才多少?所有的福利待遇全加上,一个月也才刚刚过万。就这还要养家糊口,将来还得买车买楼。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尝到凤凰楼的大师傅做的菜,值了!
一整天,我都在盼着晚上那一顿。既然是康飞邀请我,必定是他掏钱啦!
无聊的八小时过去,今天监区出人意料的平静。我心情也不错,除了晚上有一顿可吃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我开心——我申请为孟亚男和王贝继续心理治疗的报告获批。
这两个女囚,都和婷姐的死有或多或少的关系。而且孟亚男还是我要调查的对象,作为狱医,能够接触到她们是我目前最大的愿望。
十一月的天气,六点天已经全黑了。
我手揣兜里,一溜小跑往食堂前进。
康飞已经在二楼楼梯口等我,我去的时候,他正倚着栏杆向下张望。看到我时,脸上便露出迫不及待的笑容来。
“来啦兄弟!”他热情地拍拍我肩膀,这让我感觉很奇怪。
坦白讲,我和康飞只是同事,前前后后聊过不超过十分钟,怎么他对我这么热络呢?
我牢记老爹一句话,天上不掉馅儿饼,人对你笑,必有所求。
可我不过是个新兵蛋子,能帮他啥?难道说,他知道我和白冰的关系?
“走走,今天我请你吃中海菜!”
中海本帮菜是非常出名的,淡雅爽口,绝对高端。咱这种吃粗茶淡饭长大的村里娃,平时想都不敢想。
“来来来,黄焖栗子鸡、红烧河鳗……”菜很快端上,康飞热络地帮忙摆盘,并跟我介绍。
很快圆桌摆满,他还偷偷拿上来一瓶烧酒,令我瞠目结舌。
“这么多?这违反纪律吧?”我低声道。
“不怕的,这些菜都是我上次回家带来的食材,厨房帮忙烧制而已。至于酒,那倒是有点违规,不过咱躲在这里吃喝,别人也看不见不是?何况下班了,吃完抹嘴回去睡觉,不耽误明天干活。”
他这么一说,我放心不少。
开瓶倒酒,三杯两盏下肚,康飞打开话匣子。
“兄弟,知道我今天为啥请你吃饭么?”他把凳子拉到我身边,凑到我耳旁,吐着酒气。
“不知道,难道是迎新?”我嘻嘻一笑。
“得啦,哪有什么迎新,你当这里是大学啊?”康飞拍我肩膀,“我是有件事想请你办。”
“我能办啥事啊?”我含混其词。
“你当然能办事了!不瞒你说,我觉得你是咱们监狱的这个!”他冲我竖大拇指,马上又补充,“当然不是说领导啊,我是说专业权威。”
“嘿嘿,哥你这么瞧得起我。”
“那可不,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两种人,一种是刑警,另一种就是医生。一个是治社会上的暗病,一个是治身体上的毛病。”他道,“是这样啊,过一阵子呢,要进一批新犯人。其中有我一个女孩呢,年少无知,犯了点错,也不严重……”
我吓一跳,冷汗直冒。
原谅我胆小,刚刚考入编制,还想保住饭碗。至少在我做完自己要做的事之前,不愿意丢差事。
康飞也太大胆了,现如今从上到下风气如此清朗,他居然敢动这种小心思。
他比我大几岁,早工作好几年,在这环境下,绝对算是老油条。敢跟我开口,说明他必有准备。
叨叨完,他又拍拍我肩膀:“兄弟,你也不要顾虑太多。这事儿你肯定能办,其实很简单,就是开个证明,她爸就能让她出去接受正规治疗。”
“康哥,你怕是太抬举我了。”我苦笑,“掐指一算,我才进单位不到一个月,你瞧,工资都还没发呢。”
“嘿嘿!”康飞又给我俩各满一杯酒,意味深长地一笑,“当然了,不勉强。大不了我跟熟人交代一声完事……”
他态度没变,但话语听起来,却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