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LIANDE
NADIANXIAOTIANTIAN
褚悠早上是被一股蒜的味道熏醒来的。
她睁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应该是她室友又在做早饭了。
S大精神医学研究生的福利很好,两人一间卧室,上床下桌,有独卫。虽然空间不是很大,也算是五脏俱全。比起本科时八人一间的宿舍,褚悠已经很满意了。
唯独不那么幸福的一点,就是她和室友不太合。
“霞霞,你今天也要去医院是吧?”
褚悠的专业特殊,每周一、周三和周五上午都需要跟着导师去门诊值班。尹霞跟的导师本来是周二、周四的班,但好像换到了周一,故而褚悠有此一问。
尹霞放下筷子,开始收拾餐具,一边说:“对。”
“那我们待会儿一起走哈。”
“不了,我这就出门了。”
褚悠惊讶:“这么早就过去?”
医院八点才上班,而现在才七点,她们宿舍离精卫楼近,尹霞现在走的话,肯定到医院的时候连七点半都不到。
尹霞忽然抬眼看了褚悠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怪异。她盯着褚悠一字一句地说:“我习惯早到。”
褚悠感觉到她的语气有些不好,却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感觉到尹霞对她的淡淡敌意,从第一天进宿舍认识尹霞起就是这样。她热脸贴过几次尹霞的冷屁股,之后就再也不去招惹尹霞。
她狠狠地搓了把脸,心想我还没说你吃大蒜把我熏醒了呢。
今天门诊也依然有很多人,褚悠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人在外面等着了。
他们有的衣着光鲜,有的灰头土脸,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表面看着与正常人并无两样,其实内心都有着无法与外人道的辛酸苦楚。你看着言笑晏晏的人,可能是一名抑郁症患者,你看着无比安静坐在角落里的人,也许下一秒就会大哭大笑。
褚悠初来时极不适应,看到形形色色的各种心理障碍患者时,还会惊讶,有时甚至会嗤之以鼻,会愤怒。
但她的导师有一句话说得好,心理障碍患者,只不过是患了一场心灵上的感冒而已。
从此褚悠再不戴有色眼镜去看待这些病人,人人都会感冒,只不过他们这场感冒更加旷日持久一点而已。
周一上午的病人总是格外多,褚悠一直忙到一点多都还没下班,门诊室外面还有一个病人在等着。
“还有几个病人?”褚悠导师问道。
褚悠老实回答:“还有最后一个。”
“叫进来吧。”
褚悠拿着登记好的号子出去叫下一个病人,耳边听见她年过六旬的导师拿着手机骂骂咧咧地发语音。
“死小子,我还没下班,还不快点过来。”
褚悠她师兄方浩宇问道:“咦,小杨开学了吗?”
“开了,都开学好几个星期了,只听他说忙,都不来看看我,这不肖子孙。”
褚悠叫了下一个病人进去,顺便去上了一趟洗手间,回去的路上,突然听到了一句让她脊椎骨一麻的声音。
“褚悠!”
褚悠顺着声音回头,就看到了单北杨明若朝霞的一张脸。
他大跨几步走到褚悠面前,低头看着褚悠。他眸子亮晶晶的,唇边挂着一抹笑容,傻气得很。
褚悠奇怪道:“你怎么在这儿?来看病呀?”说完又摆出一张严肃脸,“不对,叫学姐知道吗?”
单北杨不想和她计较称呼的问题。他一出电梯就看见她了,穿着一身白大褂儿,不像是妙手回春的专业医生,倒像是偷穿了爸爸医生服的淘气女儿,十分可爱。
他笑着解释道:“我不是上这儿看病的,我是来找我老姨。”
“你老姨谁啊?”
“苏林玥。”
褚悠:???
这不是她导师的名字吗?
她刚要开口,背后就传来她导师的声音。
“怎么,你俩认识啊?”
褚悠回身,就看见她导师和师兄正送最后一位病人出来。
认识,怎么不认识,这位兄弟刚刚还给我发了他们老师上课时的表情包呢。
“认识,没想到她竟然是老姨你的学生。”他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褚悠扯了扯方浩宇的衣角,问他:“怎么就结束了?”
方浩宇说:“那位病人就是来复查的,没什么要问的。”
褚悠点点头。
没想到方浩宇撇过头悄悄问她:“你和小杨怎么认识的?”
