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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革命史成为中国“反革命”的灵感

进入20世纪20年代,国共两党势力都大获发展,它们先搞统一战线,共同对付帝国主义和北洋军阀,而后由合作演变到分裂,国民党血腥清党,共产党搞暴动,政治和社会冲突都有步步上升之势。此时,吕邦的社会心理学又扮演了另一种角色,它从启蒙者的意念工具变成政治社会斗争的思想武器。我们已经领教了吕邦的国民心理学和群众心理学,看到它们如何在建国时期和五四时期影响了中国人的叙事。吕邦的另一门学说——革命心理学——则和蒋介石1926年3月20日的广州政变(通称“中山舰事件”)之触发有关。

孙中山在1925年3月去世后,蒋介石成为广州革命政府的一颗新星。孙总理在生命最后阶段已采联俄联共政策,并派蒋赴莫斯科考察,筹建黄埔军校。总理死后两个月,就爆发“五卅”反帝高潮,造成中国社会意识的激进化,把国民党推向左,党内外的共产党势力亦大大膨胀,而这股趋势又与谁继承总理的问题纠结在一起。在苏联顾问和党内共产党人把持下,继承斗争变成打击党内右派。至8月,国民党左派领袖廖仲恺被刺,清算右派的步伐马上加快,胡汉民和许崇智相继倒台,被逐离广州。此时,身为党军组织人的蒋介石乐于充任左派的打手,立即被提入中央领导圈子。

但去掉了廖、胡、许的中央只剩下汪精卫和蒋介石两人。蒋一方面是坐了直升飞机,另一方面他的处境实在不值得羡慕,盖其地位充分暴露,有如箭垛。蒋在党内之权力基础是黄埔的党军。汪在党内无权力基础,不得不尽量迎合共产党,拉拢他们当权力基础。反右的动量无疑仍持续,那么,中央只剩下了两个人,下一个被开刀的“右派”会是谁?——这是蒋不得不想的问题。

1926年1月国民党举行“二大”,乃左派的胜利大会。党内被镇压的“右派”势必要找一个代言人,蒋是当然人选。他们对蒋进行挑唆,而党内共产党人亦有攻击蒋是“新军阀”者。蒋的世界观遂转变:先前他有份参加并从中获利的“反右”,如今被他重新定义为“共党篡党阴谋”。在这段期间内,法国大革命的一些教训也在他脑海中猛然活了起来。根据蒋的日记,他在“三·二〇”政变前夕在阅读一本名为“革命心理”的书,并受其影响。该书毫无疑问乃杜师业翻译吕邦的《法国大革命与革命心理》。

蒋在3月份记下:“三日看革命心理一书,至晚已九十八页,乃曰:‘今而知革命心理皆由神秘势力与感情作用以成者,而理智实极微弱条件。’……四日,尽日在校看革命心理下卷,因叹法国革命甲古班党[the Jacobins,一般译作雅各宾,山岳党为其极左派]以其信仰之强固嫉妒与残暴专横造成势力,故不可持耳。”杜译本在98页以前确实谈到“神秘之心理状态与甲古班党之心理状态”。3月5日条下则显示蒋震慑于“革命心理”,并思以迎合之,“看革命心理终卷曰:‘恐怖与憎恶二者,乃为暴动之动力,感情与神秘之势力在革命心理学中占一重要地位,而宗教式的信仰,亦为革命心理唯一之要素耳。’顺应时势迎合众心,为革命领袖唯一之要件,吾何能之。”但这个念头马上被被害妄想所盖过:“单枪匹马前狼后虎,孤孽颠危,此吾今日之处境也。”

但蒋如此轻而易举地把“甲古班党”和党内中共分子等同,是继续了清末以来拿了法国剧本在中国配搭演员的毛病。“三·二〇”政变后,蒋在4月20日的一次黄埔晚宴上,向出席者交代政变原委,用下列比喻:

这差不多是和法国大革命经过的一段情形相同的。……拿不革命的话来加我反革命的罪恶,你想可痛不可痛呢。从前法国大革命的时候,要推倒一个领袖,诬害一个领袖,没有事实可证,就拿一句不自由不平等的话,来加他领袖的罪恶,利用一般失却理性的群众,来推翻他的领袖。现在这回几乎也拿反革命不革命的话,来加我的罪名,使得我不能革命,简直不许我革命。

蒋的日记5月9日条下则显示他“下午看法国革命史”。 这段期间,蒋心目中形成的“法国大革命”意象,可能是山岳党把国王、贵族、教士、吉伦特党都送上断头台后,还继续“反右”,直到把山岳党人也送上断头台。蒋担心汪精卫是“罗伯斯庇尔”,利用暴民,把变成“丹东”的他送上断头台。 L0OCzsGg8PI920fDkuAtF2iCSeu2Kdr2uBGLYpbMxA2T4mc6KisxBbLEO3sTFWO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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