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心朝她摊了摊手,又冷笑道:“你能奈我何?我是邓家的童养媳,可不是赵家的童养媳,你若真管得太宽,我不介意,让我亲娘老子去镇上多溜达几回,信不信你家婆婆听了你的作派,会狠狠地削你一顿。”
“我咋作派了,我说的是你,我娘家的事,关她那个死老婆子什么事?”邓金铃立马顶了回去,她觉得自己腰杆挺得直,理儿占得住。
林安心瞧了她一眼,又冷冷地答:“你也说了,这是你娘家的事,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再说了,谁知道呢,说不定你还真盼着你家婆婆早死早超生,又或是背着你婆婆藏了不少私房钱呢。”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当家的不可能告诉你。”邓金铃即惊又疑,她想不明白,林家四丫这个打数棍子都放不出一个屁的死丫头,怎么会变得如此精明。
不,这不是精明,而是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安心眨了眨眼,心里的小人乐开花了,原来,邓金铃是真的藏了私房钱,她真的是不小心诈胡呢!
“我怎么知道的,我自然有我的法子,还有哦,你娘还不知道你的私房钱是怎么来的呢,你说,她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狠狠地削你一顿。”
邓金铃这一刻是真的坐不住了,她的私房钱怎么来的,还不是自家婆婆打发她买菜,她来娘家顺菜,然后省下来的。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林安心与她当家的有啥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为啥这般怀疑,这样的事,肯定只有她与她当家的才知道呗。
邓金铃冲到她面前,伸手指着林安心怒骂道:“你这只骚狐狸,你是怎么知道的,说,是不是你勾引我家当家的了。”
林安心拿火钳狠狠地打下她指着自己的手指,无视邓金铃疼得脸都快扭曲了,怒道:“脑子,的确是个好东西,但你也没必要把它扔地上摩擦再摩擦,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还想找我算帐不成?信不信我回头就告诉你娘老子。”
她先前不过是试一试,哪知邓金铃竟信以为真,还真怕季春花知道,这里头没猫腻,谁信呀!
提起季春花,林安心眼珠子又一转,这邓金铃昨儿才搜刮了一大篮子嫩韭菜、还有一大包干菜回去,她估摸着,应该是她婆婆给了银钱交待她买的,只不过邓金铃从娘家顺习惯了,在娘家捞了一大把菜回去交差,铜板子落了自己的口袋。
“骚,也是一种本事,你会么?”林安心再次鄙视她,凉凉地回答。
邓金铃被她的话,气得快呕血了,这林家四丫怎地如此的……如此的不要脸,她可是良家妇女,怎可以做出那种丢人的事来。
邓金铃原本白净的脸,一下子变青,一下子变紫,瞪着铜铃眼,咬牙切齿。
嗷呜,若林安心是食物,只怕她早已下口,她消解心头之恨。
“你,哼,我竟不知你与我当家的……你当真不要脸,我邓家可要不起不守妇道的媳妇。”邓金铃琢磨着,该如何趁这个机会,把林安心赶出邓家。
如此一来,说不得周家听了会越发高兴,自己若干下这事,肯定能合了周家的心思,到时,定会封个大大的红包给她。
她的私房钱,又能添上一大笔,待到年末,也可以暗中寻访,看能不能再置上一亩旱地,自己嫁妆丰厚了,她也可以腰杆伸直,撺掇着当家的离了他爹娘,分出去单过。
邓金铃越想越高兴,到时,那两个老不死的死了后,那些家财还不是要留给她的狗剩么!
林安心认真盯着她看,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原本欲雷霆万均之怒,竟转眼间又化做和风细雨。
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难道古人的脑回路与现代人很不相同?
“不行,我得让我爹娘休了你。”
邓金铃觉得休了林安心,比把林安心以邓家养女嫁出去,更能让自己得利。
毕竟,周又招很不喜欢林安心,更恨不得她去死。
“休,你快些去与你爹娘说吧。”林安心她还求之不得呢。
能回那个原主的娘家也不错,一家子除了眼神不好使的亲娘老子,其他人全都吃住在船上,更加方便她行事。
而邓金铃听得一脸懵逼了,怎地不按套路出牌?