褚悠:“……”
真没想到您这么八卦。
她只好小声告诉他:“打游戏认识的。”
“方·真学霸·师兄”马上放弃了这个话题。
褚悠说完,感觉到自己的衣角也被扯了两下,她一回头,就撞进了单北杨可怜兮兮的眼神里。
“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对,就是这种湿漉漉的眼神,就是这种像被主人抛弃了的可怜巴巴的语气,让褚悠想起了那个让她头疼的弟弟。
你不能和别的小朋友说话,不然我就生气给你看,要哄半天的那种。
所以她才不喜欢年下啊,心累。
“因为你是这条街上最靓的崽,你帅气的面容让我无法直视。”褚悠面无表情地说道。
单北杨被她突然的“彩虹屁”砸蒙了,而后被她逗笑了。
真奇怪,跟她在一起,怎么总让他想笑。
苏林玥送走了病人,看到他们家那一向不苟言笑的小子正笑得像一朵迎风盛开的菊花,她眼神一凛,心想真是养儿不如养头猪,半大小子居然还学会了在她眼皮子底下拱白菜。
她清了清嗓子,亲切地说:“你们中饭去我家吃吧,都一点多了,食堂肯定没什么好菜了。”
这小子皮相生得不错,内里却是个傻的,靠他?猴年马月才拱得到她徒弟这棵白菜。
“好嘞,苏老师。”正在收拾东西的方浩宇利落地答应了。
关你啥事儿,瞎凑哪门子热闹。苏林玥心里没好气道。
褚悠感受到了她家导师目光如炬的眼神,她十分感动,却拒绝了。
“老师,我就不去了。”
单北杨忙扯她袖口:“去吧,我姨做菜可好吃了,你肯定喜欢。”
苏教授醉心于学术,做菜水平只能说过得去,勉强吃不死人,突然被她大外甥强行点亮了厨房技能,她嘴角一抽,差点儿露了馅。
“那什么,我厨艺……是挺好,你别不好意思,方浩宇都来我家蹭了好几顿饭了。”说完,她刮了她那毫无眼力见儿的傻徒弟一眼。
方浩宇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丝毫没抓到自家导师让自己当说客的心理。
褚悠连忙拒绝,一咬牙,说出了理由:“老师,我真去不了,我有约了,家里人帮我安排了相亲。”
单北杨:!!!
褚悠总算摆脱了导师的热情相邀,她从小就怕老师,在老师面前说话都细若蚊蚋,全然不似她平时的剽悍威风,让她去老师家吃饭,怕是要消化不良。
虽然说内心确实不想去,但她所说的理由却是真的。她伯伯以断她的经济来源为威胁,让她去见据说是他好友的儿子一面。
褚悠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逼婚、脱发、贫穷,困扰当代青年的三大社会问题,无数青年为之辗转反侧,食不下咽。三大问题里她还占了两个,但她觉得再这么下去,很快她也要走上一条脱发的不归路了。
褚悠打开微信,给那位相亲人发了条消息过去。
我负责躺:我下班了,不好意思啊,久等了,我现在就过去。
肖兴:好,不着急。
还好这个人好像还挺友善。她拦了辆车,往新天地广场那边赶去。
到了新天地广场,褚悠就看见了站在星巴克门口的肖兴,她快步走了过去。
“久等了,不好意思啊。”
肖兴看见她,唇边露出个笑容:“没事儿。哇,你本人长得挺漂亮的啊,比照片好看。”
褚悠笑了笑,没说话,内心却有些不舒服,只觉得这人有些轻浮了些,初次见面就拿人外貌说事。
“我们去看电影吧,我已经吃过饭了。”
褚悠:???
没搞错吧大哥?你吃过了我还没吃啊,突然要去看电影,你征求了我的同意吗?
她肚子里冒出一阵火气,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随他去了。
大不了待会儿吃爆米花吧,褚悠没骨气地在金钱下低了头。
两人选了部最近很热门的科幻片,褚悠买了桶巨大的爆米花,内心的怒火被美食稍稍抹平了些。
谁知一坐下,肖兴就拉着她要自拍,说是要交差。
褚悠不想跟刚认识没多久的人拍照,可肖兴居然强行压着她的手来了张自拍。
褚悠那个火冒三丈,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冷着脸,连表面功夫也不顾了。
电影开场了,肖兴还一个劲儿地在她旁边给她科普,以为自己是一部移动的百科全书。
褚悠一再提醒他不要在电影院喧哗,他居然突然凑到褚悠耳边来说话,褚悠明显感觉到他的嘴唇都碰到她的耳垂了。
褚悠心里一阵恶心,压制了一肚子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她猛地站起身,把肖兴吓了一跳,然后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孩儿顺手就抄起手边的大桶爆米花,一个反手就将爆米花桶扣在了肖兴那颗油腻的脑袋上。
没吃完的爆米花纷纷扬扬地撒下,褚悠就在周围人惊诧的眼神中大声说道:“给你脸不要脸是吧,敢占爸爸便宜,而且光年是时间单位不是距离单位,噢,你这个愚蠢的土拨鼠!”说完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身后的肖兴终于反应过来,要来扯她胳膊,却似乎被旁边的人绊了一下。
褚悠加快脚步,迅速地跑出了电影院。
她在人群里哈哈大笑,像个十足的小疯子,惹得周围的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她毫不在乎,神采飞扬,满脸的畅意。
啊!真爽啊!
回去的路上,褚悠打开了手机,她之前和肖兴在一起,出于礼貌没有看消息,只记得手机响了很多声,后来她静音了。
一打开,全是单北杨发的消息。
“褚悠,你真的是去相亲吗?”
“不是吧?是不想去吃饭诓我老姨的对吧?”
十分钟后。
“是真的吗?”
“学姐,你怎么不理我了?”
“学姐,吃鸡不?”
“学姐,我错了,别不理我,其实我骗了你。”
“我老姨做饭其实很难吃。”
“学姐,我再也不逼你吃我姨做的饭了……”
“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叫你学姐。”
“学姐,别不理我……”
最后一条是不久前发的,内容正常多了,是“回家之后告诉我一声”。
褚悠嘴角微抽,打字回复他。
“你哪儿来这么多戏?”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像是一直在看着手机等她回复一样。
只是单北杨发来的竟然是一条语音。
“学姐,你在哪里?”
