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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入侵法国

威灵顿的军队幸福地待在他们的营地里,躲避比利时那年春季急速降下的滂沱大雨。英国补给官使用国债从当地采购新鲜的食品与饲料,这种债券可以在预定的期限后赎回,或者立即兑换为一小笔现金(这使得补给官能够以此发财)。就像国王龙骑近卫团的一名半文盲士兵解释的那样,给养还过得去,但不是总能送到:“我们每日的配给是1磅牛肉、1.5磅面包、半品脱杜松子酒,但最差劲的是我们不能定期得到它,如果这一天没得到,日后也不会有补偿,这种情况很常见。”士兵们将他们的军饷花在了烟草和更多的杜松子酒上。他们欣喜地发现杜松子酒在尼德兰每夸脱只要10便士,而军官们仅需要花4先令便可购买一瓶香槟。第五十一“约克郡”轻步兵团的威廉·惠勒中士是众多将军粮送给房主的士兵之一,而房主则以慷慨好客作为回报:

人们对我们非常客气。我和另一个士兵住在一个烟草商家中,所以我们不需要军粮,我们同房东及其家人一起进食,咖啡全天供应。当我们得到军粮时,除了留给自己饮用的杜松子酒,我们将它送给了房子的女主人。之后,我们从未见过一块分发到的面包,如果肉是新鲜的,它将被做成菜,如果不是,它将会和面包一起被送给乞讨者。

军官同样受到他们房东的慷慨招待。身材高大、匀称,一头金发的克里斯蒂安·冯·翁普特达同他的老战友卡尔·冯·阿尔滕与科林·霍尔基特一起寄宿在了范·德·伯希特伯爵夫妇的德科西讷庄园里。阿尔滕时年50岁,是一个五官轮廓分明、拥有一双锐利眼睛的人。1808—1812年,阿尔滕在半岛指挥德意志轻步兵旅,之后被威灵顿擢升为英国轻步兵师的指挥官。这是一个巨大的褒奖,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被威灵顿允许指挥英国部队的外国人。他手下的旅长翁普特达和霍尔基特都曾指挥过KGL的轻步兵营。翁普特达是又一个献身于德意志自由事业的战士,他是格奈泽瑙和沙恩霍斯特的朋友,同歌德笔下的维特一样,他拥有一颗敏感的心,对一个嫁给他人的女性怀有强烈却无望的爱。翁普特达的副官被范·德·伯希特伯爵夫人彻底迷住了,他将待在那里的时间记作一生中最愉快的时光之一。

女士是年轻的士兵们不可避免的关注对象。无论驻扎在哪里,士兵们都会自然地和她们交起朋友。惠勒指出:

这里有许多年轻漂亮的女士,其中一些同我们的士兵建立了密切的关系,并且我不怀疑,当我们离开时这类女士的数量还会增加。这里我必须声明,鄙人不打算同其中任何一人有所纠缠。有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士作为同伴毋庸置疑会十分惬意。不过之后,据我观察所知,这将伴随无尽的痛苦。对于一个士兵来说,只有他还在服役,他的家庭得到了保护,他才能像空气一样自由。

5月,汤姆·莫里斯被安顿在一个小村子的磨坊主家中。他与一个同伴花了很多时间同磨坊主的年轻女儿们在牧场漫步。“其中一个女孩很爱慕我的战友,不需要费太多口舌就会成为他的妻子。”

