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5月8日,中国驻南斯拉夫联盟大使馆被美国F117战机轰炸,许杏虎、朱颖、邵云环不幸牺牲。
四天后,北约的重要成员国、欧元区双核(法德)之一——德国的一号人物施罗德总理访华。
没有人去机场迎接,除了出于礼节的总理。瓜子和一帮同学更是破口大骂。
我们都错怪老施了。
面子上老施很难堪,但是里子上,他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我们愤怒的青年不理他,是因为我们不必为国家的整体利益负责,而高层为了国家利益,是不会不理睬他的。
中国大使馆被炸,明显是美国人蓄意而行——以北约的名义杀人,而北约中还包含了法德等欧洲大陆国家,美国人希望中欧闹翻。
再往前看,事实上早在1996年,导致后来科索沃战争爆发的导火索就已经点着了——“科索沃解放军”成立,而科索沃独立的幌子也堂而皇之地打了出来。
更加重要的是,所谓的“科索沃解放军”在美元、法郎、英镑和德国马克的支持下迅速壮大——否则,这群乌合之众早就在南斯拉夫军队的打击下烟消云散了。
以英法德为核心的欧盟,或者更加准确一点说,是以法德为核心的未来的欧元区支持科索沃独立,旨在肢解南斯拉夫。
因此,欧盟屡次恳求美军领导北约,打垮南斯拉夫,拔掉这个巴尔干最后的钉子,为欧洲政治、经济、军事的全面整合打下基础。
然而,美国人焉能不知其中奥妙?故而,无论欧洲人如何低声下气地恳求,美国就是不打科索沃战争这张牌。这张王牌,留着有用——美国人要在欧元诞生之日打出来。
于是,1998年,欧元区成立在即,在美元强力而显眼的“哺育”下,科索沃局势这颗毒瘤,急剧恶化。
1999年1月1日,欧元区成立,欧元——世界上唯一能与美元抗衡的货币诞生了。欧洲的经济整合,也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美国人则看到了欧洲摆脱美国经济控制的步伐,越走越快。
This is just the moment!时机成熟了!美国人毫不犹豫地打出了王牌:3月24日,欧洲软腹部的巴尔干半岛上,科索沃战争开打。
我们还记得,85年前,第一次世界大战也是在这里开打的,开打的结果是欧洲的衰落和美苏逐渐崛起。追溯历史,我们会发现,千年以来,巴尔干半岛一直担当着欧洲“火药桶”的角色——十字军、突厥人、匈奴人、马扎尔人等,早就在那里打了个一塌糊涂。
不同的是,十字军经由巴尔干半岛进攻亚洲,而突厥人以及匈奴人、马扎尔人,则是从巴尔干半岛攻进欧洲。
换言之,巴尔干半岛之于欧洲,相当于中原之于华夏。得中原者得华夏,得巴尔干者,自然得欧洲。所以,为了掌握巴尔干这一枢纽之地,欧洲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欧元被重创。
果然,局势如美国所预料:当美军主导的战争在欧洲腹心打响,欧洲动荡不已。没有人会对动荡时局中的生意充满信心,于是大量资金流出欧洲,径直流入美国。这就是美国的王牌,也是此时打出这张王牌的意义所在。
因为美国人洞悉了资本流动的奥秘:资本(通俗一点讲就是资金)有两大喜好:一、低风险(low risk);二、高收益(high return)。反过来说,资本厌恶两种情况:一、高风险(high risk);二、低收益(low return)。这一规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这个简单的道理,可以解释大量复杂的问题。
比如,我们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资金流出欧洲之后,不去别的地方,却径直流入美国呢?