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在耳边缓缓拨弦,褚悠没有防备,又被他撩了一把。
小学弟长相不是她的菜,声音却实打实地长在了她的“苏”点上,十足对她口味。
她散了散脑中的绮意,回他道:“回去的公交车上。”
那边又是秒回:“一路小心。”
嗯?怎么又不聒噪了,变沉稳了,这孩子怎么那么“精分”。
褚悠莫名其妙。
与此同时,S大六区五栋一间男生宿舍里,单北杨披着黑色外套,嘴角叼着烟,跷着二郎腿坐在胡来的椅子上,十足的痞子样儿。
胡来跪在地上,眼睛紧盯着单北杨那根要落将落的修长手指。
他急得一脑门子汗,急忙劝道:“哥,哥,你别,我喊你哥,不不不,你是我爸爸,爸爸,我这儿给您跪下了,您老人家千万别给我格式化了呀,我殚精竭虑了三天才完成的作业啊。”
单北杨吐了个秀气的烟圈,看都没看胡来一眼。
胡来嗓子都破音了。
“该,是我乱说现在的女生都喜欢年下黏人小奶狗,我没想到那姑奶奶不吃这一套啊。”
单大佬此时才愿意分一个眼神给他,单大佬嘴巴一动,吐出了个:“哦?”
胡来被他眼风扫得瑟瑟发抖,只好昧着良心做了一条“舔狗”。
“不是,是你家天仙与众不同、独一无二,我等凡人无法揣测她心意。”
“哼!”
也不知这话里哪一句称了单北杨的意,他轻哼一声,竟然放过了胡来的一条“狗命”。
回去的路上,褚悠伯伯终于还是给她打来了电话。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伯伯在手机那头大声质问道:“你怎么回事?让你去相个亲,你还演上全武行了?”
褚悠嗫嚅着解释:“不是,伯,你不知道,他骚扰我。”
“胡说,你肖伯伯的儿子怎么样我还不知道?你把人家搞得那么下不来台,你让我在你肖伯伯面前怎么说话?”
褚悠听到这里也来脾气了,说道:“我本来就不想去,是你逼我去的。”
“我就知道你是不愿意相亲才耍的小脾气,还说人家骚扰你。”
褚悠:“……”
随你怎么说吧,你开心就好。
随后又是一大通老生常谈的话,什么你爸爸死得早你就是我半个女儿啦,大人们都是为了你好呀,你怎么这么自私这样的话。
褚悠听得耳朵起茧,简直想大逆不道地挂掉这通电话。
最后,这通电话以她伯伯单方面宣告下个月的生活费没有了而结束。
褚悠心烦意乱,像个幽灵似的下了公交车,快到宿舍时,才记起自己一天都没有吃饭,只吃了几口爆米花。
她本想去买个炒面,但想想自己日渐消瘦的钱包和暗无天日的未来,只好脚下拐了个弯儿,去便利店买了份康师傅爆椒牛肉面。
开源节流啊,能省点儿就省点儿吧。
到了宿舍,褚悠泡好泡面,叫了单北杨一起吃鸡。
我负责躺:“我妹她们也要来,你不介意吧?”
流水的蜜桃:“不介意。”
褚悠点点头,揭开了泡面的盖儿,把面条吸得“刺溜”响,吃下了今天第一口正经的主食。
流水的蜜桃:“在吃东西?”
我负责躺:“嗯,泡面。”
我负责刚:“你咋又吃上泡面啦?”
刚刚进游戏的管姣听到她说的话,搭了句腔。
我负责躺:“你说呢?”
我负责苟:“又被家里制裁啦?”
褚悠隔着氤氲的水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负责躺:“你这不废话嘛!”
接下来就是长达十秒不断气的猖狂笑声。
褚悠:真的是每日都想弑亲呢。
下一秒,褚悠收到了单北杨的私信。
褚悠点开,发现居然是单北杨发来的一个红包。
我负责躺:你这是干吗?
小白杨:吃泡面不好。
褚悠无语,少年,你这小小年纪一言不合就关爱弱势群体的霸道总裁式的行径是哪里学来的。
我负责躺:我不要,你好好打游戏。
小白杨:吃泡面真的不好。
小白杨:之前一个女大学生猝死在宿舍,法医剖开她的胃发现全是未消化的泡面,你要没钱我请你吃饭。
褚悠:……
这桶泡面她是吃不下去了。
眼看着单北杨还有着深入分析泡面为何对人体不利的势头,她赶紧求饶。
我负责躺:好好好,你说怎么搞就怎么搞。
等褚悠回到刺激战场的界面时,才发现她居然都已经落地了,穿着白T牛仔裤的女人傻傻地站在房子面前,一动不动,就这样都没被人打死,简直是祖宗保佑。
你的队友流水的蜜桃使用拳头击倒了杀我不是中国人。
褚悠:……
佛了。
这一局是管姣跳的地方,不知道跳的哪个荒郊野岭,毕竟有褚悠在,相亲相爱小分队就从来没有跳过G港机场核电站,都是打野,然后慢慢发育。
这个地方穷也穷得实在,褚悠摸了半天,手里还是把喷子和手枪,连个急救包都没有,只有几个绷带和饮料。
单北杨跑到她面前,摘了自己的二级头给她。
流水的蜜桃:“戴上,来,我们去打人。”
一语既出,管姣和苟妹叽叽喳喳的声音立马静了下来,她听到她妹一边装腔作势地问道:“这位兄台,敢问怎么称呼啊?”一边给她发来微信。
我负责刚:哇,这声音好好听啊,一听就是个帅哥哥。
褚悠一时没忍住,回复了她。
我负责躺:确实挺帅的。
那边单北杨顿了顿,说道:“我姓单。”
管姣从善如流地喊:“哦,小单哥哥。”
褚悠发出一丝冷笑。
我负责躺:“人家是大二的。”
言下之意是你这条大四的“老狗”就不要觍着脸喊别人哥哥了。
我负责苟:“那就单老弟?”