莫里斯的同事伯顿中士带着妻子随行。每个连正式允许随行五六个妻子,尽管一些团允许的数量更多。这意味着一个营可以携带50至60人,整支军队则有大约4000人,还有更多的女性非正式地跟随军队。她们和丈夫一起分担大部分的艰辛。“戈登”高地人团的大卫·罗伯逊中士是一个来自阿索尔公爵地产的苏格兰人,身高5英尺9英寸,拥有金色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睛。罗伯逊原本长大后会成为一名鞋匠,但遭遇乱世他志愿从军,及时转入“戈登”团,从而赶上了1801年的埃及战役。1808年大卫·罗伯逊前往西班牙,自那之后在威灵顿的麾下作战。1814年罗伯逊失去了他的妻子,她在前往法国南部的一次前哨战中心脏中弹,此时正值隆冬时节,她在白雪皑皑的比利牛斯山脉龙塞斯瓦列斯山口刚产下一个女儿。他在日记里从未解释过他的妻子是苏格兰人还是伊比利亚人,也没有提及他孩子的命运。但是他详细阐述了他所属的团启程回国时的情况,当时军方决定“从葡萄牙和西班牙跟随军队的女性,无论结婚与否,都应该跟随她们各自国家的军队返回,因为她们不会被允许登船前往英国”。

对于那些没有获得当地女孩芳心的士兵,有的是其他消遣:

在布鲁塞尔、根特和其他大型市镇最美妙的地方是拥有执照的妓院,一些法国女孩美丽动人,她们的举止超越了之前我在德鲁里巷和科文特花园遇到的一切。当进入其中一所时,你会被引入一间以此为目的进行改装的房间,并且马上就会有10个或12个女孩出来,任何一个对这类两足物种有判断能力的人,都有机会挑选一个付费情人。所有女孩每周都会被外科医生检查三四次。在被允许开始前,我挑选的那位姑娘刚光顾过医生阁下。

5月底编制渐趋完善,一系列的阅兵和晚宴随之而至。5月19日,威灵顿的骑炮兵指挥官奥古斯塔斯·弗雷泽爵士最终拥有8个英军骑炮连和2个德意志骑炮连,他宴请了麾下所有的英国和德意志骑炮连军官。3天后,不伦瑞克公爵麾下象征复仇与死亡的黑色军团接受了一次检阅,“他们身着黑衣,头戴饰有骷髅头和马尾的帽子”,还包括“两个身着波兰服饰的枪骑兵中队”。由于那天下了一整日的大雨,阅兵结束时军团里的士兵不幸被淋成了落汤鸡。 5月24日,阿克斯布里奇伯爵检阅了重骑兵,第二天又检阅了骠骑兵。雨继续下着,在5月的下半月几乎每天至少会有一场阵雨。军官们打着伞骑马四处走动。

5月27日,公爵在他位于城市最豪华、最时尚区域,坐落于公园和皇家街一角的家中举行了一场舞会,以庆祝布吕歇尔侯爵的来访。客人们穿过灯火通明的花园,接受站在门旁的威灵顿的迎接。舞会在一楼举行,二楼的房间被用来安排一场盛大的晚宴。希尔将军的副官评论道:

公爵本人总是同一名叫作卡罗琳(原文是弗朗西丝)·韦伯斯特的女士跳舞,对于她公爵太过专注,以至于招来流言蜚语。她成了这里的女神,开始耳语各种故事,不过我们必然不会相信她说的所有事情,尽管公爵私下里的为人众所周知十分糟糕,无法对此做任何辩解。韦尔斯利家族接受的教育一定在本质上有什么不好之处:就风流而言,家族中没有任何一人是无可指摘的,无论男女。阿克斯布里奇勋爵被任命为英国骑兵的指挥官后,威灵顿公爵被问到在看见同他弟媳私奔的人时是否会感到不快,他回答说:“为什么?该死的,他又不会同我私奔。”

公爵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同迷人的弗朗西丝夫人在一起,后者的丈夫给予她充足的理由去它处寻求安慰。在另一个场合,参谋巴兹尔·杰克逊看到两人一同消失在了公园的灌木丛里。她偏爱厉害的名流:诗人拜伦勋爵曾“玩弄”过她,不过之后于1813年将她“抛弃”。弗朗西丝夫人当时身怀六甲,但是这似乎并不妨碍她的社交生活或威灵顿对她的喜爱。威灵顿自己风流成性、臭名远扬,他对于其他人认为行为可耻的女性拥有一种特殊的嗜好,就像卡罗琳·卡佩尔在6月写给她母亲的信中说的那样:

