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毕业后,我和鸽儿同时考上了高中,本来镇上的高中有三个班,不知怎么的我又与她分到了一个班。上高中的鸽儿就像一朵花一样,是开得最美最艳的时候,身体变得更加的丰满,该发育的地方总是不断地长大,一头漂亮的头发映衬出她的天真,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青春气息。这时的鸽儿好像对我有了好感,虽然她也没有向我表达过,但我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出这份情愫的,或者说是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感觉出来的。其实,这都只是我的猜想,也许是我有点自不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不是不切实际,我根本没想这么多,天上的七仙女还喜欢董永呢,白娘子还喜欢许仙……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因鸽儿家就在离学校不远的街上,所以,她时不时请我去她那镇上的家里玩,还送我许多书,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二次握手》《红与黑》等。我吃惊,鸽儿家里怎么有这么多书,她难道也很喜欢读书吗?她笑着说:“这些书是我爸给我买的,我通通读过了。”
我一听感到很吃惊,问道:“这么多的书,你全读过了,那要读多久才能读得完呀?”
鸽儿笑着说:“我说你真傻,读书是慢慢地读,谁叫你一下子读完呢。我呀,我从小就爱读书,没事时就拿一本来读,长年累月,你说能读不完吗?”
我终于明白了,也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并对她投去羡慕的目光。说:“你真好,家里有这么多书,我家里只有几本书是我买的,我读过的很多书都是从别人那儿借来的,我好羡慕你家里能有这么多书哟!”
鸽儿笑了,指着书柜里的书,十分豪爽地说:“大为,这些书我都读过了,你想要哪本,你随便挑就是。”
我原以为她天生家庭优越,就像许多有钱人家的小姐那样,只图吃好的穿好的,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有钱而已。可她却是一个爱学习、求上进的女孩,她读的书比我多,她知道的事比我更多。我在心里对鸽儿更加佩服了,难怪她的作文总是全班第一,学校的墙报上还贴着她的作文呢。我就不客气地挑选了《红与黑》《艾青诗选》等好几本,她叫我多挑点,我说:“读了再来拿嘛。”
我拿着从她那儿挑选的书,回到寝室里没事时就读,越读越入迷。因为总觉得这些书是鸽儿读过的,仿佛书上还留存着她的余香,我从这些书上还能感受得到她的体温。我读这些书,不知道是在为鸽儿读,还是在为自己读,或者是真的读入了迷呢?我弄不清。总觉得鸽儿送我的书,就该认真地读。
一晃三年高中就毕业了,我没考上大学,鸽儿也没有考上。后来鸽儿去复读了,可我家里穷,没钱复读,就在家里干农活。总是不想这样就算了,更多的是想到鸽儿有机会复读,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她考上大学了,还会嫁给我吗?我再也不敢往下想了,就当她是我心中的一段记忆,一个梦想,一缕永远收藏在心中而且照亮着我心灵的阳光。
于是,我也试着写些不成形的文章,写好了就投,投出去的稿子几乎都是石沉大海。我灰心了,我想我哪里是这块料,是哪只虫就得钻哪根木。读了这么多书,这个简单的道理其实我懂,但就是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算了。随后,又拿起笔写,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篇文章上了县报。那天我拿着发表在县报上的那篇散文跑去镇上的学校,等到鸽儿放学出来时,我拿给她看,她也为我高兴。这是这么多年来,我认为是她最开心的时候,那笑是从心底里发出的,连说话的声音仿佛也温柔了许多,像话里加了蜜一样,让我听起来甜滋滋的。她说:“没想到,你能发表文章,将来一定能成为作家的。”
看到鸽儿高兴,我也跟着高兴,我说:“我就是想将来能成为作家。”