单北杨:……
褚悠:……
单北杨带着褚悠她们三个,一路走,一路收快递,褚悠被喂得膘肥体壮,是一行人里最富的那一个,手里还拿着把单北杨捡空头抢来的AWM,虽然一枪都打不出去,但看着就威风八面。
管姣和苟妹早已经沦陷为单北杨的头号迷妹,两人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大神,单北杨缺个子弹了,她俩争着抢着要去上供。
那谄媚的样子,像极了爱情。
等到倒数第二个圈时,竞争就激烈了很多,褚悠躲在房子里,他们三个出去干架,等到一阵炮仗似的枪声过去后,单北杨说话了。
流水的蜜桃:“出来舔包吧,都死了。”
褚悠一推开门,就看到苟妹横躺在门口的台阶上。
我负责躺:“苟妹!苟妹!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啊苟妹。”
我负责苟:“死外边儿了。”
我负责躺:“哦。”
说完,她感情一收,就利落地开始舔包。
苟妹:……
我负责苟:“我才刚死没多久你就来舔我,我还感动了一会儿。”
褚悠才不管她,舔包舔得忘乎所以,就在这时,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音。
我负责躺:“咦,什么声音?”
你被骚哥当然骚用破片手榴弹淘汰。
我负责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褚悠:……
我负责躺:“不是说没人了吗?怎么那个人还雷死了我?”
单北杨第一次听到褚悠讲脏话,他的手一抖,一个没注意被趴在草丛里的伏地魔给击倒了。管姣封了个烟,把他扶了起来。他打了个医疗箱,然后舔了褚悠包里的AWM,一发马格南子弹顺利地为褚悠报了杀身之仇。
他小心地解释道:“他趴草丛里,我没注意到。”说完又安慰褚悠,“别生气,我带你吃鸡。”
褚悠本来也没那么生气,可被他那么郑重其事地对待反而有些讪讪。
她摸了摸鼻子,说道:“那好吧,这盘吃不到鸡你就是只猪。”
单北杨:“好。”
事实证明,褚悠真的是口毒奶,这一盘大家果然没吃到鸡。
单北杨丢开手机,骨节分明的手盖住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好看的唇形里逸出了一声绝望的叹息。
半晌后,褚悠收到了一条来自单北杨的语音信息,她点开放在耳边倾听。
是两声萌化了的猪叫声。
还挺言出必行。
她笑得床都抖了,心头那些淡淡的愁绪都化作了云烟。
第二天,褚悠是被一通视频电话吵醒的。
褚悠被那经久不息的铃声弄得十分烦躁,猛地坐起来抓起手机,看也没看地接了电话。
“喂?哪位啊?”
“学姐?”
褚悠怀疑自己一大早出现了幻听,她勉强睁了睁眼,一睁眼就看见小学弟那张涨成了粉红色的俊脸。
她凭着自己多年来的厚脸皮硬是撑着没挂断电话,神态自若地问:“哦,是学弟你啊,有什么事吗?”
可那边单北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研究生公寓门口的石椅上,拍了拍自己快要沸腾的脸。
他一大早就去买了御鼎记的早餐,一路提着来到了研究生公寓,可他错估了褚悠这个懒鬼的起床时间。
他在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眼看着上课的时间快要到了,才不得不给褚悠打了个视频电话。
可他没想到,褚悠会接啊。
还是以那样的形象接的电话。
褚悠穿着宽松的睡裙,也不知怎么睡的,睡裙的领口耷拉着,竟露出半边白皙的肩膀,一张小脸可能是憋着了,睡得通红,头顶还有一束呆毛。
单北杨的脸在晨曦中,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就在他心猿意马时,褚悠从背后接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嘿!”
单北杨像个炮仗似的,从石椅上跳起来,蹦得老高。
褚悠抬着手僵在了原地,反应这么大,他膝跳反射中枢在肩膀上啊?
“怎么啦?梦游啊?”
