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国有两位艺术家——刘海粟和徐悲鸿——在报上大打笔墨官司,颇引起我国艺坛上不少的波动。他们你一个“艺术流氓”,我一个“艺术绅士”,有人说笑话,说他日中国的艺术界里,或于象征派写实派浪漫派等等之外,又有“绅士派”“流氓派”等等的产生,可谓谑而且虐。记者对于艺术是完全门外汉,未敢多所饶舌,据朋友里面知道刘、徐两位艺术家的本领的人谈起,对于他们的艺术上的特长都表示相当的敬佩。记者以为最害人的还是广告上的宣传,捧场的人也不能不负几分责任。上海市政府替刘艺术家开了一个“个展”,在广告上劈头就替他上个尊号,叫做“当代画家”,此外替他作文宣扬的人,你一声“画家”,我一声“大师”,闹做一团,徒然替他引起反感,这真是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写到这里,瞥见报上载着《悲鸿画集》的广告,里面有“独步中国,无与为偶”的句子,这似乎也有“画家”“大师”相类的意味了。
“名”这个东西,大概是人人喜欢的,常语说“三代以下唯恐不好名”,这也许是鼓励人上进的一种兴奋剂。但因为是人人所喜欢的,所以最易招忌,尤其是含有独占意味时最易引起反感,所以真心爱护人的人,不愿作过分的捧场。“名者实之宾也”,实至名归,出于自然,捧亦无用。在爱护自己的人也不愿有人替他作过分的捧场,这不但是避免麻烦,而以过分宣传,易于引导(尽管是出于无意的)青年不重真实苦功而专想取巧盗名,专想出风头,更是莫大的罪孽。即讲到精神上真正的愉快,亦以实过于名或有实无名为至乐,而且名过于实或有名无实为至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