鸽儿听我这么一说,用手轻轻打在我胸口,说:“好的,有志气,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不放弃,一直坚持下去,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梦想成真的。”
那天的阳光照得大地暖暖的,就连树都绿得诗情画意,花开得芬芳迷人。也许是这个好天气,才让鸽儿有了好心情。鸽儿陪我在学校外面的那条小道上走了走。我们并排走着,她没有看我,我也不好意思地看她。她只是一会儿看天空,一会儿看绿树,我不懂她心里想的什么,但我感觉到了她心中有我,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女孩的那种羞涩。一路上,我们谈了很多,都是关于人生、理想的话题,具体说的什么我记不清了,但谈得很愉快。其实,在那种环境下,说什么并不重要,心灵感应才是主要的。走时鸽儿又送了我许多书,叫我认真读,要继续写,如果文章再发表了,一定拿来给她看。回到家里,看着鸽儿送给我的书,仿佛乡村那孤独、枯燥的日子也有了诗意,每天跟着父亲去干农活的劳累也烟消云散,变得那样的充实。我真的很感谢鸽儿,是她让我看到前景,看到曙光,看到希望。为了不辜负鸽儿对我的期望,我更努力地写稿子,可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文章发表过了。但我还是一样认真地读着鸽儿送我的书,为了有借口见到鸽儿,为了自己能当上作家,更得努力写,相信假以时日,我一定能当上作家的。
有一天,我忽然收到鸽儿的信,她叫我快去镇上找她,她有事告诉我,是好事。我纳闷了,我上不沾天下不沾地,整天在家干农活,像一个被外面的世界遗忘了的孩子,还能有啥好事轮到我呢?想归想,就是没什么好事当去见见她也行。我下午就跑去镇上,仍在校门口等她,她放学后见到我,拉着我往镇里跑去,还说:“就怕你没收到我的信,来了就好。快,去镇广播站,陈叔快下班了。”
我问她:“陈叔,陈叔是谁?他找我有啥事?”
鸽儿十分着急,她拉着我就走,边走边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一会儿,我们就来到陈叔的办公室,鸽儿说:“陈叔,这是刘大为,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在县报上发表了文章的那个刘大为。听我爸说你这个广播站要招一个编辑广播稿的人,他的文章写得不错,又在县报上发表过文章,就聘用他吧,这是我爸说的。”
陈叔是镇广播站的站长,他见我们来了,取下眼镜,放下手中正在看的报纸,十分热情地给鸽儿和我各倒上一杯水,说道:“鸽儿,你好久没去我家玩了,你王姨还天天念叨你,说你去了她最开心,因为她把你当闺女了,每次和你说说话都感到很亲切。哎,你爸去县里开会还没回来吧?他对我们广播站呀,特别地支持,对我更是特别地关照,你告诉你爸,叫他一定注意身体!”
鸽儿听陈站长说完,她赶忙介绍我的情况,陈站长听后戴上眼镜,又认真看了看我,仿佛要从我脸找出点毛病,或是想看透我心里是怎样想的,看了好一阵儿,他说:“那好吧,鸽儿,既然是你爸说的,那就是镇长定的人,就这么定了。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刘大为。”
陈站长说:“哎,你看我这记性,刘大为,你明天就来上班吧。”
从此,我就在镇广播站干起了采编工作。每天除了编几条新闻稿,就是出去采访。广播稿不像报纸,是靠人播报,对个别错别字没有严格要求。这工作真是轻松,反而让我多了一些读书写作的时间。
事后,我问鸽儿:“我来镇广播站工作,真是你爸定的?”
鸽儿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觉得我问她这话真可笑。她说:“我不说是我爸定的,他能要你吗?你想,是不是我爸说的,他能去问我爸吗?”
我明白了鸽儿的意思,是她在偷偷地帮我。鸽儿她为我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以后的发展就全靠我自己了。从此,我与鸽儿几乎天天都能见面了,她放学后没事就跑来镇广播站与我聊天,也帮我编广播稿。有时,陈站长看见鸽儿来了,也主动走开,说:“我有事,你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