让我们回到1999年,站在喜马拉雅山的山巅,俯瞰全球,我们会发现,当时的地球经济,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日本正在“失去的十年”中苦苦煎熬;东南亚经济危机余波未平;墨西哥、阿根廷、巴西、俄罗斯先后陷入金融动荡;中国则正好处于通货紧缩中。
盘点下来,我们会发现,当时这个星球上唯一的亮点,就是正处于“知识经济”神圣光环下的美国了。
投资者看到了明灯,争相逃离火坑,奔向“光明”(这里要在“光明”二字上,打个引号,为何呢?这是后话,按下不表):抛出欧元,买入美元。于是,大家都抢着买的货币汇率大涨,而大家都急于脱手的货币变得不值钱(这个“钱”,特指美元)了。于是,欧元对美元的汇率就跌了个稀里哗啦。
1999年1月1日,欧元正式启动,并于1月4日正式交易。当天纽约和伦敦外汇市场尾市时,欧元对美元比价分别为1:1.1806和1:1.1830,此后欧元汇率一路下滑。一年以后,在2000年1月末跌破1:1的平价关口;2000年6月至11月在短暂反弹后加速下跌,创面世以来最低点0.8224美元,比1999年初贬值了29.8%。
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在1999年初,以美元换欧元,那么不到两年时间,他就损失了约30%。这种愚蠢的行为,谁又会去做呢?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全球的贸易行为,都尽量避免使用欧元,交易商也尽量回避欧元。
阴影笼罩了新生的欧元——欧元的购买力下跌不已,必须找到一个强有力的支撑力量来帮助欧洲撑住欧元的信用。这个支撑力量必须符合以下几个条件:
一、具有强大的生产能力,能够长期、稳定、大量、廉价地供应欧盟已经不再生产的、必须大规模进口的工业制成品,主要是劳动密集型的服装、鞋帽、轻工业品等,并且能够承接欧洲的资本输出;
二、有动力从战略上支持欧元的成长。尽管这种支持,可能来自美国霸权的对立面。
三、是个大国,或者是个强大而团结的国家集团。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顶住来自美国的压力,有能力支持欧元和欧元区。
环顾全球,评点一下当时的候选者,我们就心中有数了——
俄罗斯:是个大国,且对于自己“连年用热脸相迎,却每次都发现自己的脸贴在一个冰冷的美国屁股上”的遭遇感到厌烦和愤怒,因此它符合条件二和三。然而,俄罗斯没有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原因很简单,俄罗斯已经陷入了去工业化的泥潭之中——排除。
东盟:具有大量生产廉价工业品的能力,但刚刚经历了危机,被欧美资本联合洗劫(1997年东南亚金融风暴),不具备强力、坚决支持欧元的能力,即不符合条件三——排除。
墨西哥:北美自由贸易区的铁杆成员,其生产直接面向美国市场,具有较强的生产能力,但是不能在满足家门口的美国后,还能满足欧洲的需要,因此不符合条件一
;墨西哥沉浸在赚美元的狂欢中,并没有动力反对美元霸权,因此不符合条件二;墨西哥非大国,因此不符合条件三——排除。
巴西:生产能力和潜力均不能达到要求,欠美国的外债要还到“地球爆炸才能还清”,对美国依附性很高——排除。
扒拉着手指头算下来,我们很容易得到结论:符合这三个要求的,在当今的世界上,只有中国。
然而,现实给了欧洲领导人们当头一棒——美军以北约的名义轰炸了中国大使馆。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北约,以法德为核心的欧洲人都有份的。换言之,美国人代表欧洲人,或者替欧洲人谋杀了中国的好儿女。这笔血债,美国人不但不放在心上,还把杀人的鲜血成功抹在了欧洲人脸上。
