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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被俘

爱德华三世带着军队返回英格兰后,受到了民众的热烈欢迎。人们认为英王为国家争得了荣誉,将英格兰重新变成欧洲最尚武的民族,并使欧洲各国都争相笼络他们。不过在随后召开的议会中,爱德华三世受到了冷遇。议员代表们对国王在战争时期的种种强制征发及敲诈行径不能认同,并且认为政府过去挥霍资金的方式过于草率。虽然英国获得了一个无须佛兰德人支持的大陆入口和贸易节点——它的存在将省下不少讨好低地盟友的开支及将货物人员运往大陆的海运成本——但这毕竟是一座在战争中从敌方那里夺来的前线城市。加来似乎更像一个要塞,它并不能像其他商业城镇一样自给,那些贸易特权带来的利润远不及维持驻军修缮城防的开销。此后二十年,英国政府平均每年要花掉约1.4万英镑的巨款才能维持驻军,这是一笔沉重的负担。而为了维持布列塔尼及西南方的新占领地,本土不得不加大财政援助。这几乎终结了继续大举用兵的希望。在此后数年,爱德华三世再未前往法国发动大规模远征,现实已提醒他,英格兰国力有限,政府必须休养生息。

海峡对岸的法国则一直沉浸在失利引起的震惊和责难中难以自拔。虽然有人开始怀疑贵族们的能力,但大部人的指责却仍集中于法王和亲信们之前的避战行为。舆论认为国王的顾问唆使他横征暴敛后又胆怯退让,纵容英军蹂躏国土并浪费将士们的精力,他们仍认为王国的军队兵强马壮,缺乏的只是同敌人迅速决一雌雄的决心和勇气。三级会议的代表们甚至难得地表示愿意筹措资金重组一支大军用来复仇。因此,1346—1347年的一系列失败除了激发法国人的蓬勃斗志外,似乎没有其他作用。

但腓力六世这一代人注定等不到雪耻的时刻。1347年10月前后,一场天灾降临:来自黑海的腺鼠疫突然登陆西西里岛(Sicily),接着通过海运迅速向地中海港口传播。冬季,马赛也爆发了腺鼠疫。很快腺鼠疫便从南方海岸沿着道路河谷甚至是大西洋航线向北扩张。1348年夏季,巴黎受到感染。在加斯科涅,它夺去了途经此地正准备与卡斯蒂利亚(Castile)——一度是法国的盟友——王位继承者无情的佩德罗(Pedro the Cruel)联姻的英国公主琼(Joan of England)的生命。随后,英格兰也发现了它的踪迹。爱德华三世及其廷臣仓皇逃出伦敦。继续肆虐的瘟疫在1349年席卷了英格兰中北部。在海峡对岸,腓力六世也逃离了巴黎。但即便如此,瘟疫于1349年再度回归,陆续夺走了勃艮第公爵奥托四世、诺曼底公爵让的妻子波希米亚的邦内(Bonne of Bohemia)以及具有极强政治手腕的法国王后勃艮第的让娜等大批权贵的性命。法国人已无力发动新的战争。这场瘟疫在大片地区吞噬了1/4到1/2的人口。随之而来的是政府机构的瘫痪和税收的急剧下降——这方面相对严密完善的英国政府则稍好一些。而瘟疫的潜在影响——劳动人口锐减带来的薪酬上涨、粮食需求减少、地租收益下降等问题,以及统治者限制工资、加大征税压力等措施,在此后数十年中不断引发尖锐的阶层对抗和严重的社会动荡。

直到1349年下半年,灾祸才逐渐退潮,法国人开始重拾自己的计划。他们对休战十分不满,两年间英国的影响力没有丝毫的减弱迹象。在去年秋冬季,新任佛兰德伯爵路易二世(Louis II,Count of Flanders)已利用城市自治联盟内部的矛盾和法军的支持镇压了反抗者,成功重返领地。路易的政治手段远比其父灵活,他很快便解散了麾下的法国队伍,向英王示好。因此佛兰德伯爵领对法国的敌视并未解除。而在其他由英国直接掌控领土的边缘地带——尤其是加斯科涅——英方当局正默许甚至纵容那些曾在军队中服役,现在被解散的大批贵族和士兵入侵对方领土。前几年的战事激起了加斯科涅人的好战本能,这些散兵游勇以数十到数百人为一队,纷纷前往邻乡冒险。他们占地为王,剽掠周边财富,收取大笔贡金。当地资源耗尽后,他们便继续向其他地区前进。以这种方式,亲英势力的战火逐渐渗入西南腹地。这就是14世纪60年代那些骇人听闻的“大连队”(Great Company)的起源。

▲ 波希米亚公主邦内同其丈夫让

▲ 腓力六世和他的第一任王后让娜

法国政府很快便将军队派往圣通日、普瓦图(Poitou)、佩里戈尔和阿让奈等地试图夺回英格兰-加斯科涅人占领的那些重要据点。他们在年底还拟定了一个通过收买加来城内热那亚佣兵队长夺取城市的计划,但后者收下贿金后却将情报透露给了英王。圣诞节后,爱德华三世带着一支袖珍军队秘密赶往加来。法国人最终在城下惨遭夹击。到了1350年春季,虽然处于休战期,但双方都心照不宣在备战。法国政府再次租用卡斯蒂利亚舰队频频袭击海峡航路上的地方船只。8月29日,在10岁的英国王子冈特的约翰(John of Gaunt)目睹下,其父爱德华三世与长兄威尔士亲王爱德华率领舰队在温奇尔西(Winchelsea)外海将其重挫。约有20多艘卡斯蒂利亚舰只——接近舰队总数的一半——被俘获。