哪个小媳妇听到个被婆家休,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都不能离开婆家。
怎地,这个死丫头一点都不怕,莫不是……
“你知不知休弃是什么意思?”
林安心歪着小脑瓜子想了想,她还真不太懂这个,好像被休的人,嗯,有点日子不太好过。
但她却是不怕的,有不靠谱系统在手,赚了银子,大不了搬个地方买个豪宅住着,远远离了这上塘村,谁知到她曾被休过?
林安心回过神来,很淡定的摇了摇头。
邓金铃一脸得意地说:“哼,我可告诉你,但凡是被休的,看是犯哪一处,要是犯‘淫’,说不得要被浸猪笼。”
“哦……!”林安心一脸平静的点头。
邓金铃又问:“你不怕?”
“我怕啥,说我与你当家的不清不楚的是你,要浸也是奸夫淫妇一起浸,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婆婆会饶过你吗?”
邓金铃嗤笑道:“你个死丫头片子懂啥,我大可说,我今儿看到你与旁的男子私混,我就不信,我娘不会火大到拿你浸猪笼。”
林安心却是越发笑得开心,问道:“你可记得我今年几岁?”
“九岁!”邓金铃不加思索地答。
林安心又问:“那你又多大了?”
邓金铃张了张嘴,顿时脸色十分难看。
她今年十六了,若真要说谁不守妇道,相比林安心,邓金铃更容易红杏出墙来。
“哼,你以为你凭着张利嘴就能把这事说死么?”
林安心目光阴冷,上前几步,逼得邓金铃连连后退两步,在气势上一下子弱了不少。
她方才恶狠狠地吓唬道:“人言可畏,你若再敢欺负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邓金铃心中大怒,以前任由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娘家童养媳,竟然有如此手段,这还了得。
一怒之下,伸手猛的一推林安心。
林安心当真没防着她会这般动作,她身子骨本就没好,刚才连诈带吓,不过是强撑着,把自己装成个大纸老虎。
邓金铃这一推,她脚下不停,身子直接往后倒去,她还来不及反应,只觉脑后一麻,眼前一黑,隐隐感觉后脑勺传来一阵痛疼,随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在晕过去之前,心中怒骂:待她醒过来,一定要狂吃特吃,定要吃光邓家米粮,补充足够能量才罢休,还有,邓金铃,这个仇她记住了,她迟早会还了这一报。
邓金铃也没想到,她不过稍微用力一推,林安心竟摔倒了,这也就罢了,只是她一脸苍白,进气儿少,出气儿多的样子,吓得她连忙伸手去探林安心的鼻息。
“二姐!”邓金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此时,正站在灶屋门口,抱着门框瑟瑟发抖。
自家二姐刚才那凶样,太可怕了,呜呜,他要找娘求安慰!
“金锁,你刚才看到啥了?”邓金铃发现林安心并没有死,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扔下晕倒在灶间的林安心不管。
快步行至邓金锁跟前,伸手一把捏住他的小肩膀:“你啥都没看见,对不?”
“才不,我看到二姐打四丫姐了。”邓金锁虽然讨厌林四丫,但林四丫是个心善的,以前他被打后,她总是把自己藏起来的扯白糖,或是一小块饼干,偷偷的塞给他吃。
所以,邓金锁只是讨厌她,并不恨她。
“胡说,小孩子家家不许说谎,明明是四丫自己晕过去了,二姐伸手想扯她一把,却没有勾着她,结果让她给摔地上了。”
“二姐胡说,我明明看到……”
邓金铃怕邓金锁到处乱说,不由自主的加大手劲,把邓金锁的小肩膀捏痛了都不自知,只一个劲儿地说:“是四丫自己晕过去的,她不是生病了吗,你刚才是眼花了,金锁,你说谎,小心晚上有鬼摸进你屋里打你,吓你。”
“哇……我怕鬼!”