施罗德心中苦涩不堪,不过他是个厚道人。这种情况下访华,并且寻求北京对遭受重创的欧元以及前景不怎么美妙的欧元区的支持,可不是好差事。然而,他尊敬长者,没有把这个苦差事推给法国总统希拉克——比起“中国通”希拉克来,老施年轻12岁。
他成功了。若是后人据此写一个传奇小说,名为《施罗德单刀赴会,朱镕基折冲樽俎》,我们绝对不会感到惊讶。据法新社报道,5月13日,施罗德在北京与中国最高层的江、朱两位领导人会谈。
中国领导人在国家最高利益上非常睿智,并未过多纠缠“美国人代表欧洲人的杀人事件”。令人瞩目的是,双方务实地探讨了更重大的问题——中欧经济合作:为了中国,也为了欧洲。
于是,我们查询当日的新闻报道,就会发现如下事实:在北京,施罗德说“德国希望中国能在年底前入关,德国和欧盟希望能帮助中国和美国在加入WTO问题上达成和解协议”,“欧盟周二与中国就加入WTO问题重开谈判”——他争取到了中国的支持,中国也得到了欧元区的支持。
中欧选择的合作方式,是在经济合作基础上的全面战略合作。中欧经济合作的框架,是欧洲承诺将会力推中国(当然,在“力推”的过程中,欧洲人绝对不会忘记索取回报)加入、中国自己也将会全力争取加入的WTO。
中欧将在WTO会师,各取所需,实现双方的跨越式发展:欧洲将会提供技术、资金和市场,这些是50年来困扰和束缚中国发展的最大瓶颈;中国为欧洲提供巨量的、廉价的、稳定供应的、物美价廉的工业品,这些都将为欧元提供稳定的支撑。
所以说,1999年5月,曙光初现!
“跟中国谈成了,欧元就还有翻盘的机会。这次被美国人暗算,虽然亏大了,但是可以成功地把俄罗斯的势力从巴尔干驱逐出去,欧洲政治、军事、经济整合指日可待。”施罗德回国的时候,是带着成就感和无限的自豪感回去的。他坚信自己的事业对于欧洲人来说是伟大的、必需的,他走在了领导欧洲走向统一的道路上。这条道路,是查理曼大帝、拿破仑、希特勒(希特勒不是好人,但他是个巨人)等政治巨人用尽一切道德和不道德的手段全力争取却最终功败垂成的道路。
今天欧洲人为了未来,审时度势,放弃了战争的方式,用小步快走的方式和平地再次向“欧洲统一”这一目标发起了努力。这未必符合中国人的利益,但是我们必须对老施表示敬意。
然而,美国人很快就让他大吃一惊。
为了“中国人”的利益,为了中欧能够在经济合作的具体框架——WTO内会师,老施很上心,主动用整个欧盟的名义,向美国人喊话。
美国人听到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克林顿马上就做出了安排。
于是,一场大戏就此上演——
1999年6月2日,南斯拉夫屈服。6月10日,战争停止。6月12日星期六凌晨,当中国人还没有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一个震惊世界并且足以令欧元区恶心、愤恨到极点的消息传来——11日(星期五)深夜,俄罗斯军队以维和部队的名义,抢先进驻科索沃首府普里什蒂纳机场。
据称,"200名俄军空降兵突袭普里什蒂纳机场,抢在英军前,占领了这一军事要冲”。在我们看来,是在英军的主动配合下,俄军才成功地“抢”在前面。当时要啥缺啥,坦克跑不动、潜艇下不了水、步枪锈得拉不开枪栓的俄军,竟能够为他们那好几年没有上天的、老掉牙的直升机弄到足够的汽油,而且能做出这等漂亮的举动,要是没有“外人”帮助,那才叫神奇。
事情还没完,一个月后的7月11日,美军主动向俄军让出了科索沃东部的部分防区。我猜,老施肯定一边龇着牙花子,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克林顿这招‘纵虎归山’,玩得真叫个绝啊!”与俄罗斯的闪电动作相反的是,在美军的“帮助”下,在前盟友塞尔维亚警察“有意”和忠实盟友英军“无意”的策应下,迫切需要驱赶俄罗斯势力出巴尔干半岛的法军和德军不但没有快速反应必需的直升机来帮助他们部署到位,而且在徒步行军中,还碰到了地雷问题——鬼才知道真的假的!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有“徒步”行军的现代化军队!