她被单北杨挂掉电话之后,一看历史记录才发现单北杨居然来给她送早餐了,并且已经来了快一个小时,她吓了一跳,赶紧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跑下来了。
单北杨见她居然还穿着那条白色的睡裙,那睡裙长及脚踝,衣襟袖口有着繁复的蕾丝和花纹,本是十分简单清纯的装束,但单北杨一看脑子里就条件反射地回忆起那半边细腻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竟觉得褚悠这么穿着有种不自知的勾人味道。
他脸色涨红,吞吞吐吐道:“学姐……这是我买的早餐……你记得吃,我……我先去上课了。中午再来找你吃饭。”说完也不顾褚悠的回答,踉踉跄跄地头也不回地跑了。
站在原地的褚悠:“……”
褚悠看向石椅上的早餐,才发现单北杨买的居然是御鼎记的早餐。这家店是本地一家百年老店,因为味道十分可口正宗,又平价划算,是街坊四邻早上都喜欢去的店,要想吃到都得起早,褚悠倒是挺喜欢吃,但因为懒得排队,吃不吃得到全凭运气,也不知道单北杨怎么知道她喜欢吃这个的,也不知道排了多久的队。
此外,居然还有一个保温杯,杯身是一只粉嫩的兔子,她拧开杯盖。
得,泡的红枣枸杞。
还真是个精致的猪猪boy。
褚悠提着一大包鸡零狗碎的东西,晃荡着进了宿舍楼。
这倒霉孩子,咋就那么让人不省心。
中午,单北杨又要来找她吃午饭。
小白杨:学姐,我快要下课了,你午饭想吃什么?
我负责躺:吃食堂就行,你在哪里上课?我去找你。
小白杨:不用,你宿舍待着就行,我下了课就去找你。
我负责躺:我这边刚开完会,你就说你在哪儿。
小白杨:八栋2-4。
我负责躺:门口等你。
单北杨收起手机,开始收拾桌子上的课本,胡来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
“你干吗呀?还有五分钟下课。”
“收拾东西。下课你自己去吃饭。”
胡来看着他一脸快来问我为什么的表情,十分配合地问:“为什么?”
单北杨傲娇地一扭头,说道:“不告诉你。”然后又丢给了他一个略带同情的眼神,鄙夷道,“单身狗。”
胡来:“……”
怪他嘴贱,伸着脸给人打!为什么要问!
下课铃一响,胡来就感觉自己面前像刮了一阵风,一扭头,只看到单北杨消失在门口的潇洒背影。
讲台上的老教授一句“下课”还没讲完,就看到如此胆大包天的学生,一口气哽在那里,差点儿没咽下去。
褚悠百无聊赖地抱臂等在原地,因为实在无聊,将路边的一块小石子踢来踢去。
脚下一个用力过度,那块小石子骨碌碌滚到了排水沟里,褚悠失去了暂时的消遣,只好转身,只是刚一抬头,单北杨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就撞入了眼帘。
这人,是刚刚来的还是站了一会儿了?
“学姐。”他低沉的嗓音顺着夏末的微风传入褚悠的耳朵,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认真地看着她,世间所有的眷恋温柔仿佛尽沉溺在此了。
两人去了离得最近的二食堂,三四节下课是食堂最拥挤的时间段,单北杨眼明手快地占了一个座位,他让褚悠坐下等他去买饭,又问褚悠:“学姐,你想吃什么?”
“都行。”说完,她又想起他早上那五花八门的早餐,只好又叮嘱,“别拿太多,吃不完。”
单北杨点头,转身排队去了。
褚悠坐在椅子上,有些纠结待会儿该怎么跟单北杨说开场白。
不用管姣和艾沐的反复提醒,她这么迟钝的人都感受到了单北杨那几分朦胧的心意。
她不知道单北杨到底看上了自己哪一点,她自己觉得自己又懒又馋,脾气还不好,还有一点她自己都讨厌的矫情和自卑,要说长相,还没单北杨自己长得好看,一无是处,他喜欢她还不如喜欢他自己。
更何况,单北杨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少年人的心意多么真诚可贵,她不愿意糟蹋这一颗赤诚真心,也不愿看着单北杨撞她这堵南墙撞得头破血流。
褚悠正胡思乱想着,单北杨已经拿着餐盘回来了,他递给褚悠一双筷子,嘴角抿出个好看的笑。
“吃吧,学姐。”
单北杨买的菜有荤有素,红红绿绿的看着特别有食欲,还给她配了碗玉米排骨汤。褚悠夹了块红烧牛腩,一边问他:“你怎么有个粉色的保温杯?”
单北杨一看就家教非常好,非得把嘴中的食物咽下去了才肯说话。
“那不是我用的,是我昨天出去买的。已经烫过了,你放心用。”
昨天?昨天打完游戏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他那么晚出去买的?
“哦,那你今天去御鼎记排了很久的队吧?”
“没有,没排多久。”
褚悠抬眼看着他,表示不信。
单北杨摆了摆手,慌张解释道:“真没排多久,我去得早。”
褚悠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这些事情你以后不要再做了。”
单北杨抬头看向她,表情有些受伤。
“为什么?”
