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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书传
亭台回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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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声女儿听娘教，女人第一要守贞，爷娘跟前要孝顺，兄弟姐妹要和睦，柴米油盐要珍惜，创业兴家要勤劳，衣裳不必绫罗缎，粗纱棉布要齐整……”
李琼琚侧头看着门外喋喋训戒着新嫁娘的长妇，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不赞同，于是便毫无顾忌地开口打断，“等一下！孙婆婆，我可不同意你这话！为什么我们女人……”
“唔……”李琼琚忽然被人捂住了嘴，只见身后穿着粗布罗裙的妇人满目歉然地朝着对方的道歉：“孙婆婆，抱歉抱歉，阿琚年少无知不懂事，这才不小心坏了您家倩儿的婚礼，还望孙婆婆莫怪。”
“礼钱我就先放在桌上了。”指了指桌上的十个铜板和五个鸡蛋，妇人匆匆拉了李琼琚的手，语气满是不好意思：“我这就带我们家阿琚离开……”
直到出了木制的藩篱，李琼琚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模样，她有些怨怼地盯着自己的母亲，语气中透露的满满都是疑惑。
“阿琚，这些浑话，你可以在为娘跟前肆无忌惮地讲，可对于外人，便万不可吐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妇人明显有些老态地眉目绽放出温柔却愁苦的弧度，“娘弄丢了你爹，如今，娘就只有你，只有你了啊！”
“所以，听话些，让娘的余生，过得安稳一些，好吗？”
“娘，我……”看着那满目凄惶的眼睛，接下来反驳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李琼琚无奈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浆色罗衫上的灰土，温言道：“罢了，娘，先回去吧。”
刚刚走上村口那道比较平坦的土路，忽然有一辆大的马车快速经过，要看那匹高壮的马匹就要朝着她们撞过来，李琼琚赶紧拉了自家娘亲一把，两人紧紧贴着地头的陇，直到那辆马车过了，才慢慢重新走入马路，李琼琚自心底感慨而出，“又是这样大的一辆马车呢，也不知道那样豪华的地架势，里头坐的究竟是哪位贵人呢……”
“阿琚？”妇人看着阿琚怔然的模样，面目上满是担心，眼中却闪过一丝惧怕和逃避，她小心翼翼地道：“我们回去吧。”
忽然，李琼琚跑到了马车经过的路中央，抬手拾起落下的一方帕子，看了一眼那绣工精细的桃花后，她的目光却被旁边的字吸引了。
“临江一见，谪仙风采，无言心许。八表神游，浩然相对，酒酣箕踞。待垂天赋就，骑鲸路稳，约相将去。”温声念着其上的文字，李琼琚却不明白，分明是如此名贵的料子，所书之人定是个非富即贵的大家闺秀，可如此大胆的求爱之语，男子又看不懂，又为何要用女书绣制而成呢？
想不通的李琼琚顺手把帕子揣回了兜里，若无其事道：“娘，无碍的，不过是贵人丢下的一方帕子罢了，并无甚好看的。”
言罢，克制住自己好奇的眼神，转移了话题，道一声：“娘今天想吃些什么，我去做啊！”
“傻姑娘，是娘这病弱的身子拖累了你。”妇人看着李琼琚，目光慈和而哀伤，忽而她的面色一变，吓得李琼琚赶紧扶住了她：“娘，你先坐下。”然后从衣裳内掏出一个褐色的瓶子，取出里头刺鼻难闻的药丸塞外妇人的口中，然后紧紧抓住她的手，一大会儿后，她的面色才趋于平缓。
“娘，好些了吗？”
“老毛病了，没事，琼琚，若是娘有一天不在了，你自己一个人，切记不要再如此冒失了，女儿家说什么地位。”妇人缓了口气，又继续道：“这个天下就是留给男人去发挥，去打拼的，我们女人，待在家里，保证家庭和顺，平平安安，那便是最好的了。”
那您呢？为家庭，要妻妾和睦，你为我爹做了这么多，可他却抛下你这么多年，您也就这么委屈了自己那么多年？我难道又要复制这样可悲的生活？可这些话，她终究没有再说出来，只是闷声安抚着妇人的情绪，道一声：“我知道了，娘教训的是。”
“娘，您先歇着，我去做饭。”李琼琚扶着妇人回了自家院子，安顿好她让她舒服后，又开始了每天的日常……照顾母亲，做饭，百无聊赖。
自己很快就要及笄了，待笄礼过后，就带母亲离开这个闭塞的小地方，去个能施展拳脚的地方，让她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这样想着，李琼琚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手脚麻利地烫了鸡蛋花，旁边的锅里还做了混杂着此地特有野菜的白粥，再加上年前腌的萝卜条儿，不多时，一份适合病人吃且又不显寡淡的午餐便做好了。
“娘，吃饭了。”李琼琚将做好的粥菜端出来放在床前的桌上，看到已经熟睡过去的母亲，就微微额地推了推她，温言道：“娘？别睡了。今天阿琚给你做了蛋花汤。”
妇人毫无动静，李琼琚心下一股不详的预感，李琼琚见过手伸到妇人的鼻子下探鼻息，感受到温热的呼吸依旧喷洒在自己手上。李琼琚这才微微安了心。
“阿琚？”
“娘，饭我就在桌上放着，您自个儿先吃，我去外头转转。”李琼琚道，却定了定决心，这几个月自己偷偷熬夜打络子，白天挖草药，终于凑够了三两银子。明儿个就去请镇上的大夫来看看。
京城，将军府……
“什么？”须发皆已染霜的大将军李琼辉瞪大了眼睛，“你是说，玉娘没死，她……还给我生了个女儿？”
“据属下得来的消息看，定是没有错的，只不过……”黑衣人欲言又止。
“如何？你但说无妨。”
“据闻，小姐同玉夫人过得很是委屈。”黑衣的语调一直保持着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简单的说明了李裙琚如今的情况后，将军大人一拍板，铿锵有力地吩咐，“若是让自己的女人孩子委屈生活那么多年，那这个人怎还谈得上是个人？”
“派马车速速去接回玉娘和我女儿！”将军大人言罢，颓然地握了握手，“李琼辉啊李琼辉，枉你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原来你依旧是当年那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