不过腓力六世已不用再为他的海军前景劳心了。7天前,他在库隆(Coulombs)病逝。腓力六世一生为法国做出的最大贡献可能只是14世纪40年代购买那些领地:他于1349年分别买下了蒙彼利埃(Montpelier)和多菲内(Dauphiné),这是法国在东南面的一次大规模扩张。而根据卖出多菲内的最后一任维埃纳道芬安贝尔二世(HumbertII,Dauphin of the Viennois)的要求,自14世纪50年代后期开始,法国王太子们采用了维埃纳道芬——通常简称为道芬——的头衔,多菲内也成为他们的直属领地。腓力六世在去世前还给王国留下了最后一个麻烦:在王后让娜去世后不久,他便于1350年1月迫不及待地举行了二婚。新娘是他的远房侄女,纳瓦拉的布兰卡(Blanche ofNavarre,Queen of France)。七个月后,她便升级为王太后。纳瓦拉的布兰卡将对腓力六世的继承人产生重要而且可能是消极性的影响。

9月26日,诺曼底公爵让在兰斯加冕,正式成为法国国王,史称让二世。时年31岁的新君相貌非凡、勇气过人、乐善好施,喜欢华丽的庆典,但却处于一种非理性状态。犹豫、冲动和严苛经常交替左右着让二世的情绪。此前以诺曼底公爵的身份在加斯科涅的作战已表明他并不是一位高明的军事统帅。因此,公众非常怀疑他是否有能力引导危机四伏的王国走出低谷。

即位伊始,让二世并未表露出终止休战协议的意图,但他的王国仍摆脱不了纷扰。此前不久,英国在布列塔尼的主要指挥官托马斯·达格沃思中伏身亡,但这未改变此地的乱局。英国人宁可让这片公爵领继续掌控在那些处于半独立的、只顾收取贡金、蹂躏乡镇的兵匪手中,也不愿让代表法王势力的布卢瓦家族将其占领,南方的加斯科涅前线则从未停止过拉锯。让二世被迫在休战条件下也维持大量军队,并极力应付由此产生的财政困难。政府的对策是频繁征收各种杂税,并偷偷地贬值铸币。这当然受到了那些认为尚处于和平中的内陆人的抵制,连同前线居民关于政府无力保证其安全的愤怒一起,一股反抗瓦卢瓦王室的浪潮开始涌动。其中最为耀眼的则是宫廷中的一位新贵——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CharlesII of Navarre)。卡洛斯二世的祖父埃夫勒伯爵路易(Louis,Count of Évreux)是先王腓力四世的幼弟,母亲是腓力四世的长子路易十世的唯一后嗣纳瓦拉女王胡安娜二世(Jeanne II,Queen of Navarre)。在14世纪初,胡安娜二世被继承了法王位置的二叔腓力五世剥夺了几乎所有的领地。瓦卢瓦家族继承大统后也只归还给胡安娜二世的纳瓦拉王位,同样传承自胡安娜二世的香槟伯爵领则被替换成一笔迟迟未付清的补偿金和一堆零碎分散在法国西北部的领地。在胡安娜二世及其子嗣看来,瓦卢瓦王室的这种行径无异于明抢豪夺。强烈的怨愤逐渐在纳瓦拉家族生根。而到14世纪50年代初,卡洛斯二世凭借自己带有卡佩血统的埃夫勒伯爵身份以及三姐法国王太后布兰卡的帮助,已融入法王的核心亲族成员圈子。这位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很快就将利用时机对家族仇人还以颜色。

▲ 法国国王让二世

即位之初,让二世打算励精图治。1351年,他颁布了一项新的《作战人员条例》(Reglement pour les Gens de Guerre)。针对以前那些响应王室征召的贵族乡绅组建的分队人数多寡不一的现象,条例规定一支骑兵分队或者一名连队将领的战斗人员应包含至少25名至多80名骑兵。他们将领受一定数额的薪金,并每隔两月接受元帅下属书记员的检验。此外,让二世还仿效爱德华三世设立嘉德骑士团(The Order ofthe Garter)的举动,建立了自己的星骑士团(The Order of the Star)。他的本意也许是振奋骑士阶层低迷的士气,用王室慷慨的补助打造一支新的精英队伍,在其余武装人员做出表率的同时尝试重构军队。但很快这个比嘉德排场更大的骑士团的大部分成员就在布列塔尼的莫龙之战中阵亡。这些改进因军队并未常备化而收效甚微。与其父时代相比,让二世的军事体制并没有明显的改观。按各种封建关系征召的起来的队伍良莠不齐、互不统属、地位悬殊。参战的领主所想的仍是收取战利品和赎金。履行同国王的义务。通常以步兵和弩兵身份被指派到连队中,互不相识的平民也很难与自己的临时战友及指挥官建立袍泽情谊。这支具有临时性质的大军缺乏凝聚力,其成员几乎没有在战役中协调各个兵种、相互配合的经验,专业素养和纪律更无从谈起。