唉,还能为什么?这些事情都是给女朋友做的,你做这些事情没结果。
褚悠一句狠话都在嘴边了,可看着单北杨无辜的眼神,她又有些不忍了,何必呢?毕竟他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我不吃早餐的。”她只好含混不清地敷衍了一句。
单北杨又想劝她不吃早餐不好,但又不敢再管她怕惹她厌烦,只好退而求其次说以后找她吃午餐和晚餐。
“不用,饭我还是吃得起的。”
说完,她也没有其他的话了。
单北杨有些难过,他其实本不是这么卑微的人,但暗恋一个人就是这么奇怪,让人卑微到尘埃里,一身喜怒哀乐全系在别人身上,他上一秒还在胆战心惊,怕一个行差踏错就惹了褚悠不开心,下一秒就因为褚悠的一个笑又从尘埃里颤颤巍巍地开出朵花儿来。
单北杨试探着开口:“学姐,你想不想赚点儿生活费?”
褚悠:“……”
这开场白怎么那么像搞校园贷的?
单北杨看褚悠一脸防备的样子,只好连忙解释道:“不是不好的事情,学姐你,想不想直播?”
褚悠犯难,直播当然能赚很多,来钱也快,正好能解她的燃眉之急。只是……
“直播,我能播啥?”
“唱歌?”单北杨提议道。
褚悠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着暴露的衣服,发着嗲感谢各位老板刷游艇的样子,一身汗毛倒立,坚定地否决了这个提议。
突然,她福至心灵,问单北杨:“欸,你说,我直播吃鸡怎样?”
单北杨回忆了一下她那夕阳枪法和糟糕走位,看着褚悠熠熠发光的大眼睛,不自觉地说了句昧着良心的话:“吃鸡吗……挺好的。”
虎喵直播来了位女主播,这位女主播不唱歌不表演才艺也不闲聊,她直播吃鸡。
女主播有个十分炫酷的名字—阿呦永不成盒。
乍一听这个名字,大家以为是技术多么高超的吃鸡高手,但谁知这位女主播技术烂得不行,与她霸气的ID名十分不合,她一小时能开三十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就是个跳伞游戏,根本就是个千年盒子精。
当代青年广泛喜欢收看直播,本是为了忙里偷闲,从沉重压抑的生活里增添那么一丝小愉悦,减一减压。
但自从观看阿呦永不成盒的直播后,愉悦没有,只有怒火攻心,平时再佛系的人也能被主播逼成躁狂症。
“哎呀,我躲这儿不打他是战术晓得吗。”
“我菜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嘛,不用友情提醒啦。”
“感谢我就是喜欢你送的藏宝图,来来来,老铁们为他刷一波6666啊。”
“我不是靠脸吃饭,人家靠实力的好不啦,年轻人不要那么暴脾气啦,佛一点嘛,来麻烦房管来踢一下这位老弟哈。”
“哎呀,又死了。”
褚悠正一边抖着腿,一边欢乐地怼网友。
这时一只纤长的手递过来一杯奶茶,是她最喜欢的满杯金菠萝。
单北杨站在褚悠椅子背后,看了眼屏幕上的弹幕,皱着眉把摄像头对着褚悠的手,又关掉了麦。
他皱眉说道:“要不别做了,网上傻子太多了。”
他当时没想太多,只想着褚悠穷得饭都要吃不起了,他的钱她不要,又不许他请她吃饭,他高三时忤逆家里的意愿报了南方的学校,他爸曾经也断过他三个月的口粮,他才走上了直播这条不归路。直播算是来钱快又不是很辛苦的一项工作了,只是要被网友挑三拣四,他初时也被网友骂过,但他自己毫不在意,换了褚悠他却怎么都不能忍。只想把键盘都塞到那些口犯业障的宵小嘴里去。
褚悠吸着奶茶挑了挑眉,难得,单北杨居然都爆粗口了。
她吃着酸甜的菠萝,口齿不清地道:“这有什么的,我觉得怼他们可有意思了。”
褚悠一颗心像一个铁桶,别人越骂她她越来劲儿,不相关的人根本就伤不到她,反而看到别人因为她吃瘪的样子她还挺开心。
她食指轻点:“你看,这不有些好的吗?
“我就想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少种死法?
“我觉得吃鸡是你的副业,怼人才是你的正业吧?
“我就喜欢看你怼人的样子。”
零星几条弹幕淹没在那些不友好的弹幕里,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见这几条弹幕的。
“行了,你快回去吧,我再玩一把就下播了。”褚悠催促道。
“那我带你?”
“成。”
修离直播间的粉丝发现平时直播时只说“跟上我”“有人”的修离,今天的话居然格外多。
“对,她技术是有点儿差。”单北杨嘴角含笑,手上一波灿烂的操作,说的话却是让人难以苟同。
“天呀,她那技术岂是有点儿差呀。”
“我家狗子都比她打得好。”
“我怎么嗅到了一丝奸情的味道?”
“离总不要和那只盒子精打游戏好不好?”
