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我们已经了解，品格从本质上来说是由一系列情感经过生活实践发展而成的；这些情感是指对其对象的喜好厌恶，持久热爱，尊重崇拜，轻蔑鄙视，深恶痛绝等。每一种情感都体现着一种或多种基本的内心驱动，为行动提供动力，并且能够激发有关其对象的多种情绪的形成。
一个人所拥有的许多情感并不能算作品格，除非这些情感合并在一起形成一个由某一种情感主导的系统。最适合于充当主导地位的情感莫过于自我关注。当自我关注以不够完美的形式比如野心勃勃或者骄傲自豪表现出来时，它可以为品格增添一些活力，使之表现得更持久一些。只有当自我关注受到某些理想品格的限制时，它才能形成一种真正令人赞赏、极具道德的品格。
升华
某些品格形成的特点我到目前为止尚未提及，但值得我们进行粗略的探讨。升华是品格形成的过程同时也是结果，对此尽管此前的作家也有所认识，不过是弗洛伊德和他的学生们一直坚持的。我们对升华的了解程度有限，无法有效地控制和引导这个过程。不过毫无疑问这对品格的形成是至关重要的。
从广义来说，升华的本质就是我们在消耗内心驱动所具备的能量时所依据的道德水平的提升。举个例子，一个有着很强的内心驱动的人若是在原始天然的环境下长大，他在消耗内心驱动能量时所依据的道德水平可能比高等动物高不了多少。他会打猎争斗、寻欢作乐、探索发现、筑屋储存、引领后代、保家护园，这些活动需要消耗很多能量，但都是以原始粗俗的方式，若要改变这种方式，只有依靠在这些活动中所形成的技巧和能力。对这些事情他都充满激情，毫无限制，这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就像一位旅者曾描述的那个经典的例子一样，旅者的名字我不记得了，他是一位温柔的父亲，但有一次在狂躁暴怒中抓起孩子的脚踝，将孩子的头撞向石头，酿成惨剧，事后他悲痛万分，忍受着痛苦去处理尸体。同样是上面提到的那个人，若是在发达社会中长大，受到良好的人文影响，可能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一个优秀的法官，一个有道德的领导，一个改革倡导者，一个像惠灵顿那样的士兵，一个林肯那样的发言人，一个南森（能亲身认识这样一个人是我莫大的荣幸。他成长在简陋的环境中，有一个明智的父亲，但受到过残酷的多神论宗教的影响，后来他成了一位发言人，一位高度自律、深谋远虑、仁爱慈善的人类领袖）。那样的探索家和科学家。这样的发展过程需要大量的升华；对野蛮人的恐惧转变成了对真正信仰宗教的人的尊敬；野蛮暴力被自律但充满力量的道德愤慨所取代；不再放纵自己的性驱动与任何引起他兴趣的女人寻欢作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始终如一的爱人，或者是像但丁那样，将自己全部的激情能量都投入到伟大艺术作品的创作中，因为：“若美丽已将血液燃尽，爱如何歌颂思想！”德莱顿的诗句准确地阐释了升华的原则，这种表现形式是我们所见到过它的很多形式中最令人惊讶的，我们对这种形式最大的担忧是一个现实问题。
未经过品格发展所影响的原始状态下的性驱动会激发一种身体结合的冲动和欲望，完全是自私、冷酷和残忍的，置他人的痛苦于不顾，以最粗鲁最原始的方式达到自我满足。可以想象一下古代将战败军队中的女人送入胜者军营的做法。大多数情况下，性结合都是原始欲望作用的结果，丝毫没有补偿式的温柔抚摸，也毫无诗意，没有尊重。与此形成对比的是一种理想中的相爱。一个身体方面没什么性经验的年轻人，通过良好的家庭影响，懂得了对女性的尊重，遇到一个对他来说美好优雅、近乎完美的女人；她非常害羞并且谦虚，生活在家庭和社会的重重保护之中，这样的生活经历使她无法立刻接受这个年轻人。他的性驱动受到刺激变得活跃起来，但并没有任何直接或公开的表示：即使是在想象中，他也没有幻想描绘过两人的身体结合。他只是希望靠近她，受到她的关注，赢得她的微笑，为她做些有可能激起她爱慕之情的事情。