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退朝的官员们相继出了宫门,寻得了自家的公车回府。
二人接了一脸神气的荆王赵勋,又打马而回。
一路无话,很快又到了荆王府。侍候了赵勋下车,见那王爷进了王府,那名驾士收起了马凳,跳上车对杨行一说道:“来吧,看看你的本事。”
杨行一斜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接过了他手中的缰绳,坐到了主位上,也不谦虚,手里用劲,猛的一抖缰绳,那些马吓了一跳,撒开四蹄奔跑了起来,把那名驾士也吓了一跳。
那驾士叫道:“起步要稳,你慢点,收点缰绳。”
杨行一一无所知,手忙脚乱的扯紧了六条缰绳,那些马吃痛,一声嘶鸣,轺车顿时左摇右晃的在街道上跳起了舞。
急得那驾士怒骂道:“你没长脑子啊,放,放啊,快放啊……”
杨行一相信,这时候如果街面上有个小石头什么的,车轮要是轧上去颠一下,非翻车不可。
听了那驾士的骂,他心里越发的慌了,手一松,六条缰绳中的四条脱手飞出,只剩下左右手各执一条。他急的站起身来怒骂道:“妈 的,给老子停下,快停下。”
那名驾士哭笑不得,伸手要去夺他手里的缰绳,却总是左摇右晃拿捏不住,急得他抓耳挠腮。他哭丧着脸喊道:“你他 妈骂的它能听懂吗?快停下,快停下。”
杨行一手里各扯一条缰绳,一路风驰电掣,大叫着:“哦呵——,太爽了,我骂的它听不懂,你骂的他 妈的就能听懂吗?”
那驾士气的一口老血上涌,差点喷了。
一路的行人见那马车像喝了酒的醉汉一般摇摇晃晃,都纷纷避让。
眼看太仆寺的大门已遥遥在望,杨行一也慌了,嘴里喊道:“刹车在哪,刹车在哪,怎么停车啊?”
那驾士吓的脸都绿了,顾不得许多,一把抱住了杨行一,扶着他站了起来,夺过他手中仅剩的两条缰绳,嘴里喊着:“吁——。”
缰绳还在他手里的马感觉到了嘴里的力道,减慢了脚步。
那缰绳没在他手里的马却没那么快减速,两快两慢之下,车辕处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眼看就要散架。
那驾士也不是吃素的,飞身扑在了左二头马的背上,伸出手去捞回了几条已经丢手的缰绳。
只见他飞速的将手中所有的缰绳都挽在了手臂上,时紧时松,节奏掌握的洽到好处,嘴里也一直在发出“啾啾”的声音安抚着四匹马。
渐渐的,那些马的嘴巴里感受到了缰绳均匀有序的力量,心态渐渐的平和了下来,脚步也回归统一,轻快的穿过门洞,进了太仆寺。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轺车场的长棚下,那汉子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杨行一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坐在副位上,听那四匹马轮流问候他祖上十八辈。
他正等着那驾士发飙,那汉子却自顾自的卸掉了马笼头,杨行一赶紧跳下车,见他把四匹马拴在了廊下,去办理交接。
杨行一在身后叫道:“兄弟,刚才我可不是故意的。”
那汉子铁青着脸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倒情愿你是故意的,我是不会帮你说好话的,你最好也别逞强,就你这德行,出车非让自己的马踩死。”
“谢了啊,”杨行一明白这汉子是个好人,看来陆继是想名正言顺的弄死他,这是即想当婊 子,又想立牌坊啊,那我就成全他。
那汉子一脸无奈的走了。
杨行一回到正堂勾了回执,就走到歇马房里等着派活儿。
主薄陈詹见他回来,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行一啊,怎么样,这活还行吧。”
杨行一信心满满的说道:“小意思,没问题。”
“哦?这么快就学会了?今天就接活儿?”陈詹心里打鼓,觉得这会不会太快太明显了点。
杨行一点点头道:“越快越好,陈主薄今天就给我派活吧。”
“这可是你要求的,大家做个见证,程正,他路线和规矩都熟了吗?”陈主薄向方才那名驾士问道。
程正摇头道:“还差火候儿,小人保留意见。”
他作为临时教习,只要尽到了教习的职责,就不用承担任何连带责任。
陈主薄嗔怪道:“年轻人应该大胆尝试嘛,等火候足要等到什么时候?现今正是用人之际,杨行一,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杨行一道:“我觉得我没问题,陈主薄大可放心。”
那程正正要反驳,让陈主薄的一个眼色给堵了回去。
“那今天就给你派活吧,也不只你一个人去,这次是跟队,”陈主薄说完环视一周,见没有人提出异意,开始唱名。
“点到名字的即刻去准备,各人按指令上的要求准备车马,按指令上的时刻出发,不得有误。”
“各车马接到主子后到皇城门口集合。然后在那里等待,等皇宫里的车驾一出来,你等就跟随着车驾缓行,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应答,排好了队伍,依照唱名的顺序接了指令。
轮到杨行一,他接过一片小小的竹简,抬手看那上面写道:“荆王府南陵郡主,辰时四刻,西马厩良马四,四马轺车一辆。”
再看看大堂左侧的滴漏计时器,此时已是辰时初刻。
他快步的向轺车房走去,将竹简递给了当班文书,那文书接了简,吩咐人按简上的内容办理。
等了一刻钟,一辆崭新的镏金雕花四马轺车叮叮当当的驶了出来,那车上挂满了成串的铜铃,镶嵌着各色宝石,整车散发着珠光宝气,还有一阵阵幽幽的暗香浮动,这香气似有若无,闻之忘俗。
那驾车的车把式说道:“这可是南陵郡主专用的车驾,你可要小心点。”
见到这辆车,杨行一终于明白了那句“宝马雕车香满路”是什么意思了。
那四匹马也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个顶个的神气活现,俊逸非凡。
杨行一纵身上了车,接过缰绳,丢给那车把式一个不屑的眼神,打马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