欧盟(除了英国人)——换言之,就是法德为核心的欧元区欲哭无泪,辛辛苦苦安排了几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欧元一露头就被暴打致残),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本想将俄罗斯的势力就此驱逐出巴尔干,最终竟然让它在科索沃稳稳地住了下来!
我们回顾历史,就可以理解欧洲人的心情了。包括英国人在内,欧洲人一直致力于把俄国驱逐出巴尔干地区。1853年,英国、法国联合土耳其、撒丁王国等,向意图独霸巴尔干的俄国宣战。战争一直持续到1856年,最终俄国人惨败,并吐出了全部战果和既得利益,沙皇尼古拉一世因此忧愤成疾而暴亡(现在大家都认为,他实际上是受不了打击而服毒自杀的)。这就是著名的“克里米亚战争”。说句题外话,在这次战争中,有位下级军官屡立战功(不知是真是假),然而显然他无法挽救俄军的全面失败,他就是后来的俄国文学巨匠——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
需要稍加说明的是,与历史上的表现相比,英国人前后矛盾的表现耐人寻味,却在情理之中:当年它是老大,为追求欧洲霸权而需要驱逐俄国;现在则是马仔,依附于美国人才能生存,是在为美国人打工,所以它留住俄国,以利于美国继续控制欧洲。
欧洲人(不包括美国老板的英国马仔)傻眼了:欧元区要拆掉的炸弹,不但没有拆掉,还在嘀嘀嗒嗒地响,等到再次美元危机,就要爆炸!
这是利用率多么高的炸弹啊!
金融危机于2008年8月全面爆发前,或者说在美元信用危机全面爆发前,炸弹的引信着了起来——2008年2月17日,科索沃在沉寂了9年之后,在舒服地享受了多年的“事实独立”后,宣布正式独立了。很明显,有人需要这个定时炸弹再次爆炸。
唉!瓜子一声叹息,不过是替欧洲人多舛的命运而叹息。
哼!瓜子一声冷笑,不过是为美国人害人得逞、自以为得计而冷笑。
哈!瓜子一声偷笑,这次是为自己——焉知不是我华夏之福?
1999年6月11日,当欧元区双核——法德的军队还开着“11路公交车”在路上艰难跋涉之时,俄军忽然空降普里什蒂纳机场,在欧洲人志在必得的科索沃深深打入了一根钉子,牢牢地扎下根来。
至此,法德策划多年的、将俄罗斯的势力挤出巴尔干半岛的计划彻底泡汤。施罗德、希拉克欲哭无泪,而另一边,则是冷笑不已的克林顿——他知道,有了美国人、英国人及塞尔维亚人的配合,俄罗斯一定能办好这件事情。
俄军这空前的漂亮之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克林顿)。实际上,自从苏联解体以来,它已经近十年没有这种漂亮的表现了。
而今天之所以如此一反常态,是因为总统叶利钦已经大幅度扭转国家战略,为俄军挑选了新的统帅,也为俄罗斯挑选了新的掌舵人。这位统帅和掌舵人,就是他的得力助手、后来接替叶利钦出任俄罗斯总统的普京。
但叶利钦做出这项重大的战略转变,也是无奈之举。
1991年苏联解体,接下来的是一连串的悲剧,对于俄罗斯人来说,这意味着国家战略的大步后退。卫星国纷纷独立,海外权益也丢个精光,而美国人的军事基地和战略威慑力量则一步步向俄罗斯边境靠近。
对于俄罗斯来说,最大的悲剧却是领土的丧失——它丢掉了14个加盟共和国,失去了超过5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领土面积从2240万平方公里一下子缩水到1735万平方公里——这些领土是两百多年来,前后几代沙皇使了无数阴谋诡计,流了无数人的鲜血(自己的以及他人的),通过巧取豪夺、坑蒙拐骗弄来的,结果一下子全丢了。
然而,光看数字绝对不能说明俄罗斯的伤痛之深,因为这些土地的战略意义更加值得我们强调:
