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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遥远,你慢慢来

虽然路途遥远,
她还是来了,他也还是等到了。

葛朗是我的高中同学,上学时我们俩的座位只隔一个走道。

我们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我是耐不住性子总想往外跑,他是如果可以宁愿在教室坐一整天,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成绩都很一般。

高二的某一天,我突然开窍喜欢上了播音主持,并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主持人。

葛朗见我突然发愤,也不甘落后,数学从来没考过及格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能把函数题做得非常顺手。

有很长一段时间,班主任一开班会就要拿我们俩做对比。

“我们班有些同学总是不务正业,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我劝你还是要早日清醒,正视自己。当然除此之外,更多的同学都很踏实,虽然基础不好,但是只要脚踏实地地去努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不务正业说的是我,脚踏实地说的是葛朗。

我高二那年为了准备艺考,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校外上专业课,等到我回学校的时候,本以为我的桌子上会被各种文化课的复习题堆满,没想到我的书桌上竟然空空如也。

我问同桌,同桌说不知道。

我问葛朗,他闪躲的眼神告诉我他知道,然而他却说他也不知道。

我说那我去找老师再要一份,结果葛朗一把拉住我说:“程一,你别去,你的资料在我这儿。”

说完后,葛朗从桌肚里摸出一沓试卷,原来他以为我专心搞艺术,不会再回来学文化课了,所以把我的卷子全都拿去又做了一遍。

课外活动的时候,我跟葛朗一起去小卖部买烤肠吃,我问他:“你怎么突然喜欢学习了?”

葛朗咬了一口烤肠说:“那你咋突然想当主持人了?”

我说:“梦想,我现在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你懂吗?”

“切,哥现在也是有梦想的人,哥也要去北京上大学,看看北京到底有多大!”

高考结束后,不务正业的我考上了我想上的大学,葛朗考语文的前一天晚上吃坏肚子,第二天拉到虚脱,最后不幸落榜。

班主任觉得非常可惜,劝他复读,葛朗在家里犹豫了一个暑假,然后还是听从了班主任的意见,抱着书再一次坐进了高三教室。

再一年高考,葛朗非常紧张,紧张得竟然忘了带准考证,等到他发现的时候距离进考场只剩下十分钟。他赶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家跑,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考场,最后踩着进考场的截止时间坐到了座位上,无奈作文还是没写完。

那一年葛朗踩线上了河南的一所二本院校,再一次与北京失之交臂。

刚上大学的时候,葛朗给我发QQ消息,问我北京大不大。

我说:“可大了,你要来玩吗?”

葛朗不说来也不说不来,只说“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我也不知道。

大学毕业,我离开北京,把大半个中国跑了个遍,后来决定创业,再一次回到北京心里有诸多感叹。

有一天晚上,与我许久没有联系的葛朗打电话给我说他来北京了,问我有没有机会见一面,我欣然应约。

再见到葛朗,他跟当初在高中时相比,除了头发少了,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

格子衬衫、牛仔裤,再配上一双耐克运动鞋,非常符合他程序员的身份。

“你怎么突然来北京了?”虽然许久未见,但是我与葛朗之间并没有变得陌生。

“程一,我恋爱了!我女朋友是北京人,所以我就来了!”

葛朗的回答把我吓得不轻,我本以为他来北京是为了当初的梦想,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北京的姑娘,用我们班主任的话来说那就是不切实际,最好还是早日清醒。

“那你女朋友呢?今天怎么不一起来让哥们见见?”

