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一见是张嫂,满腔的怒火顷刻间有了发泄口,破口扯开话匣子:“别提了!真是家门不幸啊!孟家怎么出了孟恬这么个彪悍无情的泼妇!昨儿我叫瓜儿上她那儿去,你猜怎么着?回家一脱衣服,瓜儿的胳膊上屁股上后背上,给她抽的到处都是淤青!我这不正要找她算账去吗!”
二婶说罢,才注意到张嫂同是一脸晦气,又问:“你又咋了?”
张嫂也叹口气:“别提了,拜你家孟恬所赐,也碰的一鼻子灰。”
两人一拍即合便要到“炊得香”闹事,万没想到走到门口看见王同坐在店里。
二婶不大乐意撞见王公子,只因自家男人在王家当长工,每每见了王同,总感觉是矮他一截儿。两人在外面晃了一会儿,等王公子走了,才准备进去,却又看见小马跟一个女人说话。
那姑娘生得俊俏,年岁看着二十五六,粉白面皮,点着一张樱桃红嘴儿,披着一身浅粉色风毛斗篷,正把一个红布包裹交给小马。
张嫂一见这个姑娘,立时骂了一嘴:“娘的,冤家路窄,怎么是她?”
“谁啊?”二婶问。
“后西街的臭婊子方杏,”张嫂说着啐了一口:“也不知是哪座山上的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还说什么卖艺不卖身,呸!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后西街是那些扬州瘦马的聚集地,因为做得事情不体面,所以那的女人平日鲜少到街面上来,便是要买东西,也只叫龟公或是丫鬟偷偷上街买了给她们了事。
方杏上街显然不和规矩,两人都觉得奇怪,便一左一右堵住了小马,拉到一个背街巷子里说话。
“咦?张嫂,你怎么还没走啊?”小马冲张嫂笑了笑:“店里还有事儿忙,我不伺候您嘞。”
小马说着要走,却被二婶扯住了衣襟。小马从没见过这女人,只觉得眉目间透着些凶煞,便愣了愣。二婶一手扯开红布包裹,露出一床簇新被子来,是厚实的面料,触手一摸,棉花是新弹的。
小马也没料到里面是什么东西,登时傻住了。
“这东西是给谁的?”张嫂审案似的逼问道。
“要你管?”小马条件反射的答道。
二婶给张嫂使了个眼色,对小马换了一副笑脸儿,说道:“好孩子,你不认得我,我是你们老板的亲二婶子。”
小马一听是主家亲戚,立刻也赔上笑脸道:“原来是婶奶奶,恕我有眼无珠冲撞您了。”
二婶笑吟吟,若无其事的试探道:“这东西是那姑娘送你主家的吧?我这侄女婿人缘真是好。”
一见小马没有否认,二婶的脸色猝然大变,颇有些黑云压城的味道。小马还是个孩子,哪里见过翻脸这样快的人,很莫名其妙的望着二婶:“您老没事儿吧?”
二婶面上虽怒,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要么说恶有恶报呢,像孟恬这种不懂孝道的泼妇,当然要受丈夫偷腥这种报应!还叫她开店过好日子?做梦去吧!若不折腾得你们家亡人散,姑奶奶就不是老孟家的顶梁柱!
想到这儿,二婶只对小马冷冷一笑:“没事儿,我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