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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红尘
苏流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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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庆历二年九月。
帝都汴京的夜晚依然熙熙攘攘，人欢马叫。
城西边的福来饭馆里喧声不断，一位头戴斗笠的老人带着一个十三岁的小少年来此点了两个小菜。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最近好多武林人士都在找道仇圣侠。”
“找他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为了《回阳葬阴经》了，那可是最厉害的武功秘籍。”
“有那么厉害吗”
“当然了，不然为什么那么多武林人士去抢啊，而且正邪两道都在为此探听道仇圣侠的消息。”
“正派的人竟也去抢人家的东西吗？”
“人家是正派之人当然不可能明着去抢，只不过暗地里偷偷打听罢了，正邪两派为此明争暗斗，死了不少人，我还听说，有些正派的人想拜他为师呢？”
“是吗？看来江湖又不太平了。”
“是啊是啊！”
“那道仇圣侠何不趁此机会多收些徒弟罢了，到时候也就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谁说不是呢，只是那道仇圣侠脾气古怪，就是不肯收下他们，至今好像只有一个徒弟，还是个小娃子。”
“那小娃子不简单呢，听说在武林大会的时候一下子打败了万山、华山、青龙、威虎四大掌门人。”
“有这么厉害，吹牛皮吧？”
“真的真的，本来这次武林大会是要选出武林盟主，统领江湖的，结果四大掌门被一个小娃子打败了，哈哈哈，谁还有脸做这个武林盟主啊。”
众人还在那里有滋有味的谈论着，这边角落里的老人和小少年已经吃好了。老人在桌子上放下了几文钱，便带着小少年出了饭馆。两人在人群中穿梭。
“师父！”
“说吧。”
“刚刚那些人在说我们吗？”
“这些你不用理会。”
“是。”小少年对老人十分恭敬。
两人继续向前走，快到大街尽头的地方路过一家名为凝香苑的妓院，不知什么原因一群人聚集在了凝香苑门口，老人和少年停下来，只见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小女孩儿抱着门外的柱子不撒手。
“你个死丫头，给我起来。”一个花枝招展、珠圆玉润的女人厉声道。
“除非你放我走，否则我是不会起来的。”小女孩儿眼神倔强。
“放你走，你做梦吧！你娘死了，你得继续给我待在这里干活儿，等你到了十五岁，就给我接客。”
“我不要，我不要。”
“你个死丫头，看我不踹死你。”说着女人的脚就落在了小女孩儿的头上。
见那小女孩儿晃着身子，但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忍着疼痛，怒目仇视着那女人。
众人只当看戏，还有叫好的。
“这小姑娘可真倔，好样儿的。”
“我看一会儿就不行了，不信打赌。”
“好，我赌她一定逃不出去，谁不知道这凝香苑的老鸨乔玉娘训人有一套啊。”
“但是这丫头还真是个美人坯子，等再过几年，哎呀，可真好。”
“呸，你个下流东西。”
乔玉娘踢累了，吼道：“你到底起来不起来？”
“不，除非你放我走。”
“好，来人。”
乔玉娘一声，从凝香苑出来几个伙计丫头。
“你们把她给我拉走。”
“是。”
一听这话，这小女孩儿抱得更紧了，又把腿死死地环在柱子上，几个丫头使劲的拉她也拉不下她。
“你们几个都是死人啊，没吃饭啊，一个十岁的孩子都拉不动，小心我赏你们一人一顿鞭子。”
几个丫头一听鞭子，心里的几分同情都被吓了回去，使劲的拽那小女孩儿，这小女孩儿快要抱不住的时候，竟把自己的指甲使劲往柱子上戳，只是她那脆弱的小手怎么可能和那坚硬的柱子比，鲜血顿时顺着柱子流了下来，小女孩儿却一声不吭，依旧死死的抓着柱子，乔玉娘见如此情形，一把推开那些丫头们，口中骂道：“废物，全是废物。”
“好，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多有能耐。青儿，把鞭子拿来，快点儿。”
“是。”不一会儿，鞭子已到了乔玉娘手上。
“死丫头，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起来不起来，再不起来我就打死你。”
“不。”小女孩儿只说了一个字。
乔玉娘使足了力气一鞭子抽到小女孩儿的身上，小女孩儿疼的只喊救命，从柱子上滑了下来，蜷缩着身体。
乔玉娘见此没有停手的意思，一边打一边骂：“没人要的野孩子，跟你娘一样，贱货！你娘就是不安分，生了你这个孽种，作死的！”
小女儿的衣服被打破了，后背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这个时候众人开始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看算了吧，毕竟是个孩子。”
“是啊是啊，算了吧！”
“在打就出人命了。”
“要不你把她买回去吧，不然肯定得被打死。”
“要买你买，这么个小丫头又不能做活买来干什么，白吃粮食。”
“哼，我才不买。”
小少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他上前抓住乔玉娘手中的鞭子。
众人大惊。
乔玉娘上下打量了小少年一番，没好气的说：“小子，你干什么？”
“这个丫头，我买了。”
众人哄笑。
“你这个小子不要跟我开玩笑，小心我连你一起打。”
“我真的买了，多少钱？”
“好吧，这丫头命贱，但却生得一副好面容，看你小小年纪，你给我十两银子，我就把她卖给你。”
“好。”小少年把身上的银子掏出来，数了数，只有7两，他回头，只见老人正看着他，递给他一袋银子。
“溯儿，拿去吧。”
小少年点点头，把凑足的银子给了乔玉娘。
“哎呦。好，那这死丫头就给你们了，伙计们，丫头们，咱回吧。”
乔玉娘带着一众丫头和伙计进了屋，众人看完了戏也都各自散了。
小女孩儿知道自己得救了，摇摇晃晃的走到小少年的跟前，小少年点了她的穴道，缓解她的伤痛。
“溯儿，我们走吧！”老人转身朝城外走去。
小少年背起小女孩儿，跟在老人的身后。出了城，夜已经深了，周围寂静无声，只有皎洁如银的月亮为他们照耀着前行的路。
“你叫什么？”老人问。
“我没有名字，阿娘在世的时候一直叫我丫头。”
“一轮明月见。”老人望着夜空道，“你就叫月轮吧，姓氏随你师兄独孤，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独孤月轮。”
“是，师父。”小女孩儿趴在小少年的身上，留下一行泪珠。
“我叫独孤溯，以后便是你师兄。”
“是，师兄。”
小女孩儿哭着笑了，从此她有了名字，有了师父和师兄。今夜三人行，她以为他们就可以一辈子三人行。直到多年后，她在悬崖边下，苦苦的哀求：“师兄，救我，救我！”可是她竟没想到，悬崖上的人，她藏在心底的爱人，她的师兄，还是放了手，让她坠入万丈深渊，弃她粉身碎骨！
然而，她不见，他身后的暗器；她不察，他带血的衣衫；她不忆，他眼中的晶莹；她不知，她是他一生的伤痛！
江湖悠悠，红尘渺渺，切骨之仇，一纪了结。情恨于衷，却是曲终人散，各自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