邓金铃在邓金锁很小的时候,就常拿这招来吓唬不听话的邓金锁,因此,这娃心里的阴影面积已不知有多大了。
“行了,哭啥,二姐给你一块铜板子买零嘴吃,若有人问起你四丫姐怎么倒地上了,你便说不知道,你回来时,她就倒地上了,知道不,你若这样说了,晚上恶鬼们就不会来找你了,不会扯长了血红的舌头给你瞧,也不会把眼珠子抠下来,要你一起玩眼珠子,更不会压在你身上,咬着你玩了。”
邓金锁被她这般一吓,越发哆嗦的利害,不过,还真信了邓金铃的话。
“二姐,是真的么?”
“嗯,真的!”
邓金铃哄好邓金锁,完全不管晕倒在地上的林安心。
“咦,外头已经停雨了,金锁,快去灶屋里给二姐拿个篮子来,二姐还要去摘些菜。”
邓金锁并不懂邓金铃要干嘛,得了铜板子的他,到也真心欢喜地去灶屋给她寻了个大竹篮子。
在经过林安心身边时,他犹豫了一下,拖着大竹篮子小跑到邓金铃身边,问:“二姐,我娘说四丫姐生病了,花了不少铜板子买草药,她这样睡地上会不会再生病?”
邓金锁记得以前,一到夏日,他便喜欢在地上打滚,热死人的夏日,躺在地上很舒服,不过,四丫姐说过,老躺地上会被虫子咬,还容易生病,不能那样子做。
“你管她去死!”邓金铃没好气地回答,从他手里拿过大竹篮子,又伸出右手翘起兰花指,轻点邓金鼓的额头。
“你呀,我们才是亲姐弟,二姐害谁都不会害你跟金鼓,别瞧这死丫头躺地上,她这是装的,还有,你可记得要离她远远的,她没安好心的,不能太相信她的话,知道吗?”
“嗯!”邓金锁还没到能分辩事非的年纪,大人怎么教,他自然怎么记着。
“左右你在家,要狠狠地挑她的刺,最好是让娘不高兴,狠狠地打骂她,这样,她才不敢害你,懂吗?”
“嗯!”邓金锁又很乖巧地点头,一般只要他表现得很听话,他二姐就会给铜板子或者是零嘴。
果然不出他所料,邓金铃从怀里摸出两块饴糖,笑道:“快些吃吧,这可是从狗剩嘴里抠出来的,听说,这饴糖只有京里才有得卖,我家也就得了这么两小块,都便宜你这混小子了。”
邓金铃见邓金锁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头,顿时没了好心情,把糖塞到邓金锁手里,又把自己刚才被林安心拿火钳打过的手指,拿给邓金锁看,再次道:“记住了,一定要经常在娘跟前告这死丫头的状,你看,二姐就是太心善,才会被这死丫头欺负了,都肿这么高了,你想被这死丫头拿火钳打吗?”
“不想!”邓金锁看着邓金铃的手指打了个哆嗦,即便是口里的饴糖也没有安抚到他。
太可怕了,四丫姐真的会打人哦,他以后要不要表现得听话点?
邓金锁年纪小,心思单纯,但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思想。
邓金铃并不知,自己的这个举动,不但没有让邓金锁更进一步的参与到她的小计划中来,反而让邓金锁在林安心面前,表现得越发听话、乖巧了!
