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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公主之厄

送走了郡主,杨行一拎起那个精致的竹笼进了屋内,把它放在长案上,凝神望向那只狸猫。

“阿狸,你怎么了?”

那猫身上的毛一下子炸了,炯炯有神的双眼死死的瞪着他,好一阵子,它身上的毛发才缓缓的舒展开来,变得平顺:“尊敬的虫语者是五虫之王,我愿意为您献出生命。”

“你为什么不吃东西?”

“尊敬的虫语者,我愿献出生命以换取长公主殿下平安,请求您一定要帮助长公主殿下,”狸猫站起身来,双眼含泪,神情凄楚。

“长公主怎么了?你慢慢讲来。到底是何缘由?”

杨行一打开了竹笼上的小门,那狸猫迈步出了笼子,蹲在他眼前的案上,给他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大宋朝治平四年,英明神武的一代君王神宗皇帝赵顼登上了大位。

耳闻目睹帝国积贫积弱的困境,他即位不久,即召王安石赴京,推行变法。

在变法的过程中,神宗以君权的力量,保证了一系列新法的强力推行。

熙宁二年二月,神宗任命王安石为参知政事,同年七月至十一月先后颁布实行均输法、青苗法、农田水利法……

经过君臣数年的变法努力,一系列改革使得大宋朝这艘臃肿的旧船迅速的驶入了正途,帝国的军事和经济实力也迅速得以增强。

变法期间,王安石又任用王韶出兵抗御西夏,拓地五州。

变法虽然在前一阶段取得了胜利,但以皇太后高氏为首的守旧势力的攻击却始终没有停止。

神宗勉力维持,并在元丰年间,亲自主持改制,希望在保持新法既得成果的基础上,使改革有所推进。

元丰四年,西夏皇室内乱,神宗以为有机可乘,遂出兵五路伐夏,但深入夏地各军因粮草不济,无功而返。保守派借此契机,乘势对新法展开了攻势。

元丰五年,御史中丞徐禧献计,筑永乐城以塞西夏之咽喉,神宗急于求胜,以塞守旧势力之口,遂采纳了徐禧的建议,筑大小堡垒十数处,以永乐城为中心,用工二十三万。

遂引得西夏发倾国之兵围攻永乐城,宋军大败,死万余,伤者不计其数。另有民夫工匠二十余万,为夏人所俘。

神宗皇帝闻听噩耗,痛哭废食,自责不已。

那狸猫言道:

自永乐城破之日始,陛下就日夜不宁,常常半夜惊坐而起,于福宁宫寝殿之中徘徊忧思,疏于对后宫的看顾。

皇帝不宁,则旧党乘机滋事,使帝国不宁,陛下渐渐疲于应付,气血日衰。

元丰七年四月,潞国公主薨,年仅五岁。

元丰八年正月,陛下卧病不起,二月,郓国公主薨,年仅七岁。

元丰八年四月,神宗皇帝驾崩,子赵煦嗣位,太皇太后高氏垂帘听政。

是年十月,邠国公主薨,年仅四岁。

那一年,先帝驾崩前后,一共死了三位公主,都是朱太妃的女儿。

当今陛下也是朱太妃所生,是与长公主一母所生的同胞弟弟。

如今朱太妃只剩下了长公主这一个亲生女儿。若不是有阿狸在,长公主恐怕也早就死了。

朱太妃与先帝一生共育有二子四女,她一心只在两个儿子身上,却对公主们疏于照管,以至被奸人所乘,先后死于非命。

阿狸拼死保住了徐国长公主,只是阿狸时日无多,而太皇太后权势熏天,阿狸死后,长公主恐怕也不能幸免,是以阿狸终日忧思,不得其解,幸得虫语者降世,阿狸愿折尽寿数,以助长公主脱离危局,若得长公主平安,阿狸死得其所。

阿狸讲完了这一切,伏下身子舔砥着杨行一的手掌,希望得到他的回应。

杨行一沉思良久,问道:“人 兽殊途,你为何一定要救她?”

“我喜欢她,”狸猫一本正经的瞪着杨行一。

杨行一瞪大眼睛,尴尬的捉住狸猫的两只前爪,抬起身子向它下半身瞟了一眼,随即尴尬的笑了。

“是小了点,但我与长公主是清白的。她是我的宠物,我从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非我阿狸莫属。”

狸猫抬起头,回忆着美好的过往。

杨行一敬佩的放下它,猫主子果然是猫主子,永远那么霸气。

“照你这么说,太皇太后简直是公主杀手,这些公主可都是她的孙女。这老娘们为何如此狠毒?”

杨行一觉得这里面也许并没有这只猫想象的这么简单。

“这些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也许不是太皇太后所为。但一定是在她的纵容之下才会发生这样的事,请虫语者明查。”

“你是说已经有人要害徐国长公主?”

“是的,虫语者,我敢拿我做猫的尊严向您发誓,光是我看见的已经有三次。若没有我,我的宠物早死了。”

杨行一觉得这只猫很有趣,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不吃饭原来是担心你的宠物会死?看来你我是同好,不如你出宫来。给我做宠物怎么样?”

“尊敬的虫语者是五虫之王,我愿意为您献出生命。”那猫笔直的站起身来,宣誓效忠。

“好了,好了,逗你玩呢。”

“虫语者,我这是怎么了?您也会因为宠物的安危操心的吃不下饭吗?”狸猫认真的打听着。

“你回去吧,该吃吃,该喝喝,不要想太多。”

“呃——,我觉得自己好虚弱,您是说我无药可救?就快要死了吗?”狸猫吓得浑身一软,躺在了长案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你放心,你死不了,长公主不死,你就不会死,我这就给你开了方子,你拿回去交给长公主。”

杨行一微笑着抱起它,一把塞进了笼子里,一只公猫,他可没兴趣撸,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要撸就撸母的。

他把笼子向后推了推,移过文房四宝,取出一张宣纸来。草草的写下数行字,卷起来塞在了笼内的羊羔皮下面。

“照方抓药,公主就一定不会有事,你的小命也就有保证了。”

杨行一指着笼内的公猫,交待了一番,就让绿衣提着它去交于南陵郡主。

杨行一望着绿衣婀娜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宫内徐国长公主的处境,他大致可以想见。宫外帝党与后党竞争就如此激烈,宫内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离政制风暴越近,就越难于摆脱被人摆布利用和杀害的命运。

所有风暴的正中都有一个风暴眼,是相对安宁的地方,杨行一要做的,就是要让徐国长公主始终处在这个风暴眼上。

这也许不容易,但已是身处风暴之中的长公主唯一的庇护所。

受伤的永远都是弱小无辜者,只要能致对方的人于死地,斗争的双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哪怕是几个幼小的孩子,只要能给对方添堵,就在所不惜。这大概就是斗争的残酷吧。

一阵阵悲凉袭上了杨行一的心头,由他的心底升腾起一股滔天杀意:弑幼童者必死! IFRGqDn/5zDVq1Nt09fqmVlHFEtpaakvsD12X6HA+SwFlfZsHNTnI//ESb5H740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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