丢掉了波罗的海沿岸的绝大多数土地后,俄罗斯基本丢掉了波罗的海的战略主动权。从此,俄国人每次进出波罗的海,都要看人脸色。
丢掉了黑海沿岸的克里木半岛,基本失去了通过海军左右黑海和地中海局势的能力。这个半岛随着乌克兰一起独立了。这就是传说中列夫·托尔斯泰“屡立战功”的地方,也是那位脾气大的沙皇被活活气死的地方。
丢掉了外高加索(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的高产油田,当年希特勒通过斯大林格勒战役,流尽了数十万德军的鲜血,费尽心力争取却最终功败垂成的大肥肉,就此不声不响一下子飞走了。
丢掉了乌克兰这个俄罗斯民族的“龙兴”之地,我们若查阅历史,就会发现,乌克兰之于俄罗斯民族,就相当于陕西、河南之于中华民族——俄罗斯的根被挖断了。此外,若我们了解到乌克兰那称为“粮仓”的外号,就能明白这对于俄国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了——祖宗的牌位、自己的饭碗都一起被打破了。
俄罗斯的步步退让是因为整个国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中。在这些麻烦中,最令人痛苦的,就是欠下了永远也还不清的阎王债。之所以叫作阎王债,是说那利息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俄罗斯则陷入了“借新债还旧债”的绝望境地。
实际上,到1997年底,俄罗斯外债总额涨到了1300亿美元,另外,俄罗斯还欠下了700亿美元的内债。此时,俄罗斯当局全部的外汇储备只有130亿美元。你觉得俄罗斯能还得起债吗?这是典型的财政破产。
对于美欧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们只需稍稍回想一下,这一年中,世界上发生的最重大的事件是什么,就会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很简单,就是要把在东南亚发生的一切复制在俄罗斯身上。
俄罗斯到底是个大块头,所以仅有金融进攻并不能让美欧放心,于是,作为配合,那些在美元、英镑、法郎、马克,甚至土耳其里拉或者里亚尔的哺育下,如同癌症一般恶性膨胀起来的车臣匪徒,不甘心已经获得的事实独立,他们趁着兵强马壮,将黑手伸向了整个高加索地区。首当其冲的,就是毗邻车臣的达吉斯坦共和国——这就是1998年发生在俄罗斯的事情。
然而,其战略目标绝非仅仅是策动达吉斯坦独立,而是配合美欧的大战略,策动整个外高加索地区从俄罗斯联邦中独立出去。
如此,美国人将会获得如下好处:
一、夺取高加索及其邻近地区价值数万亿美元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那么,当年希特勒动用了数十万大军,杀人盈野,流尽了雅利安勇士的血都拿不下的东西,美国人稍稍动一下手指头,就有人替它做了。代价不过就是从印钞机上淌出来的那种叫作“美元”的纸而已。
二、永久剥夺俄罗斯在高加索地区的影响力。
这将意味着数百年来俄国努力的目标——“在印度洋获得出海口”的梦想彻底破灭,也意味着俄罗斯以高加索为跳板向中东施加影响力的可能性完全丧失。
这点如果真的实现的话,那么,今天我们在新闻中看到的“中东四方会谈”(联合国、欧盟、美国和俄罗斯)就变成了“中东三方会谈”,而“伊朗核问题六方会谈”恐怕也要改成“伊朗核问题五方会谈”了——俄罗斯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出现在会场上。
三、极大削弱俄罗斯对于毗邻高加索的中亚五国(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的影响力。这将为美国人未来将俄罗斯从这一地区驱逐出去打下良好的基础。