“乖,你先回屋里玩,二姐去摘点青菜。”
她打发走邓金锁,又披了蓑衣跑到菜地里快速摘了不少扁豆,不过是一小会儿,竹篮子里已装满了,她拎着篮子再次回到灶屋里,发现林安心还没醒,邓金铃心中记恨她之前拿火钳打自己,跑过去狠踹了晕迷中的林安心几脚,这才又跑去翻坛子里的干菜,拿了不少后,才乐滋滋的走了。
晕迷中的林安心并不知发生了什么,被踹时,只是皱了皱眉,人并不曾清醒过来。
系统:这个婆娘肯定发颠发狂了,竟敢欺负本系统看上的宿主,此仇不报非系统。
系统:警告,有生命体袭击宿主,扫描记录备案,必须存档,这是证据,宿主醒来见后,肯定会发疯发狂,然后吃吃吃,然后能量涨涨涨,然后本系统终于要活过来了,啦啦啦,十分完美。
系统:邓金铃,秤砣镇赵记包子摊老板之儿媳,藏了私房钱,背后还暗骂公婆,教坏小孩子……可利用数点证据,让宿主全力反击,蛇打七寸,一击必中,完爆,本方案全方位无漏洞,坐等宿主战斗力爆表那一刻……
系统:林安心,起来,林安心,必胜,林安心,加油……
戏精上身的系统,在林安心昏迷时,做足了内心戏!
而离去的邓金铃,完全不知她以后会面临什么,只兴奋不已地跑去周家讨喜了,这个方法可行,若操作得当,周家肯定能封个大红包给她。
孙翠花在听到邓金铃屁颠屁颠跑来送的消息后,笑得十分假地招待她:“你这是又回娘家捞菜去了,金铃,可以啊,快些告诉表舅妈,又藏了多少私房钱?”
邓金铃再傻都不会说:“哪有,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到是表舅妈家,这是又打了新家具?瞧瞧这漆上得,怕是要好些年的老师傅才能上得这般好,都能当镜子用了呢!”
孙翠花笑得嘴都合不拢:“哎,还不是我大闺女,说来也是她命好,她要随着她当家的去府城那边念书,家里不用的旧家具放着怕长虫发霉,便叫人送到我这里来了,我也不嫌弃是用过的旧物,刚打水洗擦过呢!”
邓金铃是打心眼里羡慕,孙翠花大闺女的婆家,在镇上开了间粮油铺子,是周家出嫁的周小姑奶奶丈夫的弟弟的一个儿子家,二闺女的婆家,在镇上开了间纸墨铺子,是周二姑奶奶丈夫堂弟的一个儿子家。
“我说金铃,你娘能同意?”
“别看我娘脾气不好,我爹时常让着她,但真正能当家做主的,还是我爹,我娘就听我爹的。”邓金铃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哪家哪户不是男子当家做主?
孙翠花又笑道:“哟,我还是今儿才知道,前儿还听人胡说,说什么你娘家是婆娘当家,必会房屋倒塌。”
季春花虽大字不识,粗理她还是懂一些的,便是孙翠花如此说,她必会直接撕脸了,哪像邓金铃,竟听不出孙翠花话里的意思,也难怪季春花骂自家二闺女蠢得要死。
她此时还乐呵呵地附合着孙翠花呢。
“林家那边,你可得跟你爹说好,怎么着,都要糊弄过去。”
邓金铃又答:“放心吧,我大姐老怕我爹了,就我爹瞪她一眼,她就缩得跟只鹌鹑似的。”
林安心若在现场,定会大呼:原主,请自戳双目,这得多瞎啊,竟会认为邓家待她最好的是邓大郎!
不说邓金铃在周家磨叽了许久,又哭诉自己在婆家日子不好过,硬是从孙翠花手里抠走了百文大钱当茶水费,这才欢天喜地的扛着那一大篮子青菜,咸菜回镇上去了。
只说林安心一个不防,后脑勺磕在了一土泥砖上,当场就晕过去了。
为啥有土泥砖,只因,古代乡下的灶前,有一个用土砖建的围子,专门用来堆干柴用的,用得时日长了,最上端的土砖会松动,有时在取柴火时,会被柴火扫到,直接掉地上。
林安心本来就是个倒霉催的娃,穿成童养媳就算了,还是个病得要死要死的身子,被邓金铃那推,磕晕过去后,也没人管她。
敞开的灶屋门卷着雨水吹进来,她忒么是被冻心的。
林安心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摸自己的后脑勺,发现没有湿的感觉,还好脑壳不是豆腐渣工程,只是磕了个大包,她揉了揉,疼得呲牙咧嘴:“嘶,哎哟,邓金铃!”