此外,由于休战协议的延续,大部分纳税人仍不愿意缴纳战争税,但另一方可以掠取不义之财的敌人却能毫无顾忌地抢占先机。而财政有限带来的低额及拖欠薪水的情况令让二世的军队士气低迷。很快让二世在各条战线上均受到挫折。加来英军无视协定,不断建立新的前沿据点。1352年1月6日,他们甚至通过奇袭夺取了吉讷(Guines)。爱德华三世政府在短暂安抚对方后,却决定占有这座南面门户,并倒打一耙,指责法国人在周边制造暴力。尽管如此,悲愤的法国人却一直无法夺回这座城堡。夏季时,托马斯·达格沃思的继任者沃尔特·本特利爵士(Sir WalterBentley)率不到1000人的队伍在布列塔尼的莫龙(Mauron),与数倍于己的敌人相遇。英军按习惯依靠山脊和树篱布阵,令下马骑兵排在中央,长弓手排在两翼。不过他们并未构筑完善的防御攻势。法军已开始尝试改进他们的战术。居伊·德·内勒(Guyde Nesle)等将领命令大部分骑兵仿效对手步行作战,其余数百名骑兵则乘马冲撞英军长弓手。这个计划开始非常成功。英军右翼长弓手阵列被穿透,但法军骑兵接着却直扑敌人的行李辎重,浪费了彻底击溃对手的机会。而那些身披重甲、正在爬上山坡的步行骑兵似乎也还未习惯这种作战方式,一场激烈的短兵相接后,英军被压至山头树篱前。不过这已耗尽了他们对手的最后一丝勇气,不少人转身逃下山坡,法军最终被击溃。在战场上留下内勒等数十名大贵族及约200具骑兵尸体,步兵亦死伤无算。

莫龙之战引发了灾难性的后果。布列塔尼的贵族们开始改换门庭,连布卢瓦的查理也向他的俘获者屈服。他打算以30万埃居的巨额赎金与英方和解,以及让自己的子嗣与英国王室联姻为代价,换取爱德华三世承认自己为布列塔尼公爵。爱德华三世并不介意抛弃幼弱的蒙福尔家族继承人约翰,让布列塔尼中立化。而法王新任命的陆军统帅查理·德·拉塞尔达(Charles de la Cerda),似乎也不反对这个方案。 他是布卢瓦的女婿,同时也是让二世的宠臣。大笔的赏赐降临到这位幸运儿身上。让二世赐予他昂古莱姆伯爵(Count of Angoulême)的头衔,昂古莱姆曾是瓦卢瓦王室用来与纳瓦拉女王胡安娜二世交换香槟的领地。虽然她临终前不久将昂古莱姆伯爵领放弃,用以换取诺曼底及法兰西岛的一些更为富足的领土,但现在其子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则将它视作己产。他对陆军统帅恨之入骨。1354年1月7日,卡洛斯二世指使人刺杀了住在诺曼底莱格勒(L'Aigle)一家客栈里的陆军统帅。法王大为惊骇。接着又传来了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与被爱德华三世晋升为兰开斯特公爵的格罗斯蒙特的亨利——也就是德比伯爵——联系,密谋同布列塔尼英军勾结的消息。卡洛斯二世并不担心会受到惩罚。已经有一大批对法王及其亲信廷臣不满的贵族聚集在他身旁。两位王太后:法王查理四世的遗孀、卡洛斯二世的姑姑让娜·德·埃夫勒,及卡洛斯二世的姐姐纳瓦拉的布兰卡也在从中斡旋。最初的盛怒后,犹豫的让二世最后却决定向这位权贵妥协。在2月的《芒特协议》(Treaty of Mantes)中,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不仅毫发无损,而且还换得了诺曼底的大片富裕领地,实力随之倍增。这种息事宁人之举除了助长了卡洛斯二世的气焰外,并无多少效果。纳瓦拉继续在英法两国关于长久的和平谈判中与英方勾搭。到冬季时,愤怒的法王又宣布没收纳瓦拉的领地,后者则准备配合英军侵入诺曼底。法国正处于分裂的边缘。

敌人的纷乱状态也刺激了爱德华三世重启战争的野心。他打算将大陆版图扩展到金雀花王朝的古老领地。随着国力从黑死病的灾难中逐渐恢复,英王准备新一轮的大规模远征。1355年夏季,两国间时断时续的停战终于走到了尽头。爱德华三世轻而易举地从那些游离在边境地带的亲英势力烧起的战火与法国愤怒的反击中找到了理由。现在是散兵游勇退居次席,英格兰正规军正式出场的时刻。英军打算采取三路并进的传统策略:国王从加来、兰开斯特公爵格罗斯蒙特的亨利从诺曼底、威尔士亲王爱德华从阿基坦分别发动攻击。不过恶劣天气等因素使英国舰队的起航日期被一再拖延。在此期间,让二世取得的唯一成功是在9月10日再次与纳瓦拉签订了和解的《瓦洛涅协议》(Treaty of Valognes)。同样,两位王太后的调解功不可没。尽管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答应与17岁的法国太子道芬查理共同协防诺曼底,但这位善于在双方阵营间摇摆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的权贵很难兑现自己的诺言——他的军队正在为布列塔尼的英方所用。