葛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不瞒你说,我还没见到她。”

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葛朗竟然有一天还会网恋,最重要的是他连姑娘的脸都还没见过就敢为了她来北京,不得不说,葛朗这事做得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01

葛朗的女朋友叫只只,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

两个人相识于某二手交易平台,只只是卖家,葛朗是买家,于是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这里我要重点提一下葛朗从只只那里买到的东西,打死你们也想不到,竟然是一支全新的飞利浦剃须刀。

一个女生在二手交易平台卖剃须刀,还是全新的,显而易见,剃须刀本来有它的主人,只可惜主人好像不要它,让葛朗捡了个漏。

专柜价一千两百块的剃须刀,只只在二手交易平台上的售价是五百块,经过葛朗的软磨硬泡,最后以四百块成交。

虽然我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这场交易,但是听葛朗说完后我觉得他也忒狠了,竟然跟人家一个姑娘这么砍价。

葛朗说他砍完就后悔了,想着人家姑娘本来失恋已经够难受了,自己竟然还这么不要脸,于是找只只要了支付宝账号,又给只只转了一百块钱过去。

只只在二手交易平台上一共卖出过二十四件“宝贝”,但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买家。

人生就是如此,我们都是陪伴彼此的人,
先到目的地的人先下车,而我的终点是,没有终点。

她很有礼貌地给葛朗发了个“谢谢”过去,葛朗又给她回了个“不用谢”。一来二去,两个人竟然就这样在支付宝上聊了起来。

有一天只只对葛朗说:“你来北京吧,我做你女朋友。”

葛朗看到以后激动得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但是仍然还要假装非常淡定及理性,回复只只说:“你想清楚了吗?”

只只接着说:“我非常清楚,你来吧,只要你来了,我就是你女朋友了。”

有了只只这句话,葛朗立即跑去跟自己的领导辞职,交接工作的一个月对于葛朗来说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一个月以后,他正式从公司离职,然后立即买了高铁票来了北京。

“那只只不会还不知道你来北京吧?”我疑问道。

“我这不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吗……”

一听到“惊喜”这个词我就有些受不了,然而看到葛朗满脸的憧憬,我怎么也没敢打击他,万一只只是个骗子呢。

02

葛朗在北京待了一个星期,租了房子,找了工作,然后才敢联系只只,告诉她自己已经到北京了。

在我的意料之中,只只没有回复。

葛朗给我打电话说:“程一,你说她是不是很忙啊,怎么没回我消息呢?”

忙个屁。

“或许吧,毕竟这里是北京啊,工作压力这么大,你还是先好好工作吧,等她看到消息了一定会回你的。”

虽然我已经在心里认定葛朗是被骗了,可是担心他受不了打击,只能这么安慰他。

葛朗听完后非常开心,工作也更有精神了。

葛朗每天都给只只发消息,发了一个星期,只只仍旧没有任何回复。这次葛朗坐不住了,直接打了电话过去,电话那头是他非常熟悉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下葛朗是真的蒙了,他在出租屋里坐了好久,然后放声大哭,哭完了去洗了一把脸,约我出来喝酒。

喝酒的时候葛朗什么话都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地倒酒喝酒,见他这么痛苦,我也只能陪他一起喝酒,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喝到第四瓶啤酒的时候,葛朗终于抬起头,用他又红又肿的眼睛看着我说:“程一,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别人只要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我呢,明明也努力了,结果却总是不那么如意。”

听葛朗这么说,我心里更难受了,别人不懂他,但我懂,毕竟我见证过他当初为了高考有多努力。大学毕业在家里明明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为了爱情辞职来到北京,本以为这一次他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想到最后连面都见不上。

“程一,我一定要留在北京,我要留下来!”