她包着一泡眼泪,愤愤地朝门口看去……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喂,系统,我要求审请从新来过,可不可以换个地图,换个剧本?”
系统内心戏:当本系统是傻子么?尽干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宿主,能量,能量……没有能量,啥也别跟它提,换地图?它还想哭着喊着去问母脑,为啥它就这么命苦这么悲催,人家绑定的缩主,顺风顺水,事业爱情双丰收,为毛它绑定的宿主,前路坎坷,它还得日日提心吊胆,生怕这个豆芽似的宿主一不小心就夭折了,身为人人想拥有的系统,别的宿主都把它们供得像小祖宗似的,而它呢,干的尽是奶妈的活,啊呸,它还想辞职不干了呢……
林安心不知自家傲娇系统的内心戏有多足,她没有等到装死系统的回答,却被院门再次推开的声音给惊得回过神来。
此时,她的头还是晕的,听到快速而杂乱的脚步声,不难猜到,来人不少,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反正躺了也不知多久了,不如干脆再躺会儿。
林安心立马又躺下,后脑勺上的包包疼得让她眉头紧皱,又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即能减轻痛疼,又不叫进来的人们发现其中猫腻。
来人们喘着粗气,还一边喊:“快,给抬进屋去,小心些,莫要让他淋到雨了。”
“邓家媳妇,快些去烧些开水来吃,给大家伙驱驱寒气。”又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话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林安心的小耳朵动了动,这是村长也来了?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正好呢,戏台子都搭好了,她可得好好表演一场,不然太对不起邓金铃那一推了,不能剐掉她一身肉,怎么着也要恶心恶心她,先收些小利息。
“四丫,四丫,还不快些滚出来帮忙。”季春花人已到正屋台阶上,扯着嗓子朝东厢房大吼。
“娘,你别挡在那里,让叔他们几个先把爹抬到屋里去。”邓金鼓忍不住开口道。
季春花忙赔着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各位大哥因为我当家的事,而受了寒气。”
那几个帮忙的听了,也就笑一笑,也有人说:“四丫不是也生病了么,好些了么?”
季春花又答:“好些了,好些了,今儿中午我大闺女回来做了饭菜,她吃了一大碗。”
“哟,看来死不了了,能吃就是福,吃了才有一把子力气呢,看来是真好了。”
“不过,怎地没听她答应呢?”又有人说。
季春花心下正觉得奇怪,一边招呼帮忙的,把邓大郎抬到屋里床上去,一边转身想去东厢房叫林安心起来帮忙做事,心里有些恼怒,这个没眼色的狗东西,不知道家中出了大事,天都快塌下来了么,竟还只知道睡睡睡,果然,她那无用的二闺女说得没错,这媳妇就不该惯着。
却不想,她才刚一转身,被人扯住了衣角。
低头一看,竟是她家最皮的小兔崽子。
“金锁,一边玩去,娘这会儿正烦着呢。”
邓金锁松开扯她衣角的左手,伸出右手朝灶屋那边一指:“四丫姐在灶屋地上睡觉。”
“什么?”季春花闻言心里头大火直冒,这个背时鬼,自家掏出不少银钱,莫不是又要被这死丫头再刮去一层。
“她咋躺地上了?”
邓金锁还没说话,邓金鼓听出话里的不对劲,已从屋里快步跑出来。
“娘,四丫怎地了?”
