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一手高举着黄书,瞪大眼睛喊道:“衰仔呀,你爹我时间不多了,咱们家有一座巨大的宝藏世代相传,今天,你爹我就把它传给你。”
杨行一举头仰视着晨光中的那本黄书,郑重的接了过来,翻开了第一页。
乖乖,那上面赫然有两个光着身子的小人肉博正酣,一男一女。
杨行一只觉得鼻血顺着鼻腔一泄千里,捧着那本眼睛根本离不开的书乐的四仰八叉。
“周天有五仙曰:天地人神鬼;有五虫曰:蠃鳞毛羽昆。五虫之精灵似人之魂魄,五虫之法,乃得其精灵而治之,则周天之虫,可以为己所用矣……”老头儿摇头晃脑的念叨着。
“爹呀,您在说什么呀,”杨行一有些不耐烦。
“儿呀,你手里拿的那一本,就是震古烁今的阴阳五虫诀,”老头眼放精光,郑重的说道。
“爹啊,只有阴阳,哪来的虫啊,分明是春宫图嘛,”杨行一眼睛也没眨一下,盯在那书上。没想到老爷子都这把年纪了,精力还这么旺盛。
“什么?那我拿错了,”老头一把抢过小黄书,塞到了枕头下,老脸上微微有些发红。
他利落的跳下床,鞋都没穿,就开始在屋子里四处翻找,嘴里嘟嚷着:“死老婆子,把我的传家宝藏到哪儿去了。”
杨行一觉得老头子有些狡猾,也许他根本没病,就是想骗他儿子去接任马倌的营生。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应付老头子,逃出门去呢。只听见老头惊叫道:“哎呀呀,死老婆子,竟敢把传家宝拿来画了鞋样子。”
杨行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喜上眉梢,松了一口气,这下可好了,不用学什么五虫诀了。
“还好,还好,幸亏你娘死的早,只画了个样子,还没来得及裁剪,”老头喜道。
“我靠,”杨行一有点懵了。
“行一啊,你过来,”老头儿把书放在了案上,端坐在太师椅上招他过去。
杨行一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两步。
“三国时,有个叫伯喜的人,他就是咱的祖宗,他有一项神奇的技能,能够听懂马语,”老头儿顿了一顿,端起桌案上的隔夜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杨行一根本不想知道为什么他姓杨,而他祖宗却姓伯。他正准备坐下来,认真的听一听他爹讲三国,门外忽然一阵嘈杂。
“这本阴阳五虫诀,就是由他所著,”老头一边说着,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向门外走去,杨行一跟在他身后。
一阵叫骂声很快传进了杨行一的耳朵,一群人踹开院门,打了进来。领头的那个,下巴上一片模糊,嘴角还有血迹未干。
杨行一抬眼一瞧,早认出那个被他一个头锤磕破了下巴的瘦高个。
他爹一见这阵势,跌跌撞撞的出了正堂,向那群人走去,身子一歪,死在了月青长衫的瘦高个脚下。
“爹呀——,你死的好惨啊,”杨行一一声凄厉的号叫,吓得呆立在当场的瘦高个一个哆嗦。
这瘦子名叫陆进,杨行一是认识的,他爹是太仆寺车府署署令陆继陆大人,是杨行一老爹杨伟长的顶头上司。
陆进这一伙人,一看这场面,全都愣住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将目光聚焦到了陆进身上。
此时的陆进,不知道在哪里捡了一根棒槌握在手里,他急忙用棒槌指着地上伏尸痛哭的杨行一说道:“哦,你讹我,你们大家都看到了,他这个死鬼老爹,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本公子脚下。杨行一,你意欲何为?”
杨行一沉痛的站起身来双手前指,嘴里唱道:“陆进你好大胆,吓死了我老爹,你不进来砸我家,怎会吓死了他,今天你说破天,要赔我三万钱,不给钱来不许走,咱们去见县官,见县官——”
“我靠,”那群人一哄而散,转眼间跑的精光,只剩下陆进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院子里。
“切,别想讹我,”陆进把鼻血在棒槌上擦了擦,丢的远远的,大摇大摆的转身往外走,走到大门口脚底抹油般飞快的跑了。
门外远远飘来一句话:“杨行一,你给老子等着。”
杨行一内心得意的笑了,好在前世RAP唱的不错,关键时刻排上了用场。
“爹,别装了,人都走了,地上多凉啊,”杨行一蹲在他爹的脑袋边上。
老头眯着一只眼睛,抬起头来四下里瞅了瞅,见真没人了,这才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笑道:“衰仔呀,这回你可要感谢你老爹我,要是没有你老爹我的聪明机智,你个龟儿子今天就死定啦。”
“快点,别磨蹭,咱们回屋,接着讲阴阳五虫诀,”老头得意的一挥手,上了台阶。
刚走到门坎处,他左脚绊在了右脚上,咣当一声,摔在了堂屋正中。
杨行一赶紧上前扶起了他道:“老爹呀,你又作什么?”
老头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鼻孔里慢慢趟出两行殷红的鲜血,眼睛缓缓的闭上了,他气息渐渐微弱,像是要睡着了一般。
“幽王纵虎杀子日,要离将击庆忌时,的卢妨主渡檀溪,赤兔忠义终殉主,太公垂钓寒江上,有鱼自愿上空钩……,”老头闭着眼睛,一脸陶醉的吟唱道。
“爹——,爹——,”杨行一轻轻的摇了摇老头的肩膀。
老头虚弱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杨行一,指着桌案上的书说道:“儿啊,记住爹跟你说的话。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这是一两银子,你拿好,不用谢,家里你就不用找了,一文钱也没有。”
言毕,他头一歪,死了。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杨行一欲哭无泪,看来穿越也是个技术活,他肯定是有哪里做的不对,才穿越到了这样一个只配当马倌的泼皮身上,并且来的第一天就要替他老爹收尸。
不过他转眼看见地上明晃晃一小锭银子,还是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看在这锭银子的份上。”
他收起银子,抱起地上老爹的尸体放在了正房的床榻之上,整理好遗容。
在他记忆中的那些认识的街坊里,有卖纸扎人的赵大巧,办茶水店的钱二福,开棺材铺的孙三顺,他去找了他们几位。
又通报了里长李四喜来验明正身消了户籍,里长李四喜建议尽快入土为安。
这才又请了周五爷的唢呐班子。
万般具备,只欠东风。
“爹哎——”杨行一干吼了一嗓子。
随着这一声喊,那熟悉的旋律响起,周五爷吹吹打打,杨行一哭哭泣泣,众位邻里朋友们一起帮衬着,撒纸钱的撒纸钱,扛纸人的扛纸人,管茶水的管茶水,抬杠的抬杠,挖坑的挖坑……,就这样,顺顺利利的把老爷子下葬了。
还好这泼皮杨行一没别的出息,人头倒挺熟,三教九流的人物认识不少,他爹这葬礼办的也还算风风光光,也没有费多大神。
老爷子生前人缘好,葬礼完毕曲终人散,收礼金的钱二福一算帐,还剩了四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