说完这句话后,葛朗拿起一瓶啤酒就往嘴里倒,两分钟后,一瓶啤酒已经全都被倒进了他的肚子里,只见他打了个饱嗝,然后就开始抹眼泪。

就在那一天,葛朗说他终于看到了北京有多大。

03

自那以后,葛朗就像失踪了一样,有好几次我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他都说忙着加班,等有空了再说。

到底什么时候有空,葛朗没说。

他的朋友圈偶尔会更新,大多数都发送于深夜。北漂过的人都知道,北京是一座不努力就会被淘汰的城市,因此我自然也能理解葛朗突如其来的忙碌。

到了秋天,葛朗来北京已经整整三个月,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是否有空,要请我吃饭。我再一次欣然赴约,这一次见面,葛朗跟三个月前已经有了不少变化。

大概是因为工作比较忙碌,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加班,所以清瘦了不少,还白了一点。

“程一,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在赶一个项目,所以一直没时间跟你联系,今天这顿我请了。”

看来失恋对于葛朗的打击算不上很大,他的状态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不过,程一,今天我找你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你先稳住,我怕我会吓到你。”

见葛朗突然这么正经,我在内心盘算着,不会和只只有关吧?

果不其然,葛朗下一句话就是:“只只没有骗我!她联系我了!她前段时间是因为出国玩,把手机给丢了,支付宝也登不上,刚弄好就联系我了!”

手机丢了三个月才想起自己有一个男朋友在支付宝里,这话大概也只有葛朗才会相信。

“只只约我明天见面,你平时都在哪里做头发啊,你带我也去搞个发型呗!”

“行啊,那吃完饭咱就走呗。”

那顿饭葛朗吃得尤其快,倒是我故意逗他,一会儿说太辣了要缓缓,一会儿说太烫了吃不下,把他急得差点要跟我爆粗口。

吃完饭我带葛朗去我常去的Tony老师那里理发,Tony老师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法,这哥们特有想法地说搞一个跟程一一样的发型就成。

Tony老师更加傲娇,说这样展现不出他的技术,坚决不同意葛朗的要求,最后葛朗妥协,同意了让Tony老师在他的头上自由发挥。

两个小时过去后,葛朗顶着一头奶奶灰的头发从睡梦中醒来,然后就被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Tony主动跟他解释说:“这是当下年轻人最喜欢的发色,希望你也会喜欢这次的尝试。”

04

葛朗哭丧着一张脸从理发店出来,一直念叨着该怎么办。

其实Tony老师没有夸张,葛朗换了发色以后,显得年轻了不少,这么走在街上,简直就是一个“时尚男孩”,回头率满分。

“别的我不担心,我就是担心只只会不喜欢这样的我。”

一提到只只,葛朗的话就变得尤其多,弄得我有点期待他们两个人第二天的见面。

第二天,葛朗换掉了平时常穿的格子衬衫、牛仔裤,换了一身卫衣加牛仔外套和工装裤的穿搭,再加上他刚染的头发,你别说,还真的帅气了很多。

他一路给我发消息说紧张,不知道只只会不会看到他转头就走。

我安慰他说:“尽管放心吧,你这样就算只只不要你,你走在路上也会有别的小姑娘来找你要号码。”他这才放松了些。

只只跟葛朗约在朝阳大悦城吃午饭,葛朗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然后选了一家火锅店等只只。他记得只只跟他说过,她喜欢吃火锅。

大概四十五分钟以后,只只出现了,在葛朗面前的女孩,留着利索的短发,跟他染了同样的发色,两个人看着彼此,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什么。

“葛朗?”

“只只?”

两个人相互点头,然后相继落座。

葛朗虽然很紧张,但是在心里窃喜:真是没想到只只竟然真的喜欢这个颜色的头发,Tony老师说得没有错!

“不好意思啊,你刚来北京的时候我跟我姐们出国玩了,回来时手机给落酒店了,折腾了一两个月才给拿回来,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只只再一次解释自己消失的原因,葛朗见状,赶紧说:“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这时候服务员过来点菜,只只边接菜单边笑着说:“我以为你早回去了,没想到你还在北京。”

“没有见到你,我是不会回去的。”

葛朗的这句话,不仅撞在了只只的身上,也撞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生平他只勇敢过三次,一次复读,一次来北京,还有一次,在北京等只只回来。

05

只只在没有遇到葛朗之前,非常用力地喜欢过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一个摄影师,每天都会给不同的女生拍照,只只是他拍过的其中一个女生。