他对婚姻只是有个模糊的了解，但他知道婚姻意味着亲密的陪伴；想要与她结为连理的愿望胜过了其他一切，成为一切考虑和决定的重要影响因素。他可能会像雅各布一样苦苦追求七年的时间；或者他可以到外面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有所成就，获得一些荣誉和公众认可，用来证明自己配得上她，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如果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某些方面的努力能够满足自己的愿望，比如运动、经商、艺术或科学，他会在这方面加倍努力。在这所有的活动中，促使他不懈努力，为他提供思想支持，使他与以往相比更加充满活力的动力就是来自他的性驱动力。他并未通过实际行动直接表达这种性冲动的力量，而是借助一系列更高等的渠道加以应用。这种直接宣泄的克制促成了性冲动力量的升华；这种力量继而增强了由更深层次的爱而引发的一切形式的活动。
我想要伸出手臂环在她身下，
轻抚她的腰间，压住她张开的双唇，
她惊醒时只得与我相拥；
她是否会抱住我永不放手？
害羞的她一如在松树尖上跳来跳去的松鼠，
倔强的她好像夕阳中在头顶盘旋的燕子，
得到爱人的心是如此困难，
尽管困难，但胜利的光芒终会为她闪亮！
她绰约的身姿、天然的甜美给我勇敢的力量，
如此甜蜜，因为是她唤醒了我的心灵。
世界在耳边轻语：她是清晨的阳光。
我对爱的渴望会永远让她保持现在的样子，
愿意让她恣意放纵，也愿意给她自由。
人们常说，在这个相对现代的世界里，浪漫的爱情已经非常罕见了；他们解释说这是由于日益受到传统的影响。不过，倒不如说这是因为浪漫的爱情只能发生在那些禁止直接表达性的地方。在那些男人去酒吧找女人做老婆的年代，那些家庭包办女孩的婚姻丝毫不考虑个人意愿的年代，浪漫的爱情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发生；尽管缺少传统的影响，但在这种情况下浪漫的爱情还是发生过，比如一个年轻人爱上了地位比他高出很多的大家小姐。现代社会所面临的问题在于——浪漫爱情能否经受住如今这种思想隔阂的考验，对那些碰巧遇到特殊情况的少数人，爱情是否应该再次成为他们甜蜜的折磨？
在爱情这样的复杂情感中，某种驱动的构成就是最普遍认为的升华模式。情感中某一驱动的冲动力受到同时作用的其他驱动力的制约和影响。我们可以通过简单情感的例子，例如天生的憎恶，来更清楚地了解这个原则。形式最简单的憎恶仅仅结合了两种驱动，愤怒和惧怕。一个人若是憎恶另一个人，想到他时难免带着愤怒，这种愤怒的冲动会促使他去攻击或消灭另一个人；但同时他想到憎恨的人时也难免惧怕，恐惧的冲动会制约愤怒的冲动：这样，这个怀有憎恨的人既不会立刻宣泄自己的愤怒也无须克制，而是冷静思考一下，想出一个能够在伤害别人的同时又可以避免武力、免受报复的计划，刚好规避了他所惧怕的东西。这就是升华，不过仅仅是在思想水平层面上，并不依据道德水平。
我目前尚不清楚内心驱动真正的道德升华能否通过构建情感以外的其他方式进行作用。所有教育体制都存在的一个缺陷在于，它们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禁止和惩罚，尽管这些体制受害者会为了免受惩罚而形成很多技巧和能力，但这种方式无法带来道德升华。升华过程并不是只在一种情感中出现的。品格是有条有理的，是一个情感构成的系统，其中所有内心驱动的能量都会出现升华；如果获得了道德情感并且通过理想的作用将它嵌入品格结构中，所有的内心驱动的主要功能都能够达到某种一致的道德水平，换句话来说，就是实现了升华。
补偿
