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这才发现了我,半转身看着我,微微蹙着眉头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我看里头出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变得有点结巴起来。
“对不起,苏指,”杨双双走上来,替我解围,“是我带方周进来的,要怪就怪我吧。”
她脸颊嫣红,仿佛是做错了事的小朋友,令我充满愧疚。
“下不为例,”妩媚扫了杨双双一眼,又挑了挑下巴,“马上清点人数。”
我俩不约而同松口气,趁着苏眉没注意,迅速交换眼神。我狡黠地冲她笑笑,她则抿嘴偷笑。那一刻,我好像回到小时候,无意间在教室过道捡到大白兔奶糖一样窃喜。
哐地一声,程遥把手里的橡胶棍用力砸在高低床的铁架子上,喝斥道:“都给我老实点,低头,不许看!”
听到程遥的喝斥声,那些女犯才纷纷把头又埋下去。
苏眉目光再次落在那个妖冶女囚身上,叱喝道:“游灵凤,我问你,发生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及时报告?”
“领导,”游灵凤抬头瞟了苏眉一眼,有点不服气地说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吧?是那个臭娘们故意找茬,往王贝刷牙杯里吐痰,刘薇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她和王贝关系好大家也知道,我本来是想从中调和,结果我话还没说完,她们就掐在一块了,我怎么劝都劝不开……”
“报告领导,凤姐没说谎,我可以为她作证!”一个皮肤黝黑的健壮女囚突然抬起头报告道,“领导不信可以亲自问姓蒋的!”还冲蹲在她旁边的另一个女囚挑了挑下巴。
说话的正是上午被王贝去咨询室的那个叫刘薇的女囚。
我和苏眉的目光都移过去,就看见一张刚刚抬起头对游灵凤怒目而视的漂亮面孔。
这女囚虽然没有游灵凤那么惊艳,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个美女。一双潭水般明眸,额宽,鼻尖,唇瓣美如花。很漂亮很知性的样子。
我擦,这里到底是监狱里的监仓,还是艺校的女生宿舍?随便走进一个监仓就能遇到两个一等一的大美女。
“报告领导,那骚货胡说八道!”宽额头的漂亮女囚大声说道,然后猛地扭头瞪向游灵凤,“红蝎子,你个骚货,你敢血口喷人!”
红蝎子?这是妖冶女囚游灵凤的绰号?我的目光落在宽额头女囚胸前的番号牌上,只见上面写的名字是“蒋惠花”。
她似乎感觉到我的注视,抬头瞄我一眼,我赶紧挪开目光。她的眼神,令我眼珠子都发烫,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心虚。
这个女人很奇怪。
“哟,花姐,”游灵凤抬起头,冷笑连连,“大家都说花姐敢作敢当有大姐风范,我看完全是误传嘛。如果不是有你指使,谁敢往王贝刷牙杯里吐唾沫……”
啪!游灵凤的话音未落,那叫花姐的漂亮女囚就出手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手起手落,打得十分干脆。
“臭表子!你是不是想死!”打完了,那花姐还伸手怒指游灵凤。
这游灵凤被扇了一巴掌,脸上却看不出恼火的表情,嘴角上翘,冷笑道:“花姐,你这是恼羞成怒,还是想杀人灭口呢?”
“红蝎子,我***!现在就灭了你信不信!”花姐突然就起身扑了上去,伸手揪住了游灵凤的头发,把她拖倒在地上,一脚就踢在了游灵凤肚子上。
“来啊,花老大。有本事你灭了我,老娘看你没这个本事!”红蝎子也不甘示弱,反手死死揪住了花姐的头发。在苏眉和三个女管教面前,俩人当场撕逼,像两只炸毛的母猫一样互相撕扯成一团。
“够了!都给我住手!反了你们了!”
程遥首当其冲,上去就是一通橡胶棍,打得红蝎子不得不松开花姐,缩在床边,目光却阴狠地盯着程遥。
“程管教,你未免偏袒得太明显了。我这是正当防卫,你为什么不打那个骚货?”
“打的就是你!身为监室长,你不能以身作则,还有意挑起事端,我看你这个监室长你不想当了是不是?”程遥用手里的橡胶棍直直地指着红蝎子叱喝道。
红蝎子张了张嘴,咬了咬牙,硬生生把嘴边抗议的话都憋了回去。
“苏、苏指,不对……”杨双双一脸紧张,扭头看着苏眉说道,“好像少了两个,这里只有十个人……”
此话一出,大家都惊住了。
苏眉走上前,仔仔细细把蹲在地上的女囚数了一遍,然后怒喝一声:“游灵凤,还有两个人呢?快说,她们去哪了?”
“喏,那边躺着一个呢!”倒是蒋惠花先开口了,往床那边的地上伸手指了一下。
我和杨双双率先奔上去查看,当看见蜷缩在地上的那个女囚时,两个人都变得目瞪口呆。
杨双双那张原本就白里透着微红的娃娃脸瞬间就变成了熟透的西红柿。
地上躺着的那个女囚几乎一丝不挂,皮肤白皙,毫无瑕疵。整个身体蜷在地上,倒像是从事某种有关人体的行为艺术。
只是眼前的状况显然不是行为艺术,从女囚像虾米的一样姿势可以判断她此时一定非常痛苦,一只手紧紧摁着肚子,脸色纸白,赤裸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里发出蚊蝇般的虚弱呻吟声。
苏眉只扫了一眼,脸色倏地一变,蓦地扭头,冲叫花姐的女囚喝问道:“蒋惠花,这是什么情况?”
无论在监狱里,还是在监狱外,死人都是一件大事。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相关责任人统统都要受到处分。
“报告领导,这事不是明摆着的嘛!李莹当然是被红蝎子她们打的!我感觉她有内伤,领导最好找个医生帮她看看,弄不好要出人命的!”花姐抬起头,扫了一眼苏眉说道。
医生的本能让我意识到不妙,我没多想,走到那叫李莹的女囚身边蹲下,伸手搭住了她手腕,脉搏还算正常,只是微弱一些。
但当我拿开她摁在肚子上的那只手时,却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