鉴于他所做的那些事,并且刻意邀请所有水性杨花的女士,W公爵没有改善我们社会的道德。每个人都为在他的家中见到约翰·坎贝尔夫人而惊讶。他的一个参谋告诉我,他曾向公爵说明此人不应该被接待,因为她的品行非常可疑。

“真的吗,”他说道,“那么我会亲自去邀请她。”他立即拿起了帽子,并以此为目的出发了。

在他的舞会结束两天后,公爵检阅了英国骑兵与骑炮兵。威尔士人托马斯·杰里迈亚被雇去登德尔河畔阅兵所要使用的草地上填补孔穴、铲平高岗。这一次天气晴朗,他的营看到“大约10点到11点,部队从各个方向蜂拥而至,到了11点30分,这块平原简直挤满了人。12点15分,所有炮兵和骑兵排成3列,队形展开接近1英里”。第一列是衣饰华丽的骠骑兵;第二列是两个人高马壮的重骑兵旅,其中骑乘近卫团与近卫骑兵团足跨黑马,灰骑兵骑着白马。灰骑兵属于联合旅,之所以这么命名是因为其下辖的3个团分别来自苏格兰、爱尔兰、英格兰;第三列是轻龙骑兵,加在一起总数有5000人之众。骑炮兵部署在队列间隙。

在士兵们下马擦掉服饰上最后的灰尘时,威灵顿公爵和他的庞大随从队伍从山上疾驰而下,其中包括布吕歇尔,他于昨夜抵达参加另一场首脑会议。杰里迈亚还记得士兵们是怎样同其他团的老朋友和亲戚交谈致意的,“突然,我们看到一股烟尘……布吕歇尔侯爵的一群哥萨克骑兵进入这一区域,在他们身后紧密跟随着盟军将领和一大群人”。

杰里迈亚写出了当时的气氛,“英军号手吹响了准备上马的号令,瞬间一片死寂。顷刻1.8万人(原文如此)从容坐于鞍上,针落有声”。一个骑兵军官写道:“公爵由奥兰治亲王及其兄弟、贝里公爵、布吕歇尔元帅、数目庞大的要员随从及参谋人员陪同。当天非常炎热,万里无云,没有一丝空气流动,所有这一切都增添了这一场景的壮美,尽管我们热得要死。”“要员们”沿着队列往前骑,之后骑兵“以半中队宽的队形列队行进,并返回驻地,直到晚上七八点才抵达那里。今天是查理国王的复辟日,所有士兵都在军帽上佩戴橡木小枝,这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因为我们的军帽上没有羽毛”。 一位“参谋人员”偶然听到了布吕歇尔对于威灵顿手下骑兵的恭维:“当英国骑兵进入巴黎时,所有的士兵都必须生一个孩子,以便让法国再生。” 事后,骑兵指挥官阿克斯布里奇伯爵邀请他所有的指挥官前往尼诺弗的修道院共赴晚宴,去会见他的著名客人。

同时,更重要的事务也在往前推进。布吕歇尔驻威灵顿参谋部的新代表卡尔·冯·米夫林为布吕歇尔同威灵顿的首脑会议列出了普鲁士的事项日程表。普鲁士人几乎准备就绪,急切地想要开始战斗:“普鲁士军团的前4个军将会在几天内实现满员。事实上,他们会比条约要求的还要强大。由于比利时人正在造成我们众多的补给问题,尽快开始战争是称心合意的。大人能否就最有可能的时间点善意地给出见解呢?”

