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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若雪便是监守自盗，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报假案呢？
宁珺溪百思不得其解，在琐碎的思绪中睡了过去。
她又看见了那个身穿戏服的男子，这一次，他站在戏台上练习，台下空无一人。后台上走来一位妙曼女子，容貌与那天昏倒时所见的一样。
“西洋电影行业对戏曲文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女人叹了口气。
男人目光落寞，点了点头。
女人整理着男人衣襟，面色沉静：“若冬，在我心里，你就最佳的传承人。”
“意雪，戏园的事你别太担心，就算戏曲文化没落，我也会想别的法子。”
二人相处的时间短暂，只见意雪说道：“我先回去了，改天来看你。”
画面一切换，宁珺溪看见的却是另一幅场景，若雪跪在中堂前，双肩发颤，一字一顿地对中年人说道：“父亲、母亲如果不是若冬卖了戏园，陈家怎么维持？父亲的脸面怎么保得住？就算再难，也不能把若家班丢下，更何况我这辈子非若冬不嫁！”
“不孝女……”高堂正襟危坐的中年男人脸色发白，哐啷一声，将檀木桌上的茶杯砸碎。
地上留下一道道幽暗的茶渍。
“姐姐！”另一道身影从侧门出来，来者是个姑娘，容貌与意雪有几分相似，她陪意雪一起跪在地上，恳求道：“父亲，姐姐不是不孝，只是和小师哥两情相悦。”
“哼！”男人冷脸站起身，指着地面道：“你就在这儿跪着反思，什么时候明白了，再起来！”说完，带着妻子一同离开了。
中堂静悄悄的，隐约听得见细微的啜泣声。
“小殊，你不该为了我忤逆父亲。”意雪抬起头，眼眶潮红，推开妹妹的手：“你快走吧，小心父亲又要责骂你，我的事我自己担。”
“姐姐！”陈殊回握住意雪的手，“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
陈家当年衰败，若家雪中送炭，这才挺了过来。
说着，陈殊从手袖中掏出一叠银票，“你先拿着，钱不多，但至少够用。”
意雪望着从小伴自己长大的胞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小殊？”
陈殊往门口处看了看，“姐姐，你说的对，没有小师哥，就没有陈家的今天，父亲本想替你寻一位门当户对的亲事，恐怕现在是不能如愿了。”她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些银票你拿着，陈家和若家往后互不相欠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殊敛着眉眼：“姐姐，其实这也是父母的意思。”
“我不是陈家人？”意雪的声音有些发颤，抬头望向中堂的挂相，眼泪划过脸颊，语气哽咽：“所以，我选了若冬，陈家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姐姐，你不要这么执迷不悟，戏曲迟早会被取代的，这些钱你拿着，先解燃眉之急。”陈殊把银票放在意雪手中。
“我不要！”意雪挥开陈殊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戏曲会被淘汰？”
“难道不是吗，苏城的影院哪一场的票不是一抢而空？你知不知道现在多少人捧场？一个戏班子能撑多少年？从小开始学艺，演绎期就那么两年，谁耗得起？”
意雪脸色苍白，目光变得异常陌生：“小殊，你这几天不是病了吗？怎么知道影院的事？”
陈殊抿嘴不说话。
“是你！”意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苏城影院的开设跟你也有关系是不是？”
宁珺溪隐约记起戏园的人提过，陈家有两位姥姥，看样子就是她们姐妹俩了。
“如果没有父亲的授意，你绝对不会参与影院的事。”
陈殊仍保持跪地的姿势，不慌不乱地拾起散落一地的银票，轻轻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仰着头说：“是跟我有关，你可以跟小师哥过日子，但陈家人需要吃饭，我不能不管。”
“我没说不管陈家人死活，戏园还有别的出路，”说到这里，意雪的眼睛忽然亮了，语气变得柔和：“小殊，就算陈家投资了影院，咱们也不必把戏园赶尽杀绝啊，一楼设影厅，二楼是戏园，多好啊。”
“姐姐！”陈殊忍不住抬高声音，可看着姐姐泪眼婆娑，她的心又软了：“陈家所占份额，根本没法儿发声，这年头，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意雪慌忙握住陈殊的手臂，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面带欣喜：“我这就去跟父亲讲！”
陈殊拼命拽住意雪：“姐，你能不能接受现实？戏园那帮孩子还能唱多久？年龄大了迟早留不住，不如让他们各奔前程，免得耽误出路。”
这话说出口，意雪如坠冰窟，自言自语道：“是啊，年龄最小的蚕豆才七岁，父母兄弟早就没了，就剩戏园子那么一个窝，这班子真要散了，孩子们去哪儿？”
意雪怔怔地看向妹妹，拂开她的手，一步步后退。
光影遮住了她的面容，“好……你们不管，我管总行了吧！”
纤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头顶的日光那样绚丽，却让人觉得异常孤寂。
“姐姐！”陈殊追上去，可她的已经身影越来越远。
姐妹二人不欢而散，宁珺溪想知道意雪去了哪里，陈家又会如何。
可眼前闪过一道亮光，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起开起开！把这些全拆了！”高个大汉吸着旱烟，朝手底下的手吩咐道。
“你们干什么？”陈意雪拦住动手的伙计，“这园子若家在用，谁都不能动。”
宁珺溪觉得有些诧异，依刚才所见，意雪已经离开陈家，难道她已单独开戏班子了？
不远处的高个大汉猛吸烟枪，徐徐吐气，瞟见意雪，嘴角带着淫笑，露出一口黄牙：“我们东家说了，这园子你们根本租不起，戏园的票又卖不出去，与其等着欠租钱，不如趁早撵你们走，要不，您再多使点钱？或者，嘿嘿……”
若雪面如寒霜，幽幽地盯着他，目光透着厌恶。
“邓爷，这是陈家的大姑娘，真要惹了，恐怕……”身旁的伙计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