“四丫姐在地上睡了好久了,娘,我好饿,四丫姐都不起来给我做饭吃。”邓金锁咂了咂小嘴,二姐给的那两块饴糖根本吃不饱。
古代一般十四五岁便成亲圆房,邓金鼓今年已有十岁,隐隐知道成亲圆房是什么意思,邓金鼓这两年越发把林安心放心上。
听到邓金锁这般说,他朝季春花道:“娘,我去瞧瞧。”
大抵是因为有外人在,这次,季春花并没有开口大骂。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有人在叫季春花进屋帮忙,又顺口问起出了什么事,季春花只说自家童养媳摔倒在地上,自家三儿子已经过去瞧了。
邓金鼓匆匆跑到灶屋里一看,瘦瘦弱弱的林安心躺在冰冰凉的地上,怎么瞧都觉得十分可怜。
他心下顿生怜爱之心,快步奔上前,一把抱起林安心又转身送去了东厢房。
林安心被他抱着并无太多想法,只当是被亲弟弟给抱了。
“四丫,四丫,醒醒?”邓金鼓把她放到床上,脱了鞋盖上被子,这才轻轻摇唤她。
林安心很想说,你心心念念的四丫,早已血槽清空了,现在的四丫是她林安心。
在邓金鼓急得额头冒冷汗的时候,林安心估摸着这装晕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嘶,哎哟,二姑姐,你莫要把菜拿走,娘回来会骂人的。”
她还没睁眼,就已开口说话。
只这么一句话,便叫邓金鼓的脸色一黑。
他家二姐是个什么贪性子,他怎会不知,只是,她怎可以把四丫推倒在地撞晕过去后,就不管不问了呢?
邓金鼓还是个少年,即便心里已开始埋怨邓金铃,但也没有太多别的想法。
“四丫,你可算醒来了。”
林安心听得去,他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哎,这可怜的孩子呀,她就不折腾他了。
缓缓睁开眼,好似才发现一般:“金鼓哥!”声音娇娇弱弱,好似娇嫩的小猫咪似的,声音软侬软侬,挠得人心坎痒痒的。
“哎,四丫,你……”邓金鼓想开口问她怎么倒在灶屋地上,后又想起林安心刚说的话,剩下的话在舌尖尖溜了几圈,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林安心不由心下冷笑,看吧,林四丫在你家做牛做马,说是当童养媳,你邓家是抱养了她,奶大了她吗?并没有,是换亲换来的,所以,她这个童养媳,其实,也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童养媳。
一但涉及到他邓金鼓的家人,林四丫在邓家就成了外人。
便是再对她好也是打了不少折扣的。
“金鼓哥,我……呜呜!”她藏在被窝里的右手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小腰,疼得她眼泪水都喷出来了:“我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二姑娘好狠心了,我若是真去了,我会恨她的。”
邓金鼓本不想问,但林安心都把事儿摆到明面上来了,他隐隐有种感觉,自己若不再问这事,他与自家这小媳妇只怕会不能像从前那般了亲近了。
“四丫,我二,二姐回来了?”
“嗯,她,她又打,打我了,我只是想着,你爹才受了伤,家中断了财路,只能省着些用,谁知二姑姐非要摘了那些扁豆,又要去掏你娘做的咸菜。”林安心说到这儿,偷偷瞧了邓金鼓一眼。
邓金鼓听说只是些青菜,便道:“四丫你太小心眼了,扁豆摘了可以再长,咸菜没了,娘可以再做些,怎地惹二姐生气了。”
林安心不由翻了个白眼,蠢得……
“你爹受伤了,家里少了个主劳力,管靠你一个人,怎么养活全家,娘前儿还在说,想拿了咸菜去镇上卖,好换些铜板子回来,不然,以后家中越发会难过了,如今你爹不能再做货郎生意了,再不省着些……更何况……,二姑姐一言不合,便把我推倒,后脑勺磕在了泥砖上,这才晕过去的。”
她说到这儿,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更何况,我听二姑姐在后面菜地摘扁豆时,还自说自话,抱怨她婆婆给的铜板子太少,太抠门了,还想叫她从娘家拎一大篮子扁豆和咸菜回去。”
“什么?我二姐真的……”邓金鼓反问,他并不曾想过林安心会撒谎,而是,他心里很明白,他家二姐是个什么德性。
“嗯,难怪你娘每次见了她都要骂,是不是你娘察觉到了,不然,二姑姐要么不回娘家,要么总赶在菜最好的时候回。”林安心不露痕迹的上眼药,邓金铃狠推了她一把,害她磕晕过去,此仇不报非女子。
“我之前拦她,也是想着家道越发艰难,什么都要省着点用,她把东西拿去哄她婆家了,可她娘家的日子只会越发难过。”
林安心觉得自己的头很晕,躺在那里望着邓金鼓又一阵发呆。
系统:安心,安心,棒棒哒,安心,安心,有仇不报非女汉子,安心,安心,坚持就是胜利,无论宿主干什么,本系统当仁不让站在宿主这边,支持宿主成为反派或者逆袭,最终,成为人生赢家,笑傲田园。
可惜林安心听不到,不然,肯定觉得系统是欠抽了。
林安心并没有等到邓金鼓的回答,她感觉自己似乎又发高烧了,闭上眼之前,她在想:她穿来就是个杯具,可不可以换成洗具啊!
