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典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本篇小梁和大家分享一段孔子讲的升官之道。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子张学干禄。”(子张是孔子的弟子,“干”是求,“禄”是俸禄)—有一天,子张向孔子讨教如何求得一张长期而稳定的官场“饭票”—如何升官,获得更高的俸禄。孔子告诉他:“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在官场上,你要多听少说,对别人所讲而让你产生疑问的部分,要放在一旁加以保留,存疑;如果自己觉得对的其余部分,要谨慎地说。这样,所说的话就比较恰当,人家也不会厌恶你,很少有人觉得你有罪过—“则寡尤”(尤,罪过)。
“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多看别人怎么做事,如果你觉得他这样做不靠谱,就不要跟着做;做的时候也谨慎地做,不要放肆、懈怠。这么做事,就会比较恰当,也不会有更多后悔的事发生。
“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说话没有得罪人,做事很少后悔,那么俸禄自然就在其中了。
我觉得这是一个更适合在稳定的官僚体系里的做法。在这个成型的体系里,孔子的建议是有深刻的人性洞察的,只要不犯错,得罪的人少,时间到了就慢慢往上走,时间长了也就升到一定位置了。
不过,这套体系可能更适合官场,如果你在创业,就不是这样,因为创业期间如果做每件事都很谨慎,不尝试它的边界,不突破它的话,你的产品就不会有价值,你的公司就不会有动力。所以做官与经商,以及做学问,是不同的场景。就这点而言,我想也是孔子特别需要强调的。
张居正对此句是这样讲解的:你不要老是想着谋职获禄,如果你能实时修养自己的言行,人家自然会喜欢你,何必成天惦记着能不能升官发财呢?
把这个话题放得更开一点儿,我认为,不管是当干部、经商还是做学问,如果一个人能多多少少地以安全为边界,以风控体系为目标,稳健上升的话,大概率事件,他会获得一个不错的结局。
我们可能需要做一系列小的、对的事,累积成一个结果。但对做错的事情,内心要有所警觉。当然,我们在学习《论语》的时候,内心时常要多一个问号—孔子所讲的话,在今天是不是放诸四海而皆准呢?可能它有普遍性,但也有可能由于历史和阶级原因而产生局限性,这叫存疑。
小梁在读《庄子》《佛经》《论语》,以及微信公众号里大家的观点时,常常会有存疑的地方,有时也并不完全认同某些观点。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对待自己疑惑的情绪态度。
我觉得我们起码可以在孔子身上学到一样东西—你不是不可以怀疑,不是不可以有自己的观点,不是不可以创新努力,而是你的动作要优雅,言行要温和。
举一个可能不是特别恰当的例子,伟大的企业家乔布斯,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了世界的互联网模式乃至人们的生活方式。因为有了iPhone,才有了移动互联网,才有了APP,才有了种种应用,等等等等。但即便他是这么伟大,小梁心里也觉得,大部分时候,他没有必要用那么暴躁的脾气,甚至用伤害人的话去表达他的观点。
有一天,我和儿子讨论《三国》里的各色人物时,特别提到了一件事—张飞是好人吗?很显然,张飞忠义两全,勇猛无比,算是一个正派人物。但他的结局却因为情绪管理失当,被手下一刀办了,死于非命,得不偿失。
换句话说,对错是一件事,谁对谁错,这件事很难判定。因为你有不同的时空境遇,不同的参照物,不同的机制体系。我们在判断对错这件事上,完全可以参照孔子的建议—慢半拍。对不认同的事,先放一放,观察一下,也许过一段时间,真相自然就涌现了。
王凤仪先生曾经说过,很多人身体锻炼得很好,价值判断也合乎君子之道,但就是身体不好,命运多舛,究其原因,还是性格和情绪管理有所欠缺。这三者是三个不同维度—性,性格情绪;心,价值判断;身,身体物件。它们的比重是不一样的。
一个坏人,作奸犯科,如果他性格温和,被抓到监狱,可能也比别的犯人要活得稍微好一点儿;一个好人,遵纪守法,疾恶如仇,但是性格暴烈,哪怕能升官发财,也容易遭到小人陷害。
我常常在机场看见一些男士欺负机场的工作人员,比如飞机晚点了,这些男士就对着机场的工作人员大吼大叫,因为他知道这些工作人员不可能对自己怎样。后来我听一位从事航空业的朋友说:“其实空乘人员想要弄你太简单了,‘稍不小心’就把你的行李寄到非洲去,整死你。”
我还有一位朋友在餐厅做后厨,他跟我说:“有的客人说菜不好吃,骂骂咧咧,又要退款又要什么的。前台的服务人员很辛苦,好言相劝—现在都是服务至上,店家都怕客户在‘大众点评’等公众平台上给差评—我还是可以很温和地对你,重新给你炒盘新的行了吧,炒的时候吐口黏痰进去,炒出来一点儿不影响味道,顶多多放半勺老干妈,你吃得还挺香……”
性格不好,哪怕一件事做得再对,有人想搞你,那也是分分钟的事。因此,很多人都活在郁郁的愤怒中,总觉得自己被小人所害—我都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全然为公司着想了,就是这帮小人搞我。
很多人不知道,小人也是人,你对人性不理解、不尊重,小人就会用他的方式来“报答”你。
我有一位爱算命的朋友,他看见那些性格暴躁,一坐下来就说这不对那不对的人,只要说:“你最近命犯小人。”这些人立马掏钱,说:“准哪!神哪,你太厉害了。”他说:“当我判断他是这样的性格,说出他命犯小人的时候,再用八字、六壬、梅花易数解释一下,搞得学术一点儿,就可以了。”
其实这是常识,不要因为你对,就觉得自己可以牛×—“能人背后有人弄”。
如果你晚上辗转不得安眠,总觉得旁边有人对你很不爽的话,可以花一分钟问自己这个问题:“你是正确的,就可以牛×吗?”这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