只只喜欢他在工作中认真的劲,在追他的过程中哪怕再辛苦也没想过要放弃。

摄影师总是留着很长的胡子,只只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他懒,每次熬夜修片,修完后倒头就睡,醒来后就继续去给客户拍照,哪里还顾得上刮胡子,所以就放任胡子长着。

摄影师生日快到的时候,只只买了那个剃须刀打算跟他告白,告诉他以后她来帮他刮胡子,他想睡到几点都可以。

没想到他生日还没到,只只就看到他在朋友圈晒了他跟一个女生的合照,并配文:“我的女孩。”

只只在震惊之余心灰意冷,于是跑到二手交易平台把剃须刀挂了上去,没想到葛朗就来了。

说好的四百成交,葛朗非加她支付宝再给她转一百,这样耿直的买家,只只没有遇到过。出于好奇,只只主动跟他道谢,没想到两个人在支付宝上竟然也能聊起来。

失恋对于只只来说是一件大事,她剪掉了当初摄影师给她拍照时说很美的长发,然后染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发色,每换一种发色,她都觉得自己重生了一次,心痛也减轻一些。

直到有一天,摄影师在朋友圈晒了自己的结婚证,只只点开图片看了很久,突然觉得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她才明白,原来再喜欢的人,说忘也就忘了。

这时候她收到一条支付宝消息,是葛朗发来的,他提醒自己:“北京今天雾霾指数很高,出门记得戴好口罩。”

只只一字一句读完信息以后,回复他说:“你来北京吧,我做你女朋友。”

只只没有开玩笑,她在跟自己打赌,打赌到底会不会有人为了自己拼一次命。她本以为葛朗不敢,没想到葛朗竟然真的来了。

见葛朗没有任何的动静,只只也就当当初的那句话没有说过,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葛朗聊着天,同时跟闺密计划着要出国旅游。

她哪里知道,葛朗当时已经跟领导提了离职,只等着工作交接完就来北京找她。

只只离开北京的那天,葛朗到了北京。

在国外玩得太开心,只只也没顾得上看支付宝上的消息,回国后发现手机丢了,直到重新找回手机,她才知道,原来葛朗已经等了自己那么久。

06

我问葛朗:“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只只是在骗你吗?”

葛朗说:“怀疑过,但是我更愿意相信她不会骗我。”

我又问:“可你从来都没见过她啊,你就不怕她长得特别丑?”

葛朗说:“怎么可能!只只这个名字这么可爱,一听就知道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啊!”

我无话可说。

如葛朗所愿,只只成了他的女朋友,两个人手牵着手去找Tony老师重新染回黑发的时候,Tony老师还有些生气,觉得他是在否定自己的创作。

好在只只在旁边打圆场说:“他染发是为了追我,谢谢你,让他追到了我。”

Tony老师听了以后喜不自胜,然后愉快地给他们俩都染回黑发。

恋爱后的葛朗和只只经常在朋友圈狂秀恩爱,我经常一刷朋友圈就能看到两条连在一起的内容,对于我这个长期致力于工作而没空谈恋爱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伤害,无奈除了给他们点赞,我也阻止不了他们。

葛朗说他以前总是觉得自己特别倒霉,别人高考考一次,他要考两次;明明他已经特别努力了,最后却没能考上自己想上的大学;别人的初恋都在十七八岁,他的初恋却在二十七八岁,而且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弄丢了她。

不过还好,虽然路途遥远,她还是来了,他也还是等到了。

有的时候,不管是学习、工作还是爱情,我们差的其实并不是运气,而是像葛朗这样傻傻坚持的勇气。这一次,葛朗的努力,终于得到了他最想要的回应。 nenHbMQGEqIsyY/2iojFO+3p05mpf6YcJ3t2blLJlJZPG5lfm+4Gdr5LS+iKPB+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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