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三十二年前(即庚子,公历一九○○年),义和团之乱,八国联军直破京津,前清西太后挟着光绪奔到西安逃难,壬寅(一九○二年)见无逃难必要,才一同回銮,换句话说,也就不过是逃难逃回来罢了。这是中国历史上一件很可痛心的故事。淞沪抗日战争发生,日舰威逼首都,政府于仓卒间“乃徙洛阳”,并宣言长期抵抗,在洛阳“长期抵抗”了足足十个月,最近“以适应环境,东返首都”,已于十二月一日迁回南京,宣言“持续长期抵抗之策略”,并举行异常隆重的“回京典礼”,由全体官员迎主席入城,至国府礼堂受贺,极一时之盛。这次政府的“徙”来“徙”去,和庚子祸乱之“逃”来“逃”去,其受帝国主义暴军之协迫虽同,而不可相提并论者,因庚子祸乱,当道者自言是逃难,前清西太后在行在时还下诏罪己,这次却大大的不同,因为“乃徙”时是为着“长期抵抗”,“东返”时又是为着“长期抵抗”!可见只要有“长期抵抗”的决心,“徙”也这样,“返”也是这样;这样看来,“抵”不“抵”和“抗”不“抗”,在实际上和一“徙”一“返”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却令人越想越糊涂了!有位王复鼎先生在《申报》上登着“闻国府迁回首都感赋二绝”,其第二“绝”是:“幸得将军不顾身,河山半壁挽沉沦,洛阳道上元勋驾,重入金门拂路尘。”这却是一件不必想而决不致糊涂的,因为这明明是一件切切实实的事实摆在我们的面前。
说到这里,想起吴稚晖先生说过几句妙语,他说:“行政院譬如土地堂,有土地堂,老百姓还是吃饭睡觉;没有土地堂,老百姓也是吃饭睡觉,故无焦急必要!”这话如果真说得去,我们做老百姓的真乐得高枕而卧,但是国都搬来搬去虽似乎和老百姓的吃饭睡觉不生关系——因为和“长期抵抗”寻不出关系,而是是否真能“御侮图强”,老百姓却无法不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