“四丫,四丫?”邓金鼓回过神来,发现林安心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伸手轻轻一摸她额头,惊得他脸色大变,转身就出了东厢房的大门,才出门就瞧见季春花正端着蒸好的南瓜往正屋这边来。
“金鼓,你咋还没换衣服,快些换了衣服过来吃点东西。”季春花先前看到锅里的蒸南瓜,心想,这个童养媳偶尔也有些小聪明,知道替自家省油省盐了,尝了一块后,发现这南瓜鲜甜鲜甜的,心中又是一乐,这东西端出去,定会受到那几个汉子的夸赞,味儿不错呢。
待她一转身去碗柜取碗时,发现装糖的罐子被刮了个干干净净,顿时脸都气绿了,她说呢,那南瓜怎地吃起来比平日里的更甜些。
她有心骂自家童养媳太败家,才张了张嘴就想起屋里还有外人,忍着脾气张罗着把吃食端出去。
正好瞧到金鼓从东厢房出来,还穿着一身湿衣服,心里的火越发滋滋作响。
强压着心头火,催邓金鼓去换干衣服。
邓金鼓却是跑到正屋台阶处拿起他之前穿过的蓑衣,蓑衣重不说,也只是能遮一部分风雨,尤其是下半身,毫无遮挡,斜风斜雨之下,邓金鼓的衣服下摆处、裤子,早就湿透了。
“金鼓,你这是要干啥去?”
“娘,四丫又发烧了,我去郭郎中家再抓几付草药。”他站在那里看着季春花。
这意思是他娘得给他些铜板子去抓药。
季春花今儿才把老底掏去大半,怎么可能再舍得拿铜板子出来给自家童养媳看病。
她行至邓金鼓跟前骂道:“老娘是该欠了你们的?一个花钱比一个利害,你不晓得你爹撞伤了腿,如今还不知要填多少银钱进去呢,先前那府城来的大夫的话,你没听到?”
邓金鼓一时不语,低头站在那里任由自家老娘拍打他。
“娘,四丫是被二姐给推倒撞了晕过去的。”
“什,什,什么?”季春花顿时一副家中只怕遭贼了的样子。
“你说你二姐回来了?那个挨千刀的连自己姓啥都忘了,还回来做什么,昨儿才顺了一篮子新鲜扁豆回去,家中还有什么值得她惦记的。”她说到这儿,急了,又道:“不行,我要去灶屋看看。”
邓金鼓眼看季春花转身要走,急得他伸手一把扯住她,忙道:“娘,四丫又病了,她之前的病还没好……娘,你看能不能……”
“老娘是欠了你们的,还是赊了你们的?一个两个都是讨债鬼,你是老娘生的,你是爹养大的,你爹如今还躺在床上呢,往后的日子还不知咋过,你就只记得那屋挺尸的那个,你良心都喂了狗不成?”
季春花一想起自家原本每年还有些余钱,她好不容易才攒够了十两银子,本打算留着棺材本的,眼看着日子越发好过了,谁知,邓大郎在这节骨眼上又出事了,顶梁柱断了,对季春花而言,如同天塌下来了。
“娘,四丫要是烧坏了脑子,将来,还不得连累了娘,我只希望她快些好起来,如今爹倒下了,全靠她帮着娘干活了,儿子往后会挑起养家的担子,娘莫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