布吕歇尔正处在速战速决的压力之下。他濒临破产的政府无法支撑一场长期战争,而他的民兵则想及时返乡以便收割庄稼。此外,由尼德兰国王承诺出资的补给不是总能得到,而普鲁士人和当地居民的关系正在恶化。格奈泽瑙向他的朋友德恩贝格抱怨说,尼德兰国王“对普鲁士人的敌意造成了当地居民对我们的憎恶,更不用说他的大臣曾为法国治理这个国家的经历,以及他对他们的同情。日复一日,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愈发糟糕。延迟进攻导致的危害甚于一场败绩”。 威灵顿试着从中劝解,但是尼德兰国王同样想尽快开战,以便摆脱普鲁士人。威灵顿本人仍旧在等待经验丰富的士兵和人员的增援,这部分人得到命令,将自美国归来,加入他的麾下,并且他不想在奥地利人准备就绪前发起攻击。然而,当布吕歇尔于5月28日与他一起进餐,并重申取回他遗落在巴黎的旧烟斗意愿时,威灵顿勉强同意他们可以在7月1日发动攻势。

不过,这一决定并没有改变军队在比利时的生活。几天后,骠骑兵在尼诺弗举行了一次赛马大会。虽然赛事因为又一场大雨而暂停,但是该地市长提供了“一场丰盛的冷食晚餐,并辅以大量的香槟助兴”。就像第十八骠骑兵团的一个军官朦胧的回忆那样,他们当时表现得像真正的英国英雄:

两小时足够这帮人吃饱喝足然后被“干掉”了:我相信我记得第十骠骑兵团的一个坏家伙站在其中一张桌子上,开始用一根大棍子打碎所有的盘子、瓶子和玻璃杯;余下的人也加入了这场滑稽的娱乐,之后翻身上马返回马场,其中一半人在路上坠落马下,许多马匹在无人骑乘的情况下奔向马厩。醉得最厉害的人在夜间的一次竞赛中穿过田野,朝塔楼急速冲去,并在村子的路上高喊“拿破仑万岁”,使当地农民产生了一些英国骠骑兵思想独立的观念。最后,我必不能忘记提及一件或是真实发生或是在梦境中发生的事:他们推翻了两辆马车,并以哥萨克的方式追逐马车里女士们的丈夫和女伴,他们吓坏了。

第二天他们收到了账单:972法郎的酒水、730法郎的食物,以及90法郎的服务费,分摊到该旅的每个军官头上接近50法郎。他们向将军发了许多牢骚,并预计还要为所做的破坏进行赔偿。尼诺弗的市长声称他不会再同这帮英国哥萨克有任何瓜葛。一个军官还遭遇了一次“中风”,并且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这并不是此类事件中的唯一笑料。在5月和6月初,格拉蒙每周都会举行赛马大会,“有一天晚上,我们的一些军官在酗酒狂欢中”因为破坏小于连撒尿雕像“而触犯了法律”:

一个裸体男孩,看上去4岁,他将左手放在臀部,叉腰撒尿,水流入盆里,或者更恰当地说是井中,因为它有大约12英尺深。一天晚上,我们的一些军官喝得酩酊大醉,外出寻求冒险。他们成功地用绳子绑住顽童的脖子,将他从底座上拉了下来。因为他是用铅做的,所以他沉入了井底。

幸运的是,他完好无损地被安放回了底座上,这一事件也被人们所遗忘。

时间过得很快,5月过去,6月到来,布鲁塞尔依旧热闹,虽然参谋军官乔治·斯科韦尔爵士马夫的儿子回忆说,他们正朝着最后的期限做各项准备:

城市熙熙攘攘,士兵们全天接受检阅,军乐也是不停奏响,街道上不断地挤满各类军人。每晚都有舞会,为有需要的人提供丰富的娱乐活动。此情此景更像是集结部队以供检阅,而不是开赴战场,因为看来没人在想战斗,尽管到了13日或14日有消息说他们将准备25日开始的战争。在许多地方可以看到军人将佩剑拿去磨快,亚麻布店也满是购买布料,以便为自己制作绷带的军人。不过总的来看,好像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有间谍告诉威灵顿,在7月1日进攻之前他是安全的。根据拿破仑的警务大臣约瑟夫·富歇的说法,公爵被错误的情报所蒙蔽,认为在英普盟军入侵之前,法军不会展开攻势。 尽管一切正常,但是盟军正处于准备协同进攻法国的最后阶段。 lHV5Vh7CAKhAWPU6LvfcIfCWCtu3cCBCFgmkscxafq02lefUCTUWKzmTNmzFJi5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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