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人类文明史的长河中，有许多伟大的成就，例如文学、哲学、科学、法律与政治等，但倘若有人要问在所有人类的这些文明成就之中，第一个诞生的是何者呢？是文学、哲学、科学、法律还是政治呢？

都不是，是艺术。

因为早在文明诞生之前，当人类还没有文学、哲学或者科学等成就时，也没有国家与城市，还只是一些原始部落之时，人类就有了艺术。

这样的艺术就是原始岩画。从西方到东方、从非洲到亚洲与大洋洲，这些原始的岩画有些水平还相当高，例如法国西南部发现的拉斯科洞窟岩画，绘于一万五千年之前，已经相当耐看了，算得上是真正的艺术作品。

也许有人问：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艺术是最早诞生的人类文明成就？甚至比文明还要早呢？

个中的原因是相当复杂的，在我看来，一个基本的原因就在于绘画用不着文字，它不具有抽象性，是人类对于所见到的自然万物一种最直接的表达。而人类之为人类，与动物的一个基本差别就在于人类有一种“表达欲”，即想要表达自己对于自然万物的理解，而不仅仅是如一般动物那样简单地利用它们。文字是一种更高层级的表达，是要建立在一种抽象思维的基础之上的，艺术则不一样，它是一种最直观的表达。因此，当人类有了双手之后，这手既可用于制造工具，也可用来绘画，制造工具与绘画，对于双手而言只是“异曲同工”罢了。

正因为如此，当我们探讨古代文明之时，可以看到一个最直观的现象，就是任何古代文明，它也许在其他方面有着很大的差异，它可能没有文学，没有哲学，也没有科学与法律，是非常原始的文明，但却一定会有艺术，而艺术作品也是几乎所有文明都会流传下来的东西，而且这些东西也往往是这些民族伟大成就的代表。例如古埃及的金字塔与狮身人面像就是一种建筑艺术，古埃及也有很好的壁画与雕刻。中国也是一样，不过中国的艺术成就代表不是建筑与雕刻，而是青铜器，一种金属冶铸的艺术，也达到了其领域至高的艺术水准。

至于西方，可以说，在所有的人类古代文明中，就艺术本身而言，它达到了很高的水准。我所说的艺术主要指两者，即绘画与雕刻，它们也是最基本的艺术形式。至于建筑，它虽然与艺术有关，但主要还是实用性的，就如金字塔，它当然与建筑艺术相关，但它主要是一座陵墓，是用来祭祀诸王的；中国的青铜器也是这样，它固然是艺术作品，但主要是实用的器皿，是用来祭神或者盛酒盛水之类的。雕刻与绘画则不一样，它们本身并没有使用价值，主要只是为了表达人类对世界之美的一种领会，就像原始人的岩画一样，它有什么用吗？没有。但正因为没有用，所以它才成为了艺术，也才成为了艺术基本的表达方式。

而在雕刻与绘画这两大艺术的基本形式之中，西方人的成就非常大。这从本书的开篇之中就可以看得清楚。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远在我们所熟悉的古希腊文明之前的克里特人就在它们的“迷宫”之中创作了优美的绘画作品，而到了以雅典为代表的希腊古典文明时期，更是达到了即使今天也只能仰望的艺术成就，那些伟大的雕塑作品，如米洛斯的维纳斯，即使到了今天也足以称为最伟大的艺术作品，恐怕今天最了不起的艺术家也难创作出那样几乎堪称完美的作品。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西方艺术自从古希腊之后就在衰退。自从古希腊之后，西方的艺术虽然有过式微时期，但整体来说一直在不断地发展，并且每个时期都有它伟大的代表性成就。古罗马时代也有了不起的建筑艺术作品，如万神庙与大斗兽场；中世纪被称为艺术的“黑暗时代”，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因为它在雕刻与绘画上固然较古希腊后退甚多，但在另外的艺术方式，即建筑艺术方面，却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实际上，在今天的西方，我们可以看到的留存最多的古代艺术作品乃是教堂，几乎每一座有点历史的西方城市里都可以看到古老的教堂，它们固然是用来礼拜上帝的，但几乎每一座都是美丽而崇高的艺术作品，就像哥特式教堂的尖塔一样，使我们的心灵与眼睛都向上仰望、从而将我们的精神带往更高的层次。而到了文艺复兴时期，古希腊的伟大艺术传统再一次得到了复兴，无论是绘画还是雕刻，都走向了西方艺术的另一个巅峰，那些伟大的文艺复兴式的艺术天才，如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直到今天都是艺术最高成就的象征。