这一点如果真的实现,则我们就不会看到美国人策动的“安吉延事件”和“吉尔吉斯颜色革命”,因为毫无必要。那中亚五国政府也就不用考虑“倾向俄国还是倾向美国”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了,因为它们只有一个选择。
一切准备停当,索罗斯老先生所率领的金融杀手大军正式誓师出征。没有必要大张旗鼓,也不会有很多人参加这个仪式,原因我们都知道:这支部队的主力正在东南亚横扫一切。时间,就在1997年年底。
索罗斯接受了这个光荣的任务,立刻作了周密的布置:他兵分两路,一路留在东南亚,另一路则随其北上俄罗斯。
后面随着索罗斯北伐的这一路,实力非比寻常。除了索罗斯老先生的嫡系“量子基金”之外,他还带上了一批中央政府派来跟他协同作战的劲旅,其中任何一个都不逊色于他的嫡系部队,比如那个已经在俄罗斯布局很久的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TCM)、美国银行家信托公司等。
之所以如此布置,是因为直到1998年新年到来之际,在“尸横遍野”的东南亚,还有一个硬骨头没有啃下来——香港。
索罗斯老先生的风格向来是一以贯之的。他总是先炒作目标,把该国的投资前景说得天花乱坠,待泡沫炒高之后,再一举刺破泡沫,继而在颓然倒地的倒霉蛋身上吸血吃肉。
而对于俄罗斯,他却用不着这么费事。
因为这个倒霉蛋,看上去似乎是个稍稍一推就会摔成碎片的破罐子。单单在1997年10月到1998年8月这短短十个月的时间内,俄罗斯就发生了三次金融危机,形势越来越恶化。到1998年8月底,俄罗斯股票市值跌去70%以上。此一轮危机之后,居民储蓄损失一半以上,大批商业银行因为资不抵债而被俄罗斯央行接管。
这就是出击的良机,作为最后一击,索罗斯他老人家亲自出马。
1998年8月13日,索罗斯打了个饱嗝,在俄罗斯报纸上撰写了一篇文章,向俄罗斯金融当局发出了真诚的建议——他敦促俄罗斯政府“采取负责任的行动”。什么叫作“负责任的行动”呢?索罗斯真诚而明确地指出了这一点:俄罗斯政府一次性“把卢布贬值15%~25%”就行了。
只要俄罗斯政府照办了,按照不久前在东南亚使用过的剧本,这就是全面进攻的信号弹。得到这个信号,则第一轮攻击立刻开始,那就是外资集体出逃的大戏。此时,俄罗斯政府就得将家底抖搂出来还债,而且,一定要用美元还。
130亿美元的家底对1300亿美元的外债,看你到哪里找那1170亿美元还给债主?
按照东南亚的惯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美欧银行家在IBM和世界银行的带领下,夹着皮包大摇大摆地走进俄罗斯的家里,清点账目之后,就可以接管一切了。
形势如此之好,前景和“钱景”都如此之好,好得索罗斯他老人家简直有点迫不及待了。老先生以近乎命令的口气提醒俄罗斯:我老人家已经等不及了,请你快点把手里的毒酒喝了,免得我劳神久等。
对于这个建议,我们不妨给出这样一个比喻:一只耗子要求一只猫将胡子剪去、爪牙拔掉、四肢绑住——这就叫作猫对于耗子“负责任”的行为。这只耗子的猖狂程度已经无以复加了。
叶利钦的心凉了半截。老叶算计了大半辈子,把车臣共和国武器库里的八成以上武器送给匪徒杜达耶夫就为了算计戈尔巴乔夫,把坦克开进议会炮轰“白宫”就为了算计造反的副总统鲁茨科伊和议长哈斯布拉托夫——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彪炳史册的“丰功伟绩”,是何苦来着?
现在有人说要清盘了,要收了你全部家产,请你夹起皮包赶快滚蛋,下半辈子就到徐家汇立交桥下面的桥洞子里面凉快去。想一想,听了这话谁不会弄个透心凉?