虽然纳瓦拉的倒戈使英军从诺曼底进攻的方案受挫,但英王还是带着数千人在加来登陆,并对皮卡第地区发起了一次远骑烧掠。他很快接到了一则坏消息: 10月,苏格兰人又向英军发起进攻并包围了贝里克城堡。显然,苏格兰人并不担心自己被俘国王的安危,他们还声称这是履行对正受到英国入侵的法国盟友的义务。由于黑死病及远征法国带来的人口损耗,英军在北方边境兵力稀薄。爱德华三世只得放弃进军,于11月初返回本土。

但这支英军已在北方牵制了法王的大军,成功地掩护了他们此次远征的主要目标——黑太子爱德华对南方地区的远骑烧掠。9月下旬,这位首度担任独立指挥官的青年王子带着约1000名骑兵和1700名长弓手的队伍来到波尔多。本地贵族武装很快便加入了他的队伍。10月5日,黑太子指挥逾6000人的大军离开波尔多,开始了对东南部朗格多克地区的远骑烧掠。英军避开图卢兹等坚固城市和据点,一路烧杀抢掠,有条不紊地摧毁他们遇到的所有建筑,所过之处皆化作废墟。法王在朗格多克的代理官阿马尼亚克伯爵让不敢与之接战,只能躲在安全距离外尾随。于是,英军大摇大摆从大西洋沿岸穿行近300英里,一直到地中海海边,并占领了纳博讷(Narbonne)的城区。随后,黑太子率部下带着满载着赃物和战利品的辎重队踏上了归途。直到此时,南方法军的主力仍在距敌近1天路程处尾随,几乎是目送敌人在11月上旬返回加斯科涅边境。

尽管黑太子爱德华领导的这次远骑烧掠未能成功引诱敌军主力接受会战,但它摧毁了约五百个村庄,并将十几座拥有城墙的城镇化为废墟。远骑烧掠给法国的直接后果是重创了当地的税收,而且今后税款中的很大一部分还将用于修筑城市的城墙等防御设施。除此之外,政治上的恶劣影响也很快显示出来,让二世的政府已威信扫地,责难的信件向雪片一样飞往宫廷。国民怀疑法王是否有能力保护他们。像先王一样,让二世开始承受压力。法王被迫答应派遣军队增援南方,但他奇缺军费。在11月底召开的等级会议上,代表们在抨击国王的贬值货币政策的同时,终于意识到要掏钱为国分忧了。他们同意收取盐税(Gabelle)和销售税(Sales tax),但仍试图控制税款的征收过程——会议要求设立一个9名总监(Generaulx et surintendenz)的特别委员会监管收集工作,在2名出纳(Receivers-General)协助下绕开国库将款项直接交给军队出纳(Paymasters)。由此可见,三级会议对法王政府已极不信任,已开始为谋取在征税体系中的特殊政治地位。

▲ 在两位王太后斡旋下,让二世与卡洛斯二世和解

对让来说祸不单行的是,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仍在兴风作浪。这次他在鼓动道芬查理推翻法王,取而代之。让二世通过加封儿子为诺曼底公爵的方式挫败了阴谋,但诺曼底已是卡洛斯二世和其支持者们的地盘。他们仍对道芬查理有影响。让二世最终忍无可忍采取了突然袭击:1356年4月5日,让二世带着部下闯入鲁昂的城堡。不顾东道主道芬查理的抗议,将正在参加宴会的卡洛斯二世逮捕。接着又处决了包括阿库尔伯爵在内的4名党羽。这种未经法律允许的行动将法王再一次推向风口浪尖,把埃夫勒家族及大批诺曼底贵族赶向英国阵营,引爆了诺曼底内战,也成全了卡洛斯二世在某些贵族眼中的牺牲者形象。而让二世的政府并未准备好新一年的战备,去年议定的财政方案遭到挫败,政府被迫宣布延迟债务的偿付,而沉重的税赋激起北方城市中下层的激烈反抗,南方地区则以自冬季至今黑太子部下多次发起小规模袭扰行动为借口,拒绝将税金输往北方,留作自用。

英法大战就在这种背景下拉开序幕。初夏时,兰开斯特公爵格罗斯蒙特的亨利带着部下在科唐坦半岛登陆,会合了布列塔尼的英军。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之弟费利佩很快便带着部队前来投奔,使军队总数达到2000人。他们计划增援诺曼底南部那些正与法军作战的纳瓦拉领地据点。但法军的迅速攻击未能使英军解围数个主要目标。让二世正在集结大军,试图围歼兰开斯特公爵的队伍。但是他的部队截不住全员乘马、具有较强机动能力的敌人。兰开斯特公爵在7月中旬退往科唐坦半岛。除却烧掠和大批战利品外,他已成功牵制法军主力一月有余。

