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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探寻肯尼亚跑步奇迹的根源

麦克·博易特属于第一批肯尼亚飞人。1972年,他在慕尼黑获得了800米比赛的铜牌。他开车把我送到了位于海拔2350米的伊滕的卡兰津部落。那里的郊外有一所名叫圣帕特里克高中的教会学校,是由爱尔兰教师领导的飞人培训地,肯尼亚大部分飞人都出自那里。麦克·博易特曾在那里学习和跑步。当时,为了备战1988年奥运会,我想在那里——肯尼亚跑步奇迹的诞生地——进行高原训练。那里非常吸引我。东非高原上隐藏着什么秘密呢?我猜想那里应该有很多跑道,人们可以在上面好好地跑步,甚至应该有一个体育馆,但是实际情况是那里到处都是山地。

欢迎来到非洲

现在,我背着两个运动包站在灌木丛中。我曾有过怀疑,这些怀疑并没有因为一些事情而减弱。相对于周围的人们居住的用黏土搭建的稻草顶的简易棚,我一直居住教会学校的一座石头房子里。住在石头房子里至少能从雨水槽里获得水,但是这特指雨季,而当时正值旱季,自然也就没有水了。

那我应该继续待在那儿吗?我这个被宠坏了的离不开高科技的中欧跑步运动员还要和生活在泥房子里的准世界冠军们待在一起吗?游泳池、运动医生、按摩师、饭店、塑胶跑道、桑拿浴室,总而言之,顶尖运动员应该拥有的一切在那里都不存在。

在海拔2350米的地方,代替这些存在的是稀薄而干净的空气、强风、多山的地形、酷热和几乎没有路的泥泞地面。除此之外,我还有一片可以遮挡风雨的天地、一个炉子、一个泡沫橡胶床垫和一床被子,这就是我睡觉的地方。

成为赤脚跑步者的依赖对象

那里每天中午都要进行测试跑。第一次测试跑时,为了控制训练我戴上了脉搏测量仪。因为山区空气稀薄,赤道附近天气炎热,夏季紫外线强烈,人的体力很容易透支。我的脉搏测量仪很快就响起了警报,我的脉搏是每分钟180次!很明显,如果我不愿意像第一天那样晒得半死,我必须更早起床跑步,并且在晚上太阳落山之前再去训练一次。其他能起到帮助作用的就只有多喝水、慢些跑和涂防晒指数20以上的防晒霜。山丘上的训练场很棒,红色的土壤地面很硬实,却很有弹性。开始训练时,因为过度劳累,我常常感到肌肉疼痛。“这能让人更有力量!”我这样对自己说。那里空气中的氧气含量比德国低25%,我沉重地喘着气,心想一定要努力生产红细胞。

自建体育馆里的跑道是一条山丘上的小路,上面还长着草。这要是在德国,人们会因为担心有受伤的危险而把草全部割掉。在那里,有些当地运动员绝望地依赖着跑步。如果他们都能出去该多好啊!这里的小伙子进行着艰苦的训练,他们有的光着脚,有的穿着拖鞋或其他鞋。有时训练过后,有些人的脚会受伤流血。一些赤脚跑步者有跑鞋,但只在比赛时穿着当作装饰。世界级运动员就是这样简朴地生活着。

只有刻苦学习和运动

要想成功必须遵守纪律。小伙子们不仅在训练时很勤奋,学习时也是如此。直到晚上11点,他们还一直在教室里埋头苦读,这在德国是无法想象的。学习完以后他们就去休息了。喝酒的人会被开除,除此之外,学校里禁止吸烟,也没有太多娱乐活动。那里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机,没有游戏机房,没有舞厅,没有电影院。校长科姆·奥科内尔修士曾对我们说,学校里的寄宿生有两条路可以摆脱贫困:要么脑子里学到东西,要么腿上练出成绩。他爱他的学生们,两条路他都支持。跑步跑得好的人,要么可以得到去美国学习的奖学金,要么可以在军队、公安或邮政部门工作。

从赤脚跑步者到双料世界冠军

这对从15~19岁孩子身上挣钱的爱尔兰兄弟(教师)对这些孩子的成功感到非常自豪。他们乐于向别人展示录像带,里面记录了他们的学生怎样让世界级运动员感到害怕。他们也乐于讲述成为世界顶级运动员的学生的轶事。以彼得·库巴为例,他于1986年参加了青少年世界锦标赛。赛前的运动服广告检查十分烦琐——当时鞋类品牌刚刚参与到赛事广告中——他幼稚地在调查表中鞋类品牌一项中填了“赤脚”。正当工作人员猜测这是一家怎样的新公司时,彼得光着脚战胜了穿着鞋的白人对手,赢得了5千米和10千米比赛的冠军。

