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三十七章。此篇多记圣人谦己诲人之辞及其容貌行事之实。

【原文】

子曰：“述而不作 ，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

【译文】

孔子说：“只阐述以前的文化而不从事创作，相信并爱好古代文化，我私下将自己与老彭做比。”

【原文】

子曰：“默而识 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译文】

孔子说：“默默用心记下知识，学习从不满足，教导他人从不知疲倦，这件事对我来说有什么困难的呢？”

【原文】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 ，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译文】

孔子说：“品德不加以培养，求学问不进行讲习，听到道义所在不能做到，有缺点错误不能改正，这些都是我的忧虑啊。”

【原文】

子之燕居 ，申申 如也，夭夭 如也。

【译文】

孔子闲居时，看上去很舒展和乐的样子。

【原文】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

【译文】

孔子说：“我衰朽得这么厉害啊！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梦见周公了！”

【原文】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

【译文】

孔子说：“信仰天下大道，执守道德修养，依据仁爱学说，广泛涉猎文化技艺。”

【原文】

子曰：“自行束脩 ^[1] 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译文】

孔子说：“只要是自己带点束脩来见我的，我从没有不给予他教诲的。”

【原文】

子曰：“不愤 不启，不悱 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译文】

孔子说：“教导学生，不到他们想问题而想不清、想表达而又说不出的时候，我不会去启发他们的。举示一方，他不能由此而推知其他三方，我就不再教他了。”

【原文】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译文】

孔子在家有丧事的人旁边吃饭，从没有吃饱过。孔子在这一天哭吊过，就不再唱歌。

【原文】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 ，则谁与 ？”子曰：“暴虎 冯河 ，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译文】

孔子对颜渊说：“任用我，我就施展抱负；不用我，我就藏身自爱，只有我和你能这样吧！”子路听了说：“那么，您率领三军打仗，与谁共事呢？”孔子说：“那种赤手和老虎搏斗，赤足过河，即使死了也不后悔的人，我是不会与他共事的。我一定要找临事谨慎，善于谋划而取得成功的人。”

【原文】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 ，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译文】

孔子说：“财富如果可以求取，即使市场上的守门人，我也愿意做。若不可求取，还是做我所喜欢的吧！”

【原文】

子之所慎：齐 、战、疾。

【译文】

孔子小心谨慎对待的事有三种：斋戒，战争，疾病。

【原文】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译文】

孔子在齐国听了《韶》乐，过了好几个月还尝不出肉味的鲜美，他说：“想不到音乐会达到这样的效果。”

【原文】

冉有曰：“夫子为 卫君 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译文】

冉有问道：“老师会支持卫君吗？”子贡说：“好吧，我去问问他。”子贡进了孔子房间，问道：“伯夷、叔齐是怎么样的人呢？”孔子说：“是古时的贤人。”子贡又问：“他们有怨恨吗？”孔子说：“他们追求仁，并且得到了仁，又有什么怨恨呢？”子贡出来后，对冉有说：“老师不支持卫君。”

【原文】

子曰：“饭疏食 ，饮水，曲肱而枕之 ，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译文】

孔子说：“吃粗饭，喝白水，弯着胳膊当枕头，这种生活中也有乐趣。用不正当的手段而得来的富贵，在我看来好比天上的浮云。”

【原文】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 ，可以无大过矣。”

【译文】

孔子说：“让我多活几年，从五十岁开始学习《周易》，便可以没有大的过失了。”

【原文】

子所雅言 ，《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译文】

孔子使用雅言的情况是：读《诗经》、读《尚书》、主持礼仪，都使用雅言。

【原文】

叶公 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译文】

叶公向子路问孔子是怎样的一个人。子路没有回答。孔子说：“你为什么不这样回答：‘他的为人，发愤用功时会忘了吃饭，快乐起来会忘记忧愁，连自己将要衰老都不知道，如此罢了。’”

【原文】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译文】

孔子说：“我并不是生下来就懂得那么多，而是热爱古代文化，通过勤奋学习而求得知识的人。”

【原文】

子不语怪 、力 、乱 、神 。

【译文】

孔子从不谈论怪异、暴力、叛乱、鬼神。

【原文】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 ，其不善者而改之。”