与此同时,作为钳形攻势的另一方,西南部的黑太子爱德华也带领2000名骑兵5000名弓箭手向卢瓦尔河流域挺进。如果说英国人的原定方案是让两部在这个地区会合的话,那夏季湍急的河水则让他们的愿望落空。英军无法突破设防桥梁。9月中旬,法王解散了大批步兵,带着较为精锐的大军在普瓦捷东南面截住了黑太子的归路。英军抢占了努瓦耶(Nouaillé)的一个山头。他们有2000名英格兰、威尔士弓箭手,1000名加斯科涅步兵和3000名重装骑兵。黑太子命令大部分骑兵下马作战,背靠努瓦耶森林弓箭手在两翼。阵地左侧有沼泽和河流保护,右侧和后方有壕沟及马车组成路障。“黑太子”留下了数百名弓箭手和骑兵作为第二线的预备队。

▲ 逮捕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

9月19日,让二世麾下约有8000名骑兵和3000名步兵。除了有德意志的部分队伍也前来助威外,苏格兰盟友后来的第一任道格拉斯伯爵威廉(William Douglas,1stEarl of Douglas)也带领200人加入了战斗。除了部署在一线用来冲锋击破长弓手阵型的500名人马具甲的骑兵外,大部分法军骑兵都奉命下马,排成三条战线。前锋由道芬查理指挥,中军由国王的弟弟奥尔良公爵腓力(Philip,Duke of Orléans)指挥,让二世亲自指挥包含大批精锐下马骑兵的后卫。这意味着任何一条战线与敌人接触时都占不到人数优势,让二世并不介意这一点,他的敌人已经在阵地上近一天,并饱受行军劳顿、缺乏粮草和饮水之苦。法王对和谈没有多少兴趣,他希望能毁灭敌人。但法军指挥官们对如何作战存在分歧。包括让·德·克莱蒙元帅(Jean de Clermont)等在内的一些人认为应该先不去惊扰敌人,等到他们主动放弃那个阵地后再出击。但他们很快遭到同伴们的嘲讽。正如克雷西战役一样,狂热和鲁莽主导了法军。当指挥乘马骑兵一侧的法军元帅阿尔诺·奥德雷海姆(Arnoul d'Audrehem)看到英军左翼的旗帜正在向河边移动时,便认为敌人已开始溃退,连忙率领部下直扑对方的下马骑兵队伍,可他忽视了旁边的弓箭手队伍。英军左翼的副指挥第七任牛津伯爵约翰·德·维尔(John de Vere,7th Earl of Oxford)徒步奔向弓箭手队伍,命令他们沿河运动绕到敌人侧翼,射击没有铠甲保护的战马的腹部和腿部,给法军骑兵造成极大混乱,法军攻势被击败。奥德雷海姆被俘,道格拉斯靠着贴身扈从的拼死保护才得以逃离战场。而另一侧克莱蒙元帅的乘马突击则更加糟糕,他们冲上山坡后遇见了一道密集的树篱,其中只有一道狭窄的豁口通向敌军阵地。在此处,他们惨遭屠戮。而英军指挥官们的主要任务则是忙着阻止自己的士兵跳出阵线追俘溃敌。

与此同时,道芬查理率领的法军前锋也开始缓慢推进,他们的运气并不比骑马同伴更好。树篱割裂了他们的阵型,长弓手的箭雨又加重了他们的伤亡与混乱。虽然法国人已将自己的骑矛截短至5英尺,以便在步战中挥舞,但他们仍无法击破对方的战线。不久后,道芬查理也许是在专业顾问的建议下命令撤退。但他那些纪律涣散的部下将撤退执行成了一场溃退,并将恐慌传递给了身后的中军方阵。奥尔良公爵腓力效仿自己的大侄子,带着另外两个小侄安茹伯爵路易、普瓦图伯爵让——后来的贝里公爵——脱离战斗,法军第二战线随之瓦解。骑兵们或是吆喝让随从到后方为自己牵用于逃命的战马,或是跑进深林中,还有一些逃向让的第三个方阵——现在唯一还坚守在战场上的法军后卫方阵。

法王决心力挽狂澜。他一面聚拢前方溃退的士兵,一面率领部队向山坡推进。法军弩手也再度到前方配合主力向敌人射击。敌人已战斗了三小时,弓矢耗尽,筋疲力尽。黑太子爱德华不愿坐以待毙,他命令比克大领主格拉伊的让三世(Jean IIIde Grailly,Captal de Buch)带领数十名骑兵和一些弓箭手骑上马匹从右翼包抄敌军。山脊恰到好处地遮蔽了这百余名骑兵的行动路线。他们顺利绕到法军的后方,突然发动攻击,猝不及防的法军陷于混乱。英军严明的纪律和出众的素养以及将领们高超的指挥艺术和战场控制能力使他们成为当日的赢家。让率领的后卫被敌人从数个方向上压迫。阵线随即崩溃,紧接着王旗“金色火焰”也被砍倒。至此,法军的失败已成定局。贵族们抛弃了他们的国王,四散逃命。让二世和幼子腓力不得不向英军投降。失去自由的还有波旁家族的拉马什伯爵雅克一世(Jacques I,Count of LaMarche),其长兄波旁公爵皮埃尔一世(Peter I,Duke of Bourbon)却不幸战死。一同丧命还有陆军统帅布列讷的戈捷六世(Gautier VI de Brienne)等2000多名贵族骑兵。另有2000名大小贵族沦为俘虏,这是一个使人恼怒的数字。在令英军大发横财的同时,他们让同伴们蒙羞。

