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弃妇诗,诗中描写了一个被侮辱、被损害的妇女形象。她申述自己的辛勤,控诉丈夫忘恩负义,肆意虐待自己。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 〔1〕 。
黾勉同心,不宜有怒 〔2〕 。
采葑采菲,无以下体 〔3〕 ?
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4〕 ”。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 〔5〕 。
不远伊迩,薄送我畿 〔6〕 。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 〔7〕 。
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8〕 。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 〔9〕 。
宴尔新昏,不我屑以 〔10〕 。
毋逝我梁,毋发我笱 〔11〕 。
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12〕 。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 〔13〕 。
就其浅矣,泳之游之 〔14〕 。
何有何亡,黾勉求之 〔15〕 。
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16〕 。
不我能慉,反以我为仇 〔17〕 。
既阻我德,贾用不售 〔18〕 。
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 〔19〕 。
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20〕 。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 〔21〕 。
宴尔新昏,以我御穷。
有洸有溃,既诒我肄 〔22〕 。
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23〕 !
呼呼山谷风乍起,伴着阴云伴着雨。
夫妻同心共勉励,不该怒骂不相容。
采蔓菁呀采萝卜,竟然要叶不要根?
好的品质不背弃,“与你到死不分离”。
走在路上慢腾腾,脚步向前心不忍。
不指望你送多远,可你只送我出门。
谁说荼菜苦无比?我觉它与荠菜似。
你的新婚多快乐,夫妻亲热如兄弟。
渭水入泾泾水浑,泾水虽浑底下清。
你的新婚多快乐,不肯与我在一起。
别上我的鱼坝来,不要动我的鱼篓。
自身尚且被遗弃,何暇顾及身后事。
对面河水深悠悠,那就撑筏划小舟。
对面河水浅清清,泅水游水渡过它。
无论是有还是无,都要努力去追求。
凡是邻居有了难,全力以赴去挽救。
你不爱我倒也罢,反而视我为仇人。
我的好意遭拒绝,好比陈货难售出。
昔日生活多拮据,与你甘苦共患难。
如今生活有好转,把我看作是毒虫。
我储备许多干菜,是为了度过严冬。
你的新婚多快乐,却用我来挡贫穷。
对我连打又带骂,还要让我做苦工。
当初情意全不念,只是把我来忌恨。
〔1〕谷风:即东风。一说指来自山谷的风,一说指大风。以:为。
〔2〕黾(mǐn)勉:努力,勉力。
〔3〕葑(fēng):即蔓菁,俗名大头菜。菲(fēi):指萝卜一类的菜。下体:指根茎。
〔4〕德音:指好的品质。及:与。
〔5〕违:一说相背,一说恨。
〔6〕迩:即近。薄:急急忙忙。畿(jī):门槛。
〔7〕荼(tú):指苦菜。荠(jì):指荠菜,味甜。
〔8〕宴:快乐。昏:即婚。
〔9〕以:一说使,一说因……而显得。湜湜(shí):形容水清见底的样子。沚(zhǐ):水中小块陆地。一说指河底;一说为“止”之误字,指停止。
〔10〕屑:洁。一说肯。以:一说与。
〔11〕梁:指石堰、拦鱼的水坝。发:打开。一说为“拔”的假借字,指搞乱。笱(gǒu):捕鱼的竹篓。
〔12〕阅:容忍,容纳。遑(huǎng):闲暇。一说哪儿来得及。恤(xù):顾虑,怜悯。
〔13〕就:面对,在……时。方:原义为筏,此处作动词用,即用筏渡过。舟:亦作动词用,用船渡过。
〔14〕泳:此处指潜水渡过。
〔15〕亡:此处同“无”。
〔16〕民:人,此处指邻。丧:此处指灾难、困难。
〔17〕能:一说乃;一说同耐,即忍。慉(xù):爱。
〔18〕阻:拒绝。贾(gǔ):卖。一说做生意。用:一说货物,一说因。
〔19〕育:生活。一说指经营生计;一说育为误字,应作有,指又。鞫(jū):穷困。颠覆:此处指生活艰难困苦。一说指夫妻交合之事。
〔20〕既生既育:一说已经生育,一说现在生活顺适。
〔21〕旨:美好。一说味美。蓄:指积藏的菜,如腌菜、干菜。
〔22〕有:同“又”。洸(guāng):形容水汹涌的样子,此处形容凶暴。溃:原义为水冲破堤防,此处形容发怒的样子。既:尽。诒:同“贻”,即赠送,遗留。肄:劳苦。
〔23〕伊:唯。塈(jì):通“忌”,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