事情很清楚,正如西方报纸上说的那样“俄罗斯和西方的蜜月期结束了”。只是,西方报纸说错了一点,普京就任总统,绝不是这“蜜月结束”的标志,索罗斯要清俄罗斯的盘,逼得十年来坚持跪舔欧美的叶利钦都无法忍受而奋起反抗,这,才是标志。
当我们回首历史,会发现,索罗斯老先生弄错了一点,俄罗斯固然势力衰弱了,但终究是个大国,其手里握有的筹码,绝不是东南亚那些小国所能比的。索罗斯去撩拨它,就是“耗子给猫当三陪”——绝对是不知死活。
俄罗斯的回答简单而明了:没钱,而且我还不想还债。
不过,索罗斯的教导,却可以照做。不就是要俄国人将卢布贬值15%~25%吗?没问题,俄国人照办,而且超额完成任务——就在索罗斯提出建议四天以后,卢布一下子贬值50%。
大大小小的金融杀手们傻了眼:咦?说好了打个镁光弹当信号就行了,怎么飞上天的是个原子弹?
不管怎么样,信号总是发出了,大伙儿按照事先写好的剧本各自准备,马上就要重演东南亚的一幕——这大戏演了N遍,大伙儿早就轻车熟路了,排好队,颇有绅士风度地登场了。
可惜啊,他们碰上了硬茬。俄罗斯政府忽然宣布关闭债券市场,将尚未到期的国债转换成三年期和五年期债券,同时将国外投资者的贷款偿还期冻结90天。90天?你相信90天后俄罗斯会诚实地还债吗?
鬼才信呢。很明显,这就是“同归于尽”的要义所在:俄国砸了自己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信用招牌——这就等于可预见的未来,别想再在国际市场上融资——但是给了这些金融大鳄一个血染的教训,千万别跟俄罗斯这种大国玩这一套:对实力弱小的东南亚小国,赖账的结果标志着欧美的军事威胁、经济制裁以及由此而来的政权更迭和经济崩溃;对于俄罗斯这样的大国来说,对欧美赖账,不过就是日子稍微难过一点,没啥大不了的。
在东南亚翻云覆雨惯了的金融大鳄们傻眼了,眼见形势不对,大家不再玩什么“绅士风度”了,自相践踏中,大个子推倒了小个子,大基金掀翻了小基金,大伙儿踩着同伴的血肉抢到门口,准备夺路而出。
孰料俄国人早有准备:“关门,放狗!”
——悲剧啊!
后来发生在俄罗斯大门内的事情,我们作为外人,没有身临其境,是弄不清楚的。但是,结果我们知晓了。因为一切都刊登在报纸上:美国人的损失以百亿美元计算,跟着索老先生出征俄罗斯的金融大军几乎全军覆没,纵横江湖多年的LTCM是其中的代表——直接爆仓,只好清盘了事。
然而,倒下再也没起来的名单中,却不包括索罗斯,他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但是腿脚很灵便,也亏得这条好处,他老人家才没丢了老命。
我们随便打开电脑,上网一查,就会读到如下信息:“1998年,俄罗斯一役,索罗斯损失了30亿美元。”
这30亿美元的损失,是真是假,数据准确与否,我们不必关心,我们只需要知道一个事实就行了:索罗斯老先生是在乱军之中捡了一条命,算他老人家命大,竟然还能逃回华尔街去。他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儿,就是伸舌头舔舐自己的伤口,从此消停一阵子。
反击既然开始,就像张无忌打起的太极拳一样,“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攻势一个接一个,如怒涛大浪一般向敌人砸过去。
下一场好戏,是在战场上开演。
在掌舵者普京的亲自指挥下,俄军开打“第二次车臣战争”。一反第一次车臣战争的被动,俄军节节胜利,很快就将车臣匪徒清剿一空。后者的残余势力只能逃进深山,在CIA(中央情报局)以美元诱惑或者威胁强迫下,硬着头皮出来,间或制造些恐怖事件出来。
理所当然的是,车臣的暴徒,成了欧美媒体嘴巴里面的“人权战士”,而俄军变成了“入侵本国国土”的侵略者,应当为“人道主义灾难”负责,应该“立刻撤军”。
