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思想言语行动,你如果仅从他个人的观点看去,往往得不到彻底明确的了解,因为任何人的思想言语行动都受着他所属的那个群的影响,或受着他所效劳的那个群的影响。你如能注意到他所属的群,“思过半矣”!在国外视察各国的政治经济社会,乃至新闻事业文化事业各方面的实况,仔细分析,在表面上可见的虽是某某个人,在骨子里都不过是这一群的代言人,或那一群的代言人。例如德国的“纳粹”领袖希特勒,有许多人觉得不解,他在党纲里明明说要把大企业归国有,以“国家社会主义”自命,而上台后却一个字不能实现,反而请着十二位剥削统系中的“大王”统制全国的各工业部门,压迫劳苦大众,为资产者群效劳。其实希特勒根本就是这些“大王”的那一群的代言人,为的就是这一群的利益。党纲上的话不过是在未上台前用欺骗手段,来获得一部分受欺骗的民众的拥护罢了,有什么可怪!墨索里尼的后面也有他所效劳的群,包尔温后面有他所效劳的群,罗斯福后面也有他所效劳的群。
资产者群为着资产者群的利益而挣扎,劳苦者群为着劳苦者群的利益而斗争,这在各群里面的人看来,各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在为资产者群供奔走的鹰犬,在劳苦者群看来是该死的家伙,而在他的本群的人看来,却是不折不扣的忠臣!这样看来,抽象地说这个人怎样勤奋,那个人怎样能干,乃至怎样忠实,都做不得标准。因为先要问他所效劳的是那一群?他所关心的是那一群的利益?效劳于剥削者群的人愈勤奋,愈能干,愈忠实,在被剥削者群方面却视之为更大的敌人。又例如教育家,大概没有不以“乐育英才”自慰的罢,但是他所“乐育”的是替剥削者群造奴隶或鹰犬呢,还是替劳苦大众造斗士?这里面就大有“差以毫厘,谬以千里”的区别了。
苏联在现阶段是工人的国家,这是大家知道的。我在苏联视察各种机关——政治经济,以及文化等等——的时候,最感兴趣的是他们有所谓“社会的组合”(“Social Composition”),更明白些或可叫做“社会的成份”。例如他们在一地所举出的市政府,或任何代表机关,或一个学校,都要注意其中的成份有百分之七十或八十是工人或工人的家庭出身的,此外有百分之二十几是农民出身,百分之十左右是雇员出身(近于他国的小资产者群)。他们认为在现阶段中这种“社会成份”的工人比率愈高,愈是健全,否则须有整顿的必要。这是他们在现阶段中巩固工人群以执行历史使命而建设新社会的办法。他们这革命先锋的群的组织怎样注意严密,怎样提防各种机关里“社会成份”的不健全,以免妨碍新社会的建设工作,的确是很值得注意的;因为群的力量是很大的,大众的群不严密,营垒不严整,反大众的群为着他们本群的利益便要乘机破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