在伊滕的圣帕特里克高中,肯尼亚新一代跑步运动员在训练。

肯尼亚跑步者的梦想

我问过学校里的孩子他们为了什么跑步,所有人都说他们想成名,但同时他们也想给家里赚些钱。马修,跑得最快的孩子之一,想和他的偶像吉普·凯诺一样获得巨大成功。这位肯尼亚著名的先驱者是1968年奥运会1500米项目和1972年3千米障碍跑项目的冠军。他因此获得了名气和财富。除了茶田以外,他还在埃尔多雷特拥有一家运动用品商店。

17岁的斯坦利·波尔讲述了他的邻居伊波拉伊姆·胡赛因的故事。在纽约马拉松比赛获胜之后,胡赛因带着大笔钱回到了家乡。他开着比赛赢得的豪车去热带原始森林。这可以算得上是改变命运了!后来,胡赛因家拥有的土地面积是那片森林的11倍,他还有一座漂亮的石头房子。斯坦利和其他所有孩子一样,下决心要成为跑步运动员。这个农民家庭里的第七个孩子能有什么作为呢?耕地已经不能再分了,也没有遗产可以继承,娶不到富有的妻子,更没有社会关系,所以他不得不伸手去抓这根救命稻草,跑步可能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也许能带领他冲出热带森林,去成就一番事业。

成功的根源

一天晚上,曾教出2010年800米跑世界纪录创造者大卫·鲁迪沙的科姆·奥科内尔修士来到了我的住处。我们探讨了这些学生能成为成功的跑步运动员的原因,得出了以下结论:

◆体格满足跑步训练的要求,因为从小就开始接受训练(例如要走很远的路去学校)。

◆简单、健康和营养充足的农家饭菜。

◆天生苗条。

◆几乎没有可能参加其他娱乐活动。

◆除了通过跑步成就一番事业以外,几乎没有其他选择。

◆希望能够提高社会地位。

◆对家庭的责任感。

◆受到那些成功的偶像的激励,并且想要追随偶像的成功之路。

◆集体训练代替单打独斗。

◆通过艰苦的生活环境、高地条件和简陋的训练场地受到了磨砺。

◆因为特有的气候条件,全年都可以训练。

◆曾经的赛跑明星向他们传授跑步的技巧。

◆比赛时不惧怕与白人世界级跑步明星一争高下。

他们也有不利的条件:

◆装备差。

◆有患上如疟疾、伤寒和肝炎等重病的危险。

◆药品供应不足。

◆要接受严苛的筛选,很多被淘汰却很有天分的孩子要继续在跑道上训练。

◆缺乏资金,这会阻碍他们独立参加比赛。

山区的女性在跑步方面同样有天分,但她们很少能到国外参赛。这些女性的命运是一个社会问题,因为她们原本的任务是养育孩子和照顾家庭。第一批在国际上取得成功的肯尼亚女性,如之前的马拉松世界纪录创造者泰格拉·洛鲁普,被看作是颠覆传统女性角色的典范。

资源不足,却获得了很大的成绩

在训练5周跑了约有1000千米之后,我把我穿旧了的运动鞋和运动服送给了那些小伙子们。在肯尼亚停留的那段时间对我来说是一道分水岭、一次挑战,让我深思。我很幸运地出生在德国,因此应该更加珍惜自己所拥有的。清洁的饮用水比电视机更加重要。我们过着像寄生虫一样的生活,而生活简单的卡兰津人却利用极其有限的资源获得了如此好的成绩。

如果有钢铁般的意志,通过简单的方法一样能够获得成功。依赖高科技进行训练可能导致运动员陷入混乱,无法独立进行训练。当一个德国运动员用电脑评估他的训练时,一个肯尼亚人可能又跑完了一圈。训练过程中不断有人被淘汰。要想取得不俗的成绩必须付出不寻常的努力。赫尔伯特,你必须变得更强!用他们的武器勤奋地训练吧!话虽简单却是真理。这些话我并不陌生,但我在肯尼亚停留的那段时间再次帮助我看清了最本质、最基础的东西。

梦想成真

4周以后,我在伦敦马拉松比赛上以2小时11分54秒的成绩获得了参加首尔运动会的资格。后来,每当我必须激励自己的时候,我就会回想我在肯尼亚的经历。有段时间我曾与那里保持书信联系,往肯尼亚邮寄旧跑鞋。几年后,我碰到了那些孩子中的一个:“马修,是你吗?是来自伊滕的马修吗?”他认出了我,微笑道:“你就是那个曾经和我们一起训练的白人?”马修·必利尔,那个曾经在伊滕向往参加奥运会的孩子,在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上成了3千米障碍跑的冠军——正像他的偶像吉普·凯诺一样…… LAv9bJ+30vuMAg5MsN4bDtw6I4pABfHUDQ9+9QM2xyWJr6IqVjEg0Gr7TanNP/M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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