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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B

高赛和保福禄一口咬定,两个人并没有什么阴谋,最后在罗隐的穷追不舍下,高赛才松口,承认帮助保福禄物色了一个在老年女性之中还算是有几分姿色的同乘人员。

“船长,宝葫芦的情况我们都了解,”高赛颇有点语重心长,“你年轻时候跟路瑶有过浪漫的恋爱,我这辈子也有一个完满的婚姻,如果不是到了年龄,她还能多活几年。我们俩相互扶持着,过得也还可以。宝葫芦不一样,他这一生没结过婚,处过几个女人,都是过眼云烟。现在他难得开窍了,想要找个人终老,呸,我们已经老了,找个终老的伴侣,我这个当兄弟的不得尽心尽力啊。必须先下手为强,等飞船落地,火星上那些老不正经的,一定比我们有手段。”

“对,我想找个女人。”保福禄说。

“不是,都这岁数了……”

“正因为这个岁数,才要找个伴儿啊!说真的,也就是我妻子刚刚去世,心里一时还放不下,路瑶都死了三十多年了,你就没想过续个弦?船长,要不然,我也给你保个媒。虽然为时已晚,起码聊胜于无。”

“拉倒吧,我可没那个闲情逸趣。”

这之后好几次,罗隐推门进来,看见高赛和保福禄盯着平板嘀咕什么,他一靠近,高赛就把平板扣下来,有一次拗不过罗隐,想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高赛就让罗隐看平板,上面是几张女乘客的照片。

如果路瑶还活着,也会变成这样吧。

三十多年了,罗隐心里一直没有放下路瑶,现在提起她,还是觉得空空落落,多想再拉一拉她的手,多想再捧一捧她的脸,听她唱最爱英伦乐队的歌,陪她在太空漫步。

高赛拉着保福禄离开,说是要去见面,罗隐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看着黄色的天花板,着了魔,入了神,恍惚之中,他又回到过去,回到飞船的驾驶舱,前往“孟子”太空站执行任务。在飞船升空,一切进入电子化标准流程之后,他开始给路瑶写第二封信。飞船到达距离路瑶工作的空间站最近位置时,他遥遥望着那个方向,感觉自己被幸福的闪电击中了。

当罗隐来到“孟子”空间站,他从飞船出来,进行检测,发现量子-1舱和核心舱的对接面粘着一枚巴掌大的金属碎片。又是太空垃圾,罗隐想到,自己成为飞船驾驶员以来,算是跟太空垃圾干上了;知道的,他是一个执行太空任务的宇航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太空清道夫。罗隐一边在心里抱怨着,一边伸手去清理异物,他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完成任务,结果却结结实实地碰了一鼻子灰——金属碎片结结实实粘在对接面上,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是徒劳无功的。他回到飞船上,向地面控制中心报告了这一结果,准备返航。他向来瞧不上地面控制中心那些人,如果飞行是一场战争,宇航员是冲锋陷阵的战士,而他们只是后勤保障人员。控制室的人在听完罗隐报告之后,驳回了他返航的请求。事实上,他不认为那是一个请求,他只是在做通知,罗隐不相信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他们会有什么办法。罗隐在飞船上等待着最新指示,这个过程并不漫长,很快,地面发来视频信号,为罗隐演示了清除异物的方法。地面控制中心将1∶1的塑料模型放在水池中,进行失重试验,实验人员利用空间站上的工具排除了异物。罗隐看完之后,再次出舱,来到空间站,首先将量子-1舱和核心舱分离至40厘米,然后找到那件工具,如法炮制,完成清理任务。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却花了整整一周时间。也是经过这次任务,罗隐对地面控制中心那些文员刮目相看,后来他跟路瑶结婚,有了一个儿子,他有意无意地把儿子往那个方向培养,最终得偿所愿,儿子出色地落实了他的计划。

完成任务回航的途中,罗隐突然很想见到路瑶。刚开始,这就是一个念头,或者说,一个线头,罗隐想从心里揪出来,却发现越扯越长,最后竟源源不断,线头就成了海岸线望不到尽头。他渴望见到路瑶,他必须见到路瑶。

罗隐驱动了飞船,目的地不是地球,而是路瑶工作的空间站。

他一定是疯了,爱上路瑶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疯了。爱上一个人时,精神已经是有问题了。

那天路瑶正在外出执勤,很多同事觉得那有些危险,在空间站是一回事,离开空间站步入太空则是另一回事,但路瑶乐此不疲,她主动承揽了所有外出任务。她轻轻地飘浮在空中,哼唱着最爱的歌,“Cause you're a sky,cause you're a sky full of stars.”中文译为“你恰似那浩渺的苍穹,星光灿烂,若出其里。”同时,她还记录着及时传来的数据,但刹那间,她就目瞪口呆,只因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从那片灿烂星光之中,翩翩然“游”来一人。她首先想到是自己的同事,但迅速抹杀这个猜测,空间站位于她身后,那人来自遥远的星空。他慢慢靠近了,在路瑶身边停下,路瑶能看清他宇航帽里的眉眼和他手上那封信。通讯信号建立了,他说:“我写了信给你,但是邮局送不到空间站,我就自己来了。”

后来很多年,路瑶经常跟罗隐说,他当时的出现,是她这一辈子遇见最美丽的事情。

那之后,路瑶开始给他回信。

路瑶的信没有那么炽热的情感流露,但有一个渐变的过程。一开始,在信的结尾只是制式留言,比如“祝你工作顺利,身体健康”,有时候落款用英文,也是“Yours Sincerely,Lu Yao.”后来信的结尾就出现了“I may miss you.”紧接着就是“I miss you.”落款也成了跟罗隐一致的“Yours LY”。 0Q++mTUWtNegnEfCQ5P7yAvnCpUNlnDcfNL+DixsvSSiJisVa6TXIiVC0ondzr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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