单北杨看到满屏开始刷“有奸情”,心情很愉悦,连吩咐房管踢那些黑子时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这一把他和褚悠玩的四排,由于他是用的自己的号开的皇冠局,怕褚悠落地就成盒,故意选了偏远的Z城跳伞。
Z城是位于绝地海岛西北角的一座滨海小城,虽然物资还算丰富,但因为位置偏远,鲜有玩家会选择跳在那里。
单北杨的大号“虎喵直播搜修离”实在是大名鼎鼎,以至于匹配到的另外两个玩家在发现一向跳G港、军事基地的修离居然跳了那么个小破地方,开始怀疑这个ID的真实性。
“兄弟,你这个号是假的吧?你不是真的修离吧?”一个汉子在队伍语音里说道。
单北杨干脆没理,像以前一样,他先要给褚悠找一身扛枪子儿的装备。
“来,这里有个急救包。”
“把这个二级头戴上。”
单北杨一开播,褚悠直播间的人气瞬间惨淡,此时她直播间里只有少数依然坚持在这里的真爱粉,弹幕里齐刷刷地刷起了“像极了爱情”。
褚悠一边笨拙地操纵着人物拾起急救包,又把那个绿色迷彩的二级头戴在了脑袋上,一边嘴上胡诹。
“这难道不是孝顺的儿子含辛茹苦地供养他的老母亲吗?”
而那头的汉子是修离的头号迷弟,修离一开口他就听出来了,顿时狂喜不已。
“活着活着居然碰到这样的事情,我的妈耶,我居然匹配到了修离。”
“修离今天能带我吃鸡不?”
褚悠夸下海口:“兄弟,你放心吧,跟着离哥走,离哥带你吃鸡带你飞。”
直播间里开始刷“我信了你的邪”“你可拉倒吧,盒子精”。
单北杨哭笑不得,无奈开麦道:“可以可以。”
另外一个没开麦的队友单独跳了军事基地,很快就送了人头,而单北杨带着他的头号迷弟和一只盒子精成功苟到了第二个圈。
Z城地处偏远,离安全区十万八千里,仅靠两条双腿根本无法进圈。褚悠他们只有一辆三轮摩托,方圆百里这辆摩托就成了一个香饽饽。
在单北杨和他迷弟跟别人刚枪的时候,居然有一个人前来偷车,褚悠心都揪起来了,绝对不能让敌人把交通工具给开走。
一个电光石火之间,这位盒子精以前所未有地灵活身姿上了摩托车……的后座。
褚悠:……
就晚了那么一步!
话说单北杨和其迷弟正在生死存亡之时,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呼叫声:“别打了!快别打了!别和他们皮啦!快来救我!我上了贼车!”
单北杨手上一阵绚烂的操作,打出了今天晚上的精彩时刻,刚跑出去,就只看到褚悠坐在三轮摩托后座上一骑绝尘的身姿,她的手抱在敌人的腰上,两人亲密得宛若一队。
单北杨:……
他直播间的粉丝亲眼看见了这大型私奔现场,开始刷起铺天盖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头褚悠又不敢跳车,她曾经无数次从车上跳下摔成重伤,只能任由那位兄弟带着她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地往树上和石头上撞。
褚悠看着自己不断缩短的血条,心里慌得不行,只好打开全部语音。
“哎,兄弟,你不要这样,咱俩携手吃鸡你看怎样?咱们不要打架哈,一起去G港携手吃鸡好不?
“喂?兄弟,你听得见不?”
那位十分有原则的兄弟根本不搭褚悠的腔,随后,这三轮摩托载着这俩临时凑一堆的倒霉蛋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掉入了海里。
褚悠:这位兄弟是个狼人。
她心里暗骂一声,然后快速地往岸上爬,水里不能开枪,这时候谁先上岸谁就占据优势。
然而,褚悠的运气从来就没让人失望过,几秒后,先她一步从水中爬起的兄弟快速地冲她打了几枪,水中打鸟,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永远地陈尸在了海底。
那边,望尘莫及的单北杨看见褚悠阵亡的通告,原来任他怎么保护,也阻止不了褚悠花样死亡的道路,他哭笑不得,难以自抑地低低笑了起来。
笑声低沉愉悦,在直播间缓缓荡开。
这晚,单北杨直播间的粉丝疯狂了。
褚悠和单北杨下播后,已经快晚上十点,正好碰上隔壁Ghk战队也下播。他们战队刚打完一场惊心动魄的训练赛,心神俱疲,而褚悠刚刚遭受心灵重创,急需安慰,这伙人一拍即合,决定要去烧烤摊走一波。
单北杨倒是不想和这四个讨厌鬼一起分享他和褚悠本来就稀少的独处时光,但架不住褚悠坚持,她一个眼神,单北杨就溃不成军,原则什么的全都喂了狗。
一伙新时代网瘾青年就这么勾肩搭背浩浩荡荡地去了城南美食街。
S市的盛夏已经是强弩之末,在这深夜居然都感受到了点初秋的凉意,褚悠为了直播,上身只穿了件轻薄的小吊带,晚风吹来,胳膊上立即浮现了细小的疙瘩,身边的单北杨马上脱下了自己那件耐克的冲锋衣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褚悠本就有一点冷,此时也不故做客套,套上了那件黑色外套,衣服太大,盖到了大腿,越发显得她身姿单薄。
这位身形消瘦的仙女走到烧烤摊前,熟练地点单,荤的素的都来了二十串,随后又问老板有没有猪心、猪肺、猪腰子,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拍板又各要了几十串。
众人:“……”
完全不觉得她是朵惹人怜爱的娇花了呢。
一行人点了单,都落座了。而单北杨知道褚悠不喝啤酒,去给她拿维他柠檬茶,等他回来的时候,褚悠左手边已经坐了承让,右手边洛霖举着凳子正要坐下。
洛霖本名罗玲,是个十分剽悍的北方妹子,吃鸡时丢雷从不失手,绰号“雷神”,行事作风也雷厉风行,比大老爷们还要糙,就是把她一百二十斤的敦实身材给慢慢择得一干二净,也找不到那么一公斤的少女心。但此时她那颗不开化的脑袋,不知怎么就从单北杨漂亮漆黑的眼睛里看清了那么一丝小幽怨,她冲他问道:“怎么,你想坐这儿啊?”
