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患现在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但我劝你们要对她多加留意,她求死的意愿非常强烈。”美女医生摘下口罩,很严肃地说。
陈楠脸色刷白,不安地搓着手,齐姣姣则点头:“好的,辛苦了!”
“没事的,我把她安排在特护病房,你们这段期间也要辛苦了。”美女医生道。
她似乎总是很忙,匆匆说完又匆匆离去。
陈楠深吸一口气,回头看我:“方医生,这里你能行吧?我们那边实在抽不出更多的人手……”
“没问题啊。”我点头。
“我和他轮班。”齐姣姣主动请缨。
陈楠看了看她,没作声。
女子监狱在搞年末大练兵,不光狱警管教们,服刑人员也要练兵,陈楠大小是个官儿,正是最忙的时候。
当天我就留下来,齐姣姣先跟着陈楠回去,傍晚她又出现,居然给我带来洗漱用品和电话。
“给,我们大概要在这里呆三五天,总不能不洗脸不刷牙。”她说。
“谢啦!”我接过包,里边的东西都是新的,电话是她从门岗帮我拿的。
她面无表情,转身走出去。医院给我们准备了一个很小的单间用来休息,就在王贝隔壁,康桑密达了。
王贝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不要以为她在睡觉,其实她早就醒了,那双拳头一直紧攥着,说明一切。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我简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直盯着她。
夜里齐姣姣换我班,我去眯了一会。
本以为能一觉到天亮,谁知半夜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方周,方周!”
我激灵灵从行军床上弹跳起来,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冲出房跑到隔壁。
王贝醒了,正在床上挣扎扭动。由于她手腕有伤口,并没有给她上手铐。谁能料到,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针头拔掉,把伤口上的纱布撕扯下来。
正如美女夏医生所说,她求死的意愿实在太明显。
王贝算是服刑女囚中,比较矜持的一个。她没像凌春丽等女囚一样,看到我两眼冒精光。应该说,她在进监狱以前,是大街上很普通的良家女。上班下班,恋爱逛街。
可现在,在拉扯中,她的上衣几乎都被扯掉,我进去的时候,她近乎半裸。
“让我死,齐管教,求你了,让我死!”她涕泪交加,不顾一切地哀求着,甚至跪在床上跟齐姣姣磕头,脑袋故意磕在床尾栏杆上,砰砰响。
我眼见着她脑门上鼓起一个红肿的包,齐姣姣拼了命也拦不住她。
“还愣着干嘛,快进来啊!”齐姣姣冲我喊。
我忙进去,从地上捞起被踹掉的被子,展开来将王贝包裹着,摁到床上。
有护士匆匆跑进来,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她总算安静下来。
后半夜,我俩谁都不敢离开。这要是死了,我们都很麻烦。
午夜三点,医院里一片死寂。
我坐在门口凳子上,齐姣姣坐在床边椅子里,谁也不说话。
我其实很困,想抽根烟解乏。可我一动,齐姣姣就马上回头盯着我。
她那眼神儿很锋利,就跟小刀子似的。哪怕不说话,我也能知道她的意思:“你给我老实呆着!”
妈呀,搞来搞去,我倒是成了囚犯。
时间老人总爱跟人开玩笑,快乐时流的快,痛苦时慢的像蜗牛。
熬啊熬,我过一会儿看看时间,十分钟好像一世纪那么久。
三点半时,我起身去厕所,当然还得跟齐姣姣报备一下。
病房在7楼,特护病房,住的病人很少。凑巧,这一层的卫生间坏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往8楼或6楼走。8楼的门锁着,只能下去了。
6楼的厕所居然上锁,崩溃。
我懒得一层层往下找,干脆憋着吧。走回七楼时,我无意间看到通往八楼的消防通道门打开。
“嗯?刚才还是关着呢。”
好奇心害死猫,鬼使神差,我悄悄往上爬了两梯,似乎没什么特别情况。可就在我准备下楼时,一道似有似无的喘息声钻入我耳朵。
这栋大楼,每一层的消防通道平台上都有一个小暗间,七楼就是医院收拾出来暂时让我和齐姣姣住的那一间。一般来说,暗间都是堆放杂物的。
整个楼建筑质量,在这年代算是相当的棒,楼板厚实,隔音很好。所以在房间里,我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可消防通道楼层平台就不同了,这里相当于一个扩音喇叭,所有的声音都被扩大,尤其是通道门关闭之后。
那声音,听着挺带劲的,我早不是屁事不懂的小毛头,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看看时间,午夜三点半,这个点儿在这儿,嘿嘿!
我正憋得无聊,蹑手蹑脚上了楼梯,准备看现场表演。
没错!
就是在那个格子间,有一男一女。
地上衣服凌乱。
男的背对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注意第三人的出现,女的紧紧抱着他,呢喃着。
我看了两眼,便准备蹑手蹑脚离开。
突然,那女的看向我,并且冲我眨眨眼。
她发现我了!
我有点毛骨悚然,说不上是为什么。
贪婪地多看她两眼,可惜小暗间没开灯,只有暗处手机屏幕的光往上照着,勉强能看到她的眼睛。
那双杏仁眼很好看,很勾魂儿。没有那夏医生的眼睛亮,但是却更有女人味。
女人么,需要的就是女人味。
我鼓起勇气,也冲她笑笑,蹑手蹑脚走开。
回到病房,看到齐姣姣正专注地看手机,王贝还在沉睡,我总算有一种脚踏实地回到人间的感觉。
“你刚才去哪了?”齐姣姣低声问我,“怎么会一头汗水?”
刚才?刚才我好像去轩辕坟旁的妖精洞逛了一圈,浑身冰冷,居然有汗?
我用手擦一把,果然一脑门冷汗。
“嘿,天儿冷,出去运动运动。”我故意舒展臂膀。
齐姣姣显然不相信我,但也不关心真相。她漠然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经理刚才那一场,我也没什么尿意,坐在门口望着走廊瓷砖纹路,回想刚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