不过，即使在如此伟大的文艺复兴之后，西方艺术也并没有停留在一味的赞美上面，而是依旧在不停地前进、不停地创新。于是，我们看到，在文艺复兴之后，近代西方艺术依然璀璨，伟大的艺术家有如夏夜繁星，闪亮在艺术的天空。如鲁本斯、伦勃朗、委拉斯凯兹、戈雅、庚斯博罗、大卫、德拉克洛瓦，等等，层出不穷，作品风格各异，但都很美。到了现代，从印象派与凡·高开始，当传统艺术手法的发展似乎已经山穷水尽之时，他们又开创了伟大的现代西方艺术，其中杰出的代表就是毕加索，无论在古典风格还是现代风格的绘画中，他都达到了很高的层次，堪称古往今来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足可与古希腊与文艺复兴时代的巨人们相媲美。而这些伟大的艺术家及其杰作，我们都将在这本小书之中读到、欣赏到。

我并非艺术专业出身，可从小喜欢绘画，只是没有机会培养这种兴趣，但对艺术的爱好却一直长存心间，成了一个艺术的“死忠粉”。自小阅读了一些艺术史著作、更欣赏了许多艺术杰作。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之上，才开始写作一些艺术史作品。第一部是2003年在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西方艺术的故事》，后来陆续在大陆、香港与台湾等地出版了多种，其中在香港出版了《西方艺术》四卷，由高美庆教授作序。高美庆女士是香港大学艺术系讲座教授，斯坦福大学哲学博士，专攻艺术史，曾任香港中文大学博物馆馆长和艺术系主任，也是香港的荣誉大学院士，国际知名的艺术史大家。她在序言中指出：

《西方艺术通史》介绍古希腊、罗马、中世纪及文艺复兴的建筑、雕刻、绘画及工艺品，以说故事的方式，结合历史、哲学、文学、地理、科学等因素，追寻西方艺术发展的脉络，对西方艺术知识和鉴赏的普及，大有裨益。

普及西方的艺术知识、并且将之作为国人通识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正是我写作此书的目的所在。何谓“通识教育”？在我看来，其中的“通”是全面的意思，“识”是知识的意思。因此通识教育的目的在于使人具备全面的知识。具体而言就是对于任何一个学生甚至国人而言，无论他学习的或者从事的专业是什么，都应当对知识的整体有一个全面的、通盘的了解，这些知识当然不可能什么领域都包括在内，而是那些最基础性的学科，大体分为六科：文学、历史、哲学、艺术、地理、科学。其中科学又包括六大基础性的学科，即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地学、生物，倘若一个人对上述门类的基础性知识都有所了解，那就达到了通识教育的目标。而我所有的写作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标。

当然，要达到这个目标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按部就班，步步递进。因此，根据读者的年龄层次不同，我写作了不同的版本，大致包括初级、中级与高级的版本，在三种版本之中，初级的版本内容最为精简，而《西方艺术通史》属于中级版本，内容较简史更加丰富一些，即使关于同一个艺术家的内容，无论是人生还是作品，都要更多。

至于其他学科，包括历史、地理、文学、哲学、科学等，以及科学之中的六大基础性的学科，即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地学与生物，有关的通识教育读物我过去都有出版，而且有多个版本，大家可以在书店或者网上找到。不过，由于出版的时间比较久远，许多已经绝版，所以我很高兴它们将再次以较大规模重新出版。这次的重新出版不但包括艺术、历史、地理、文学、哲学、科学内容最全的版本，还有相应的精简本，此外还包括我另一个耕耘比较长的领域，即精神分析的两部作品，一本是我的处女作——1997年于作家出版社出版的《直面人性弗洛伊德传》，以及《弗洛伊德与〈梦的解析〉》，后者主要通过中国人的视角重新诠释了《梦的解析》，都是比较具有可读性，甚至实用性的，因为通过阅读这些作品我们可以试着解析我们自己的梦，这既有益又有趣。

这些作品全部出版之后，我希望可以对国人的通识教育做出小小的贡献，也算是文某这个所谓的“全国优秀社会科学普及专家”为国家民族略尽绵薄之力。

当然，因为文某所学有限、孤陋寡闻，加之现在知识更新的速度很快，作品之中各种错误都可能存在，恳请广大读者批评、指正，请各相关领域的专家与通识教育的行家们不吝赐教！

是为序。

文聘元
2019年1月16日于海口国贸之旧居新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