类似的谴责,也发生在同一时间的东亚,各色谩骂,如雨点一般落在香港政府头上,只是花样稍稍有些翻新,比如说香港政府的帽子染上红色了,比如谴责香港金融当局违反了“自由市场”的原则了,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之所以有人如此乱骂一气,是因为骂人的慌了神。
原来,索罗斯所布置的另一路人马——全力进攻香港,进而寻隙击破中国大陆金融体系的金融杀手们,陷入了同样的境地——他们也被人关门打狗了。
香港方面,负责这次战斗的前敌总指挥,是时任香港财政司司长的曾荫权。
他的背后,有着强大的后盾——香港的经济腹地中国内地;
他的“弹药”,除了香港自身所有的外汇储备和经济实力之外,尚有祖国内地信用的无限供给;
他的支持,除了香港的经济实力之外,尚有中国内地强大的综合国力。这综合国力中,最显眼的就是联合国“五常”的位子(可以否决任何议案)、全球核打击能力和无人敢撄其锋芒的常规战力(这点决定美国人无法以武力讹诈来辅助其金融攻击)、虽然落后却可以独立运转的经济体系(这点决定美国人无法以封锁和孤立辅助其金融攻击)。
我们注意到,前两个条件俄罗斯也具备。因而,悲催的美国人算错了一件事情,东南亚发生的事情,并不能在中国和俄罗斯身上重演。在有超强国力支持下的这些国家,金融大鳄和金融杀手们并不能为所欲为。
这一切,却都是倒下的“小龙”“小虎”们所不具备的。他们压根没有玩“关门打狗”这个游戏的资格,所以只能任人摆布。这就是小国的悲哀,这就是他们注定永远沦为任人摆布的“棋子”的原因。当然,小国并不一定都幅员狭小、人口较少或者经济落后。实际上,人口上亿的印度尼西亚、经济发达的日本、领土广袤的巴西都是小国。甚至,1949年前的中国也是小国,而之后的中国,则是公认的大国。因为我们用牺牲三千万人的代价而改天换地,以及举国上下半个多世纪的埋头苦干,换来了大国的资格。
然而,虽然有了强大的支持,曾荫权还是满腹疑虑。
在下定决心关门打狗的前一天晚上,曾荫权满腹委屈,又满心忧愁地说“他们欺负我们”。其面临的压力之大,竟然让他偷偷一个人关起门来大哭(参见曾荫权自己关于此事的回忆),他实在不能理解的是,按照欧美日天天嘴上喊得震天响的“普世价值”“自由经济”的理念,欧美日应该扮演的是播洒“爱和勇气”的天使,不应该是这样恶狠狠的强盗嘴脸啊!
然而,来自祖国的强大支持给了香港勇气。曾荫权哭了,但是香港政府坚定地完成了“关门打狗”的任务——金融杀手之香港兵团狼狈溃退,十多年过去了,它们再没敢发动第二次进攻。
这些后来的事情,我们现在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人们,可以去看一部很有趣也很好看的香港电视连续剧,这部电视剧,名字叫作《世纪之战》,由刘青云和郑少秋出演,讲的是二人扮演的两位香港股神大战国际金融大鳄赛斯的故事。这位赛斯,也蹲过希特勒集中营,也是个犹太人,实际上就是指索罗斯。
面临共同的打击和共同威胁,使得两大强国越走越近。终于,刚开始仅仅谈论联合防御恐怖分子和分裂势力的中俄哈吉塔五国会议组织,发展成了在政治、经济、军事各方面进行合作的“上海合作组织”。中俄开始联手,在中亚应对美国人的威胁。
至此,面对美国人,俄罗斯有了全面的应对措施,中国也找到了相对可靠的战略合作伙伴。
“上海合作组织”的意义远远超越中亚这一局部,而具有全球意义。因为,这标志着两个国家开始背靠背,结成战略伙伴,一起对付来自同一个方向的力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俄联合抗衡美国的大棋局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