【译文】

孔子说：“三人同行，其中必定有人可以作为我的老师。选择他们的优点照着去做，看到他们的缺点则注意改正。”

【原文】

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 其如予何！”

【译文】

孔子说：“上天把道德赐予我，桓魋又能把我怎么样？”

【原文】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译文】

孔子说：“你们这些学生以为我有所隐瞒吗？我对你们是没有隐瞒的。我没有什么不对你们公开的，这就是我孔丘的为人。”

【原文】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译文】

孔子在四个方面对学生进行教育：文化技艺、生活实践、忠心待人、办事守信。

【原文】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 者，斯可矣。亡 而为有，虚而为盈 ，约而为泰 ，难乎有恒矣。”

【译文】

孔子说：“圣人，我是无法看见了。能够看到可称为君子的人，就算不错了。”孔子说：“善人，我是无法看见了。能够看到坚持操守的人，就不错了。那种没有却装作富有，空虚却装作充实，穷困却装作宽裕的人，是很难保持一定操守的。”

【原文】

子钓而不纲 ，弋 不射宿 。

【译文】

孔子钓鱼，不采用纲取鱼；孔子射鸟，不射已经归巢的鸟。

【原文】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 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 之，知之次也。”

【译文】

孔子说：“有那么一种自己不知道却擅自去做的人，我没有这种毛病。多多地听，选择好的部分加以接受；多多地看，把它们记在心里。我这样学的知识，仅次于那种生来就知的情况。”

【原文】

互乡 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 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 其往也。”

【译文】

互乡这地方的人不好交谈，那里的一个童子被孔子接见了，学生们感到疑惑。孔子说：“赞许他的进步，而不是赞许他的退步，这有什么过分？人家以洁身自好的姿态来到这里，应当赞扬他的这种洁身自好的姿态，而不是抓住他过往的行为不放。”

【原文】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译文】

孔子说：“仁离我们很远吗？我要仁，那么仁就会到来。”

【原文】

陈司败 问：“昭公 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 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 ，君子亦党乎？君取 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 。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译文】

陈司败问孔子：“鲁昭公懂得礼吗？”孔子说：“懂得礼。”孔子走出去后，陈司败向巫马期作了个揖，请他过来，说：“我听说君子没有偏袒，难道孔子这个君子也会偏袒吗？昭公从吴国娶了位夫人，吴和鲁是同姓国家，便改称她为吴孟子。昭公如果懂礼，谁还不懂呢？”巫马期将这话转告了孔子。孔子说：“我真幸运。如果有错误，别人一定会知道。”

【原文】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 之，而后和 之。

【译文】

孔子与别人一起唱歌，如果孔子认为他唱的歌好，一定请他再唱一遍，然后自己跟着他唱。

【原文】

子曰：“文，莫 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译文】

孔子说：“在文献知识上，大约我和别人差不多。如果说在人生实践中履行君子的作为，那我还没有达到。”

【原文】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 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 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译文】

孔子说：“至于说圣与仁，我怎么敢当？我只不过是学习从不满足，教导别人从不厌倦，只可说是如此罢了。”公西华说：“这正是我们这些学生学不到的。”

【原文】

子疾病 ，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 》曰：‘祷尔于上下神祇 。’”子曰：“丘之祷久矣。”

【译文】

孔子病重，子路请求祷告。孔子说：“有这样的事吗？”子路回答说：“有。《诔》上说：‘为你向天神地祇祈祷。’”孔子说：“我早就祈祷过了。”

【原文】

子曰：“奢则不孙 ，俭则固 。与其不孙也，宁固。”

【译文】

孔子说：“奢华就显得自傲，俭朴就显得固陋。与其自傲，宁可固陋。”

【原文】

子曰：“君子坦荡荡 ，小人长戚戚 。”

【译文】

孔子说：“君子胸怀坦荡宽广，小人经常忧愁恐惧。”

【原文】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译文】

孔子温和而严厉，威严而不凶猛，庄重而又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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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束 （xiū）： ，干肉。每十条干肉为一束。束 ，一束干肉，古代作为初次拜见的礼物。 dyPKIJuznNiQQ9naRk6hjUd+PxDR0O6rLBhYLIvkOttUMYvzShGmYe2jD/Qhy+m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