单北杨点了点头。
洛霖抬脚踹了踹旁边胖子的塑料椅。
“死胖子,往旁边挪个地儿。”
胖子迫于她的淫威,哼哼唧唧地往旁边挪了个空地出来,单北杨顺理成章地坐在了褚悠旁边。
Ghk战队今晚遗憾败北,只拿到了第五的成绩,众人在酒桌之上,讨论着之前的战术问题。
日常落地成盒,从未单排吃鸡的“褚·菜鸡本人·悠”好奇问道:“你们打训练赛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啊?”
胖子痛心疾首给她科普:“阿呦妹子啊,你是不知道训练赛有多变态啊,一局统共八十个人,到了最后一个圈居然还有七十三个人,你说这怎么打?”
最后一个毒圈小得不能再小,七十三个人被围在方寸之间,像是百毒炼化蛊王似的,简直是地狱战场。
褚悠想象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适合青铜局。
“不敢想象是不是?”
褚悠敬畏地点了点头。
坐角落里的鸣神笑着说:“我们也无法想象你是怎么做到把把都死得这么快的。”
胖子狂点头。
“对对对,我看过你直播,哎呀妈呀,简直惨不忍睹,难怪你弹幕说你玩的是个跳伞游戏。”
洛霖刚干了一瓶啤酒,她拿过第二瓶,也不用开瓶器,将啤酒瓶往桌沿那么一磕,就帅气地开了盖儿。
洛霖面无表情地说道:“天赋原因吧,有些人玩游戏就是天生的菜。”
“……”
就你们这小嘴儿一天到晚叭叭的。
单北杨正在帮褚悠将铁签儿上的羊肉给顺下来,听到这里,他忍俊不禁。见褚悠正四处东张西望找什么东西,怕她坐不稳摔倒,他只好扶正她:“你找什么呢,我帮你找。”
褚悠气愤不已,冲他喊道:“我的意大利炮呢?拿过来!我要同这群人同归于尽!”
单北杨:“……”
随后单北杨好说歹说地拉住了褚悠,Ghk队长承让见他俩拉拉扯扯,一个撒泼,另一个哄,十足一副狗男女的样子,于是说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疑问—
“你俩到底啥关系啊?”
胖子贱贱地笑了起来,抛了个暧昧的眼神给褚悠,神神道道地嘱咐她道:“阿呦妹子啊,你可长点儿心啊,这是咱们正宫娘娘在逼宫呢。”
褚悠秒懂。
诚然,单北杨有着一大票的女友粉和一大票的妈妈粉,此外,还有他和承让的一小撮CP粉。
事情始发于两人一次吃鸡时的狭路相逢。
那次两人正好匹配到了同一局,那一把承让运气十分背,一落地只捡了把喷子,偏偏这时候和单北杨贴了个脸,两人隔着围墙互相试探,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头承让大喊:“你别欺负人啊,我就一把喷子。”说完立马无耻地往后腰去摸雷,却意外地摸了个空。
单北杨其实手里也就把冲锋枪,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冲锋枪射速比喷子快多了,喷子一发才两弹,凭着单北杨精湛的蛇皮走位,其实让承让这把落地成盒也不是不可能。
但那次一向所经之地不留全尸的单北杨,竟然慈悲为怀放过了承让。
“你走。”
“啊?你说啥?”
“我说你快走。”围墙那头的单北杨喊道。
其实这本来没有什么,奈何广大女网友的脑洞十分广大,她们从单北杨那一句“你走”里竟分析出了几丝缠绵不休的情意与欲语还休的羞恼,再加上单北杨长得精致细腻,承让也正经算个帅哥,两人的颜值足够撑起一场缠绵悱恻的恩怨纠葛,连褚悠都看过两人的b站剪辑,还投了币。
正宫娘娘此时正以一种漫不经心,无所谓的语气问她:“你俩到底啥关系啊?”
饶是褚悠并不是名正经腐女,此时也不免在脑中脑补了一场口是心非吃醋的年度大戏。
她捋了把单北杨柔软的头发,犹如在给一条狗子顺毛,笑吟吟地开口:“他就是一个小弟弟啊。”
单北杨:我恨!
“他就是一个小弟弟啊。”这一句话不停地在单北杨脑中回荡,还自动带了立体环绕功效。
他有些生气,咬牙切齿地想要将褚悠嚼碎了拆吞入腹,让她进入他心里看看他那些真心,看她再说不说得出把他当弟弟看这样的话来,这样的念头在肚子里来回滚动两三遍,在看见褚悠那张脸时立马就偃旗息鼓,灭得连个火星子都没见着,一时只想没骨气地将她温柔地揽入怀里。
他算是栽得彻头彻尾了,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