当儿童或青年逐渐模糊地意识到自己某些身体或思想上的天生缺陷时，就开始不懈地努力，试图在这个方面取得进步，改善自己，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最经典的例子就是古希腊雄辩家德摩斯梯尼，传说他是通过勤奋努力才获得了演讲方面的杰出能力，而这都是因为他天生缺乏这方面的能力，才激励他为此不断努力。这种努力只有在儿童形成了基本的自尊以后才会被激发；通过这种情感的作用得以持续并且受到某些观念的引导，这些观念比较原始，代表着孩子想要成为的样子。它们就是意愿的表达，对品格的形成起到一定作用，尽管这可能是某些并不完美或者片面的品格。
在有些情况下，补偿过程被推行得有些过度。比如说，一个意识到自己过度怯懦的男孩会努力掩饰自己的胆怯并设法去克服，他会将一切危险视为对自我的挑战，并且通过意志力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中，丝毫不计后果；又或者一个意识到自己总是受到他人影响和制约的男孩可能会一直反抗这种影响，他可能在任何事情上都坚持自己的做法，这种强烈的反抗使他失去了对年轻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温顺和易受暗示性。这样下去，他会陷入做事固执己见、自作主张的危险之中，这是很不健康的做法，对他的发展也会产生不利影响，这种顽固和反暗示心理会使他在先例和建议面前都不听劝告。在更极端的情况下，比如在发展过程中导致了一种特殊的病态品格：年轻人对其他人无法产生任何欣赏、喜爱或肯定，他的这种封闭是由于一些用来塑造品格的主要因素的影响；他对自己变得异常敏感，对任何细微的指责都有所抵触，并且将一些本意并非如此的表达视作批评和责怪。自我关注的情感经过了这种扭曲的人，用今天的行话来讲，就是形成了“自卑情结”。我认为，只有在真正受到压抑的情况下，只有他将痛苦的经历和自我关注相联系，并进行掩饰，压抑在心中，或许一起掩藏的还有他这些补偿行为的动机，以至于将这些完全转化成记忆，或者彻底忘掉，这种品格才会发展为病态，导致神经病症状。
自我认识，坦诚以及品格的病态缺陷
上一段所提到的这些病态发展不仅是自身品格缺陷，同时还是很多神经问题的根源，可能严重影响生活，带来许多痛苦；这些问题从非常具体的缺陷，例如恐惧症，对某种丝毫无害的对象（猫，飞蛾，或封闭空间）的病态恐惧，肢体瘫痪，失声，失聪或者失明，到不明原因的痛苦，神经衰弱病人做事效率低下，以及歇斯底里、反复无常、令人无法信任等。
自我认识以及坦诚的自我批评，尤其是对我们行为冲动和动力的坦率认识，是针对这些问题和品格缺陷唯一有保障的预防方式。为了完整地探讨这些问题，我必须再为读者介绍一些技术条约
。不过在这里对一些更严重的缺陷以及构成其预防方式的原则，我可以进行进一步分析。
过分守礼就是这样一种缺陷。对于身体功能，年轻人不论男女都会有种天生的矜持、害羞或谦逊。我们可以分析出这在多大程度上是由于某种特殊的内心驱动。可能不需臆测就可以对事实进行分析。当一个孩子发现自己的排泄功能在某种程度上会令他人反感，于是就学着对此遮遮掩掩，觉得有些丢人；这种自然的态度可能会由于过度坚持内敛以及善意的老人们过分守礼的例子，或许再加上其他孩子无礼的嘲笑而进一步加深。这样一来，他对自己的身体功能会形成一种情绪态度，这种态度就好像是在对待一些令人惭愧、羞于承认的事物时的态度。可能我们中大多数人都经历过这种误区。引导孩子走出斯库拉的粗俗和卡律布迪斯的过分敏感羞愧（斯库拉和卡律布迪斯都是希腊神话中吞吃水手、船只的海妖。现实中的斯库拉是位于墨西拿海峡一侧一块危险的巨岩，对面就是卡律布狄斯大漩涡。在英语的习惯用语中有“Between Scylla And Charybdis”的说法，即前有斯库拉巨岩，后有卡律布狄斯漩涡，就是“进退两难”的意思）之间这条窄路实在不是件易事，但这是每一位母亲最基本也最重要的任务。假设一个孩子对自己的身体功能形成了这种羞愧缄默的态度，当性的身体特征出现时，这种态度几乎会不可避免地延伸到这方面；尤其是当他发现这种功能也是掩盖在羞愧神秘的阴云之下时。很多年轻女孩都曾多年忍受着自己月经初潮的秘密带来的煎熬，这对身体和精神发育都造成了伤害。