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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B

罗隐再次站在平台上,就跟他过去三十多年一样,一样作为“阿巴斯号”船长,一样面对一群78岁的老人,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之间不再是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而是作为一个整体存在。这个整体叫作父母。什么是父母呢?他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日本电影——《楢山节考》。电影讲述了一个悲惨的故事:在日本一个贫困的小山村中,阿铃在丈夫死后,和新丧妻的儿子辰平以及孙儿住在一起,她一直在为儿子续弦的事奔走努力。村中有个习俗,因为贫困,凡是到了70岁,老人必须去参拜楢山。所谓参拜,其实就是把老人舍弃在山里,一是为家里节约粮食,二是不必增加子女的赡养负担。阿铃帮助辰平从邻村娶了阿玉,阿铃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不久后,孙子也娶了妻室,其妻很快有了身孕。阿铃69岁了,尚有一口好牙,在这个粮食匮乏的村子,这对年纪大的人来说却是一个耻辱。阿铃自己用石臼砸残了牙。阿铃参拜楢山的日子快到了,辰平背着母亲,默默走上楢山。临近山顶,周围不时可见尸体和骸骨。阿铃在一块岩石下落脚,催促儿子回家。这个故事最打动罗隐的细节在于,阿铃用石臼砸碎一口好牙,什么样的信仰才会给她那样的力量?不就是父母对子女无私的爱吗?阿铃终其一生都在为儿子,甚至孙子付出,最后还要在自己变成消耗品之前离开他们,不造成任何负担。无他耳,唯有爱。

“我要跟大家宣布两件事情,”罗隐高声说,“第一,‘阿巴斯号’驾驶权被我们获得了,船员们已经被我们塞进救生舱,扔出飞船。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些不明真相的老人一脸茫然,但慢慢地,人们反应过来,有人开始欢呼。这欢呼像是导火线,顷刻,所有人都热烈地庆祝起来,彼此拥抱,流下泪水。

“第二,地球现在面临灭顶之灾,唯有一个办法能救他们,但是需要我们做一些牺牲。”适才欢喜鼓舞的人群顿时降温,“公平起见,我们决定征求大家的意见,举手表决。超过半数我们就去拯救地球,否则,我们就拍马走人,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哦,其实不用躲藏,也没有人会去找我们。我们的孩子们,他们不会有事,事态的危害需要一段时间才会表现出来。到我们孩子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那一代,也许就会是最后一代。现在,只有我们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同意的,请举手。”

罗隐说完先高举右手,高赛、保福禄紧随其后。

首富举起右手,拳王举起右手,常征举起右手。

台下那些人慢慢开始响应,一个,两个,四个,七个,越来越多的人举起右手,有的人毫不迟疑,有的人稍作思考,指向都一致。最后,所有人都举起右手。没错,这些人没有选择安乐死,其中相当一部分人贪生怕死,但当他们的后代受到灭顶之灾的时候,他们会像黄继光一样,挺起自己的胸膛,堵住扫射子孙的枪眼。

这一刻,他们这些被社会淘汰的老人们,将成为人类文明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群体。

罗隐非常清楚,“阿巴斯号”无法将“铁巨人”清除,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根据他儿子从地面控制中心传来的数据,他会安排保福禄把飞船停在“铁巨人”和美国空间站连线的位置上,并非直接对“铁巨人”进行撞击,不管是迎面撞击,还是侧面撞击,都比让“铁巨人”直接撞击“阿巴斯号”所产生的威胁要大,造成的不确定性要高。一件事要么不做,做就要极力追求至臻,这就是罗隐的风格。

等待被撞比主动相撞更加悲壮,等待死亡比死亡本身更恐怖,这让本来就显得肃穆的使命多了几分沉重。

大家都太紧张了,也太僵硬了,罗隐自作主张,播放了一首歌曲给人们缓解情绪,用这首歌作为五百多个人生命的注解,他们从此变成了繁星。当儿孙抬头仰望的时候,可以看见他们的父辈在空中闪烁。而路遥,罗隐对自己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想你了。

Cause you're a sky,cause you're a sky full of stars;

I'm gonna give you my heart.

Cause you're a sky,cause you're a sky full of stars.

前几天看到你的照片,我与你妈十分欢喜,看到你的照片,我们回忆了你自幼至今的一系列变化及成长过程,的确使爸妈感到满意和自豪。

…………

我知道你对家里经济有所考虑,但我要告诉你:家里事等,你概不要理,要注意好身体,每天要吃点带肉的菜,没有一个好身体,学习怎么跟得上去呢?如有什么为难的事,缺钱、缺物等事,希(望)来电即可,你大可不必为家里经济太伤神,懂吗?人生能有几回搏,我是愿为儿孙们献出一切的,无非是少享几年福,这又有何难呢!愿你今、明两年身体要长高、长结实。

…………

再值得一提的就是,我原对你说过的一句话:平常吃饭、走路、言谈、举止要注意自己的风度、姿势,要注意昂首、挺胸、直腰、甩手及讲话的气魄。读书、看书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眼睛。

…………

无他事,望你注意好自己身体,因天气时常变化,冷暖不一,晚上记得盖好被子,小心着凉。下次再叙,就此搁笔。

——佚名,一位父亲写给儿子的信 5bFc6BNz/o7Vz5cOQXxzd7mvnZGhdSxQz/p5T9vlkz3pAHml1EslxESsGBMW2pv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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