10月初,黑太子爱德华带着军队返回加斯科涅,兴奋的波尔多民众热烈欢迎他的凯旋。北方的巴黎则是另一番景象。19日午后数小时的鏖战已经摧毁了御前会议和法国的整个高层军事指挥机构,战场上已无可以同敌人抗衡的军队。市民领袖们急忙接管防务,拆毁建筑、挖掘壕沟、在街头拉起封锁用的锁链以防范敌人。兰开斯特公爵格罗斯蒙特的亨利已为蒙福尔家族年幼的约翰打起公爵旗号,在布列塔尼发起攻势,并包围了领地的第二大城市雷恩。一名出身低微的法国小贵族贝特朗·迪·盖克兰(Bertrand Du Guesclin)将以威胁公爵后方的游击战战术来组织此城的解围工作。 与此同时,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的追随者则开始蚕食诺曼底,并向法兰西岛渗透。为了筹措新军、营救国王,道芬查理及其臣僚决定立即召开三级会议,但这成为引发政治动乱的导火索。耻辱的败仗使那些纳税者异常愤怒。让二世被俘的唯一好处是令国王逃出了舆论挞伐的焦点。现在,人们发现了大贵族阶层的无能,并决心对他们进行声讨。会议代表把怨气发泄到了国王身边的大臣身上,声称一切都是因为国王受到恶劣势力左右,是国王的顾问造成的。于是三级会议很快便偏离了道芬查理的愿望,演变为一场针对整个行政体制的质疑。代表们选出80人组成委员会,打算改革过去的惯例,监督政府。

▲ 普瓦捷战役图

在这段岁月,以巴黎商会会长艾田·马赛(Étienne Marcel)为代表的城市寡头阶层正逐步走向台前。与北方尤其是低地地区的手工业和商业城市不同,巴黎的命运与王室政府息息相关。数个世纪来,同法王的联盟使这些上层市民随着政府的扩张而获得不菲收益。但由于王室政府长期以来对城市的控制十分松散,这些由市民高层主持的行会自治团体除了经营生意外,也要充当行政、治安等管理角色。于是,他们逐渐成为这座人口稠密而且拥有大批流动者的城市的主要掌控者。当然,巴黎人也积极地为法王的战争贡献兵源和财力,但普瓦捷战役的惨败使这种模式告一段落。除了恼怒外,这些地方自治组织的领导者也萌发了一些新想法,他们打算独占因政府崩塌造成的权力真空。马赛及其他一些北方手工业城市代表均是80人委员会成员,他们并不关心赎救国王的问题,而是打算组织军队继续战斗,直至将敌人赶出国土。他们声称将收取足以维持3万人军队的税款,要求罢免点名的王室官员,自己任命道芬查理议政会议的新成员。但财政官员评估后告诉道芬,委员会方案实际收得的税款只能维持9000人的军队。让道芬更难以接受的是,他们还要释放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这些城市寡头似乎打算和权贵勾结在一起。于是在11月初,道芬查理下令中止了三级会议。

▲ 普瓦捷战役

但道芬查理无法解决自己的财政问题,他只能继续贬值货币,很快艾田·马赛便领导巴黎民众群起抵制。到1357年1月中旬,抗议已演变为起义,道芬被迫屈服。三级会议获得成功并组织改革委员会,它开始审查任免政府官员,试图从道芬手中夺过政府的决策权。实际上,三级会议掌握权柄的关键是能否如约在全国收到承诺的税收。但此时的城市并不是王国税款的主要来源地,3月初,三级会议还遇到了新麻烦——急于摆脱囚禁状态的法王让二世与英国人签订了一项为期两年的停战协定。显然,法王对会议代表有意忽略自己赎金筹集问题大为不满,他甚至命令臣民拒付三级会议要求缴纳的战争税。这条迎合了法国人那休战期间不纳税的老习惯的法令对三级会议是个沉重打击。也许是14世纪法国封建的社会本质并未得到改变的缘故,市民资产阶级对王国的影响力十分有限。一方面,在香槟及朗格多克等拥有大批中小贵族的省份,三级会议收税时都遇到了阻力。另一方面,三级会议很快也沦为某些别有用心的大贵族及权贵的工具。11月,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逃离监狱来到巴黎。他竭力营造自己受王室迫害的形象,并表示将“以死捍卫王国”。卡洛斯二世还暗示自己比让二世更有资格成为国王。鉴于道芬在数个月以来不时表现出的反抗倾向。马赛决意联合纳瓦拉国王逼迫道芬。王太后们又推波助澜。后者只得和解。但卡洛斯二世仍不肯松口,除了归还被王室军队占领的旧有领地外,他还要求道芬割让诺曼底公爵领和香槟等大片领土。而他的军队正同停战后那些被解散的英国和布列塔尼连队一起劫掠靠近首都的城镇乡村。

