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最近在一个午夜里偶然看到有位吉云先生作的《关中见闻纪要》(见《独立评论》第二十九号),描写陕西的无辜农民受着当道“逼款”的惨酷,辗转反侧,一夜睡不着。据说该省“每县每年派‘烟款’若干万,再由县政府按全县田亩分配,无论你种不种鸦片,派给你的‘烟款’总是要缴的!”“一方无力缴,一方想法逼他缴”,故有“逼款”这个新名词的产生。至于“逼款”所用的方法,第一步派许多公差到欠款的人家,把他可以变卖的东西,自耕牛到碗筷,一概拿走!第二步把他捉将官里来,先打五百“画板”,限三天缴款!过三天没有,加上五百打一千,又限两天,限满没有,再打一千,加上一副镣,改限一天,如此演进下去!该文作者尚有一段至惨极酷的叙述:“我记得我们从盩县向西到了一县,因为那个地方荒僻得很,没有靠得住的店,不得已到县政府借宿。我们住的房子就是法庭前边的西厢,东厢是收发处。我们因为一天奔走疲倦了,早就睡觉。刚要入梦的时候,忽然听到那位收发先生大声叫传人。不到一刻,果然听到脚步和铁镣杂乱声,差役呵喝声,‘堂上’拍‘惊堂’呼打声,杖责声……哀求声,号哭声,呜咽声!我起初想被讯的那一班犯人不是土匪,也是犯杀人罪,不然决不会带镣打板子的。跟后又听出‘堂上’怒骂,限张三一天内缴五十,李四两小时内缴二十,方才明白……是‘逼款’!他们这样闹到半夜,才慢慢沉寂下去。”该文作者第二天因下雨再留一夜,到了夜里还是照样这一套!还是听到那种“号哭哀求,凄惨的哽咽”!据说他后来走的县份多了,看见各县差不多一样!经不起毒刑的人只有卖妻子赎命,不愿卖妻子和没有妻子可卖的人便只有待毙。
篇幅有限,介绍的话说得长了,不能多加评论,但国人看了这种事实,也必能自下结论。我要问这是否人间地狱?闭目设身处地想想,谁能不痛哭?有国无国,和这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民众有什么相干?我更要问这是谁的责任?这是谁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