无数男孩子也经受过类似毫无必要的痛苦。能够最好地保护他们免受这种折磨的方式并不是理论指导和生理结构细节分析，而是父母坦诚的态度。他们不需要进行任何粗俗的演讲，行动上也无须表现出原本的不在意。此时幽默是一剂特效药。身体功能是对人类端庄高贵的严重削弱，在很多方面都令人反感并且荒谬可笑，所以，当这些身体功能在特定的年龄被人们认知的时候，它们完全可以被放在可笑幽默的情境中。孩子会很快把它们视为可笑幽默的东西，采取一种拉伯雷式粗俗幽默的态度。当母亲看到托儿所里因为某些有关尿壶的小事件而爆发出笑声时，让她不要生气皱眉，训斥孩子，好像是在处理什么令人羞愧的坏事一样；让她和孩子们一起笑，幽默地承认我们人类共同的弱点，以及由于我们的身体构造而致使我们不得不屈服的小痛苦。通过这样的方式，她可以让孩子与自己更亲近，让他们能更轻松地向母亲倾诉自己无法逃避的焦虑和痛苦，而且能够鼓励他们树立一种对自己以及其他事物的健康坦诚的态度。这种母亲的职责是无法安全合适地由任何雇佣的他人来取代的；那些忙于完成自己重要的社会和职业职责的母亲总是保证，当孩子智力开始发育的时候，自己会花更多的精力来积极地教育孩子，她们还没有完全意识到一个现实，那就是“孩子有时候真的需要我”。
与独生子女或两个同性别孩子的家庭相比，同样拥有几个不同性别的孩子的家庭所具备的一个巨大优势之一，就是孩子们可以互相教育。尤其是男孩子以最原始的方式意识到大自然强加在女孩身上的需求、愤慨和痛苦与自己身体自然形成的非常相似；于是在正确的引导下，他对这些内容所形成的态度就是幽默并抱有遗憾，这是唯一理智的一种态度。
过分守礼的态度一经确认，可能会持续终生，成为一种严重的残疾障碍。性驱动可能不会通过正常的发展和升华，而是通过很多混乱模糊的方式进行表达，关于性方面一切问题所形成的病态的好奇心对于生活行为可能是最为普遍但最无害的。总的来说，形成了这种态度的人会发觉很难对自己坦诚，所以也很难理解并控制自己内心性驱动的作用；因此他会特别容易受到各种性曲解的影响。在对所有发展过程的曲解中，由于性驱动强大的动力以及它严重的社会后果，性曲解是生活过程中最令人痛苦心烦的一种误读。在我们开化文明的社会中，每年都有大量人群因为对性的曲解而面临崩溃绝望，甚至还有很多最终导致自杀。
思考一下另一种常见的品格缺陷，尤其是对女性而言，会导致严重的紊乱最终毁灭了健康和幸福。孩子天生就有欲望想要受到爱护、照顾、表扬、认可、重视以及任何类型的关注；如果他没有得到足够的满足，就会迫切地想要得到这些东西。他可能会在认清自己的动机之前就参照以往经验看怎样做才能满足他想要得到的东西，然后采取行动。基本上在所有小孩身上我们都能发现这种行为，当一个可能同情他的人出现时，小孩立刻会更加用力地哭泣以示痛苦。这种痛哭是孩子与生俱来的内性驱动的表达，希望通过这种行为来要求温柔的手安慰他。但是这是一种我们平时要学着控制并且适度使用的驱动力。那个孩子为了得到温柔的关注，会表现出更多的痛苦，以此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使自己成为一圈应声来照料他的人——父母、护士、医生，还有因为他必须停止哭闹的其他小孩——所关注的焦点。我可以生动地想象自己舒适地躺在母亲的怀抱中，带着责备和沾沾自喜看着我的父亲，尽管父亲固有的严厉后来让我非常头痛。几次这样的经历就足够给性格带来不幸的逆转了，对性格外向的人来说，可能导致终生的歇斯底里症。
孩子逐渐长大，懂得了利用这种方式来满足自己对温柔和关注的欲望，通过不断重复这种要求，她在家里为自己构建了一席之地。任何身体上的小病都被夸大，将所有的失望、苦恼都通过身体症状表现出来，比如头疼，不明疼痛，“突然眩晕”，晕倒，在更严重的情况下，歇斯底里发作时，还有哭泣、痉挛，以及一切吓人的症状，使家人都变成了她的奴隶，如果哪个男人不幸娶了她，这种行为会使她的丈夫陷入绝望、反抗，或者顺从隐忍的境地，成为“妻管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