巴黎现在已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战场。1358年1月11日,道芬查理带着数名随从在中央市场(Les Halles)发表演讲,对政敌诋毁他的谣言逐一驳斥,试图争取人们的支持,接管政府。但艾田·马赛已开始在城内组织自己的武装,道芬这次大胆行动的成果很快便烟消云散。2月22日,借着最近一起王室债权人同国库官员的命案纠纷引发的怒火,马赛率领一群武装民众闯入了道芬及其顾问的房间,当场杀死了两名官员,并将一顶象征革命的红蓝相间的帽子戴在身上已溅有遇难者血迹的道芬头上。凭借暴力,艾田·马赛控制住了道芬,并将他推上摄政的位置,打算借其名义号令天下。但这位野心勃勃的城市首领不能解决城门外的威胁——除了纳瓦拉和英格兰等劫掠连队外,法兰西岛内的贵族也对他满怀敌意,他们不仅拒绝参加巴黎的等级会议,还频频攻击巴黎,占领那些控扼陆路、水道的据点,严重威胁着城市的补给线。

3月底,道芬查理借口参加位于桑利斯(Senlis)及普罗万(Provins)的地方行省等级会议——那里有不少贵族出席——迅速离开巴黎。在众多贵族的支持下,他决心与首都革命者以及纳瓦拉决裂。而他的父亲,被带往英格兰的法王让二世已在春季同爱德华三世拟定了一个以巨额赎金和大批割地换取和平的条约,这使让二世似乎有希望被释放。道芬开始前往巴黎的东面及北面召集军队,组织对首都的封锁。艾田·马赛失去了最重要的一张牌。不过他很快便开始尝试与王国另一方势力联盟,这便是赫赫有名的扎克雷起义(Jacquerie)。

有关起义人员的资料十分匮乏,编年史几乎均是站在贵族立场上对扎克雷起义猛烈抨击。但起初它的正义性是毋庸置疑的。法兰西岛及周边地区的军队,无论是英国、纳瓦拉还是道芬查理召集的、缺乏薪水的王军都毫无差别地对当地民众敲骨吸髓。值得注意的是,它的爆发地点是战火波及较少、较为富裕的博韦地区——道芬布置的封锁节点之一。事件的起因是5月28日,一伙农民袭击了盘踞在圣勒代瑟朗(Saint-Leu-d'Esserent)的一些可能属于王军的兵匪。随后起义便迅速扩散开来。这种自发性的农民暴动很快就开始攻击那些加重了压榨力度、试图以农民的财产来弥补收益危机及战争赎金的贵族阶级。他们推举纪尧姆·卡勒(Guillaume Cale)为首领,大批被称为“乡下雄鸡”(Hobereaux)的富裕农民阶层,甚至一些小贵族也参与进来。这使起义队伍初具规模。起义人员被划分为许多小分队,小分队拥有各自的旗帜。6月,起义迅速扩展到首都周边并向皮卡第、香槟等省份蔓延,其人数很快便过万。

但这场起义的斗争纲领并不成熟,它主要展现的是破坏性。起义者毫无差别地杀戮贵族及其妻小乃至随从,焚烧契约和庄园房屋、围攻小堡。这些行动得到了艾田·马赛及其北方城市联盟的支持。他们给一些部队送去给养,并派人引导市民配合农民军攻打那些封锁城市的城堡。那些还未遭到袭击的贵族也慌忙联合起来意图镇压起义。由于忙着组织围攻巴黎的道芬查理对镇压扎克雷起义没有表现出兴趣,贵族们将目光转向了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陛下,您不能容许贵族化为乌有”。卡洛斯二世并不介意做出有违盟友马赛的利益之事,他更愿意充当法国贵族的保护人和头领。6月10日,集结了千余名士兵的他骗取纪尧姆·卡勒前来谈判并将其逮捕。接着他的军队突袭并击败了数倍于己但群龙无首的农民军。获胜后,卡洛斯二世处决了卡勒。与此同时,另一支农民军来到莫城(Meaux),打算进攻道芬妻子及其他贵族亲眷居住的位于马恩河南岸的城堡。一些贵族骑兵乘农民军不备突然从堡中乘马冲出,将对手击溃。在军事经验不足的起义军主力被击败后,贵族领主们开始了疯狂的报复,他们残忍地屠杀见到的每一个农民,甚至没参与起义的人也未能幸免,数万人遇难。

▲ 艾田·马赛将象征革命的帽子戴在道芬查理头上

艾田·马赛在最后时刻摒弃了农民军,但经过扎克雷起义的贵族已经与巴黎人势不两立。他们本能地聚集到正与巴黎作战的道芬查理旗下。马赛不得不再次让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进城出任指挥官,但这位增援者身旁有一大队英国雇佣军,其部分连队已经进驻塞纳河南岸据点。现在,卡洛斯二世也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方面要同道芬争权夺势的他不愿放弃巴黎的支持,另一方面联合巴黎的行为使贵族迅速摒弃了对他的拥护。于是城市寡头和权贵的事业开始动摇,市民同卡洛斯二世也陷入相互怀疑中。7月,巴黎已遭受各方势力的合围。马赛的部队在交战中无法突破王军的封锁线。而道芬为了争取市民放弃抵抗归顺自己,还在谈判后解散了大部分军队,向他们表示诚意。这个大胆的举动成功地令巴黎市民同卡洛斯二世及其追随者公开翻脸。慌不择路的马赛打算强行让纳瓦拉军和英军进城。但他已众叛亲离。31日,正欲打开城门的商会会长被再次发起暴动的市民杀死,轰轰烈烈的巴黎革命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历史给予了市民阶层领导国家的机会,但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

