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人心不可测,或用话激尔,使尔暴动,便落人圈套矣。
——《林纾家书》
父亲是航天员,母亲是常驻空间站工作的科研人员,身为独子的我成为航天航空地面控制中心一名操作员,可以说,我们全家都投身航天事业,就像一直被国人津津乐道的“杨家将,”子孙都鏖战沙场为国效力一般。因此,我有充分理由让儿子加入我们的行列,我不指望他能跟我一样适应沉闷的办公室生活,或者像父亲一样冲在最前线,只是希冀能够从事相关行业,但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另外一条相隔十万八千里的道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电影的。我获悉他这项爱好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一个对各种名不见经传的影片如数家珍的超级影迷。
“不许你学表演当明星。”妻子在百忙之中帮我们安排了一次会面,但和平的假象很快就被争执打破。
“我没想当明星,我只想做演员。”
“都一样。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
“你有什么权力命令一个人的梦想?”他叫嚣道。
“我是你爸爸,这就是我的权利。”
“爷爷也是你爸爸,他落了什么下场呢?你眼睁睁把他送到‘阿巴斯号’。那是一艘飞船吗?那是一座坟墓!你杀了他。不过你放心,你做了一个好榜样,到你老了那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送上去!”他终于把这个想法说出口,我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怒不可遏地抽了他一个耳光。我想起来,在这个交锋的紧张时刻我想起来,在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父亲也曾打过我一个耳光。这是我印象中,父亲唯一一次诉诸武力。原因为何呢?我一时忘却。儿子的叛逆和控诉让我冲昏了头脑。
他捂着迅速红起来的脸,斜眼看我,我知道他不会还手,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而且我同样知道,他会摔门而去,再次离家出走。
“我又搞砸了,”我跟妻子打电话,“他走了,身上没带钱,你给他转一些。”
“我知道了,回头给你打过去,读书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妻子匆忙挂了电话。
我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就像枯萎的河床,我需要一点雨水滋润。
我再次来到书房,拆开了标有“贰”的信封,眼下,只有父母的故事能抚慰我干涸、龟裂的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