▲ 莫城的贵族袭击农民起义者

▲ 艾田·马赛的败亡

8月2日,道芬查理带着部队进入巴黎。纳瓦国王卡洛斯二世拉被迫带着部下从圣德尼退走,数天后道芬颁布大赦。不过他的政府还未从瘫痪中恢复过来,整个王国的秩序已经瓦解。纳瓦拉已公开和英国合作,他们占领的据点已扩展到皮卡第的索姆河流域。在南方,1357年3月的停战协议催生了一大批被解雇的兵匪连队,以后数年,他们从边境深入腹地,不断向那些已难以组织有序抵抗的薄弱行省渗透。道芬连筹集赶走法兰西岛及周边地区敌人的税金都做不到,更别说缴纳释放让二世的巨额赎金的首付款了。在海峡对岸,英王已借这个理由废除了春季的合约方案。为了获得自由,让二世被迫进一步向英王妥协,但是将割让包括布洛涅、诺曼底在内的约一半国土的新和约条款引起相关地区的广泛反对。因此,1359年5月,巴黎的三级会议拒不接受这份新和约。爱德华三世对此大为恼怒,法国的混乱状态似乎激起了他的野心。苏格兰王国已退出战争,英国北方已无后顾之忧。1359年秋季,借口对方拒绝和约,他率领大军发起了新一轮远征。

10月28日,英王带着约1万名骑兵和长弓手在加来登陆。黑太子爱德华、兰开斯特公爵格罗斯蒙特的亨利等众多名将也与他同行。和以往的队伍不同,这支军队携带了大批工匠、牧师以及大量的给养、器械,辎重装满了1000辆马车。显然,他们是想攻城略地。爱德华将目标定为法王的加冕之地兰斯,可能这是自他亲政以来首次认真尝试登上法国国王的宝座。这支庞大的英军像往常一样一路烧杀抢掠,穿过阿图瓦和香槟的大片领地于12月来到兰斯城下。厄运很快缠上了他们。兰斯人刚刚修缮完城墙,并储存了大批给养。当年的冬季寒冷多雨,英国大军很快耗尽了周边的资源。1360年1月,他们被迫撤围,取道南面的勃艮第再转向法兰西岛,但他们并未在这些地方占得多少便宜。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无意同争夺法国王位的英国人合作,他已在去年秋季宣布同道芬查理和解。法军则坚守在筑垒城镇中拒绝会战,不时发动些对敌人小股部队的突袭。而更令英国人头疼的是3月中旬时,一股法军还乘船突入了英格兰的温奇尔西,他们将市镇付之一炬,这是十多年来英格兰海岸头一次遭受不菲的损失。

而爱德华三世此时正从西南方向向巴黎南部挺进,并于4月初展开了对它的围困。但英王没有把握能占领这座庞大的城市,道芬查理对此也很清楚,他事先已系统地破坏了城市周围的郊区,清空了给养,此时守军更是待在城内闭门不出。因此,不到一周,爱德华三世就被迫放弃围城转向西南方向。4月13日,他那支在博斯(Beauce)平原上行进的军队突然遭遇了一场罕见的雷暴,瓢泼的大雨中还夹着冰雹,令毫无遮蔽的英军人员及马匹承受了不小的伤亡,他们不得不遗弃大部分马车,而法军仍在坚壁清野并频繁袭击落单人员。一连串的挫折耗尽了爱德华三世的攻击热情。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与对手议和。

5月1日,英法双方在布雷蒂尼(Brétigny)重开谈判,这次的进展十分顺利,不到一周他们就达成了协议。英王收回了不少去年提出的要求。按照这份后来被称作《布雷蒂尼和约》的协定的主要内容,英王将获得法国割让的利穆赞(Limousin)、普瓦图、昂古莱姆、圣通日、鲁埃格(Rouergue)、蓬蒂约及其他一些领地,并将被赋予最高主权。他还将收到以分期六年的方式支付的300万埃居法王赎金。作为交换,爱德华三世将放弃对法国王位的要求。在赎金的首付款缴纳后,让将恢复自由。不过在赎金付清前,法方还要将最显赫的部分贵族及一些主要城市的市民代表交予英王作为人质。

7月初,让二世被送往加来。他的女儿伊莎贝拉被嫁给米兰僭主加莱亚佐二世·维斯孔蒂(Galeazzo II Visconti)之子,以此换来公爵的一笔巨款。即便如此,到秋季时,法国人也只凑齐了首付款的大半数而已,爱德华三世不得不有所退让。1360年10月24日,英法国王在加来交换了和平之吻,并带着臣属一起发誓遵守和约及附属文档,这标志着两国间20余年的战争终于告一段落。

▲ 爱德华三世包围兰斯 AarJAFtnT9xF0zdhkesAF5sh+9tVmEm40edBv1ppF7NWYsTs2B82BLyaYF8MeBh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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