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

1865年春分前后，从东北方吹来了一场可怕的大风暴，使陆地和海洋都遭受了空前的磨难。然而，动荡的高空也在上演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一只氢气球，像被龙卷风带到水柱顶上的皮球一样，卷进了一股气流的旋涡中，它以每小时90英里的速度掠过天空，仿佛被什么空中旋涡抓住了似的，不停地转着。

这只气球下面挂有一个吊篮，吊篮在空中摆来摆去，里面载着5名乘客。它是不可能在风暴发生期间升起的，这场飓风已经连续刮了5天，而且早在3月18日那天，就出现了这场风暴的初始征兆。因此可以断定，这只气球是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因为大风每昼夜至少能带它走2000海里。

乘客们在把诸如弹药、武器，乃至粮食这些重物扔掉以后，气球又回升到4500英尺的高度。吊篮里的乘客知道下面是一片汪洋大海后，他们觉得上面的危险远没有下面的危险可怕。自3月24日那天起，暴风有了减弱的迹象。几小时的工夫，飓风已经变成了“强风”。这时虽然还是水手们所说的“紧帆风”，然而风势毕竟减弱不少了。

接近11时的时候，天空的下层空间变得比较明朗了。暴风似乎不再向西刮了，好像是在逐渐平息下来。可是，就在这时候，人们发现，气球在慢慢地开始下降了，看来它正在慢慢漏气，气囊从球形变成了椭圆形。接近中午时分，气球离海面只有2000英尺了。此时，乘客们不再抱有气球能长期悬浮高空的希望了，开始寻找能着陆的地方。但希望却极小，下面是看不到边际的海洋，海面上波涛滚滚。

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气球下落，以免被海水吞没。于是，他们紧急行动起来，各自采取救急措施。但是，尽管他们努力，气球还是继续下坠，同时顺着东北风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了13时，吊篮离洋面已经不到600英尺了，氢气还在从一条裂缝向外泄。吊篮里的东西都扔掉了，重量轻了，因此，在几个小时以内，乘客们还可以在空中支持下去，不至于掉下来。

可这也不是办法，终究氢气会漏完的。就在他们苦思间，有一男子想到了吊篮，他认为完全可以不需要这个东西，这样重量减轻，会升的高一些。于是，他们把吊篮的绳索都割断了，气球也随之上升了2000英尺。5位乘客爬上了气球网，紧紧攀住网眼。但是，气球在上层空间平衡了片刻时间之后，它却又开始下降了。

乘客们先前做了他们所能做的一切。从此以后，任何人力所及的办法都不能挽救他们了，他们唯有指望上帝的帮助。16时左右，气球距离海面只有500英尺了。此时一声响亮的狗吠响起来，这是乘客们带在身边的一只狗，它待在风兜里，并且紧紧靠在它主人身旁。

“拓普发现什么了？”其中一位乘客高喊道。

紧接着又有人大声地说道：“陆地！陆地！”

偏偏这时，气球碰到了一种空气涡流，这涡流并没有将其带向海岸，而是旋转着带它沿着与海岸平行的方向而去。过了两分钟，气球斜着转向靠近处海岸一边，最终落在海浪冲涌不到的沙滩上。乘客们彼此互相搀扶着从网兜走出来，气球则由于大大减轻了重量，又随风飘动了起来，在天空中消失了。

吊篮里原本载着5个乘客，外加一只狗，可是，气球升起时只扔下4位在这海滩上。不在的那位乘客和他的狗显然是在刚才海浪拍打气球网兜之时被卷走了。正因为这样，气球的重量才得以减轻，它才会有那最后的一次飘升，并在不久之后着陆。

这4位幸存者——我们可以给他们这个称谓——他们一踏上陆地，就都想起那位失踪的同伴来，他们大声呼喊着：“他会尽力游上岸的！我们去救他！我们去救他！”

南北战争使工程师塞勒思·史密斯、基特·史佩莱、黑人纳勒、水手科洛夫、年轻人贺波特意外地聚在了一起。此前，他们已经持续在空中飞行了5天。他们可谓是一再死里逃生，常常差一点儿因气球破碎而被抛落深渊！

然而，上帝却给他们安排了一种离奇的遭遇，于是3月24日，他们从尤里斯·戈兰特将军的部队包围的里士满逃出来之后，现在处在距离这座城市7000英里的地方。在可怕的南北战争期间，里士满是分离主义者第一要塞弗吉尼亚的首府。

就是这一年，1865年2月间，戈兰特将军对里士满发起了好几次突然袭击，试图将这座城市夺取下来，但却没有成功，他的好几位军官落到了敌军的手里，并且被拘禁在城内。这些被俘的人当中最卓越的一位属于联邦参谋部，名字就叫做塞勒思·史密斯。

而在塞勒思·史密斯被俘的同一天，另一位重要人物也同时落到了拥护南部同盟的人手里。他竟然就是令人尊敬的基特·史佩莱，《纽约先驱报》的记者，此前负责关注北军方面战事。塞勒思·史密斯和基特·史佩莱，其时两人彼此并不认识，即便不是名人，他们俩也都会被转移到里士满来。

这位工程师，他的伤很快就痊愈了，而正是在病后恢复期间，他认识了这位记者。这两个人都喜欢跟对方在一起，而且养成了互相尊重的习惯。过了不久，他们共同的人生就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了——逃跑，重返戈兰特部队，同时在他的队伍行列中继续为联邦统一战斗。

于是，这个时候，这两位美国人便决定要利用一切机会了；可是，虽然他们在城里行动自由，但里士满却是受到如此严密的防卫，以致看上去任何一种形式的逃跑想必都会被看做是不可能的了。就在这个时候，塞勒思·史密斯的一名仆人来和他重聚见面，表示永远效忠他。这个无所畏惧并且不屈不挠的人是一名黑人，在这位工程师的领地上出生，父母均为奴隶。

但塞勒思·史密斯明白：奴隶制废除论者将他解放出来已经很久了。这名奴隶成为自由身后，一直都不愿意离开他的主人，他愿意为主人而死。这是一名30岁的小伙子，体格强壮，头脑灵活，聪明；性格活泼温顺而冷静，有时候有点天真；脸上总带微笑，热心助人，心地善良。他的名字叫做纳勒·加多诺索，但他喜欢别人简称他为纳勒。

当纳勒获悉主人成了俘虏后，他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马萨诸塞州，到达了里士满城前，并且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经过一再冒着生命危险的行动之后，他终于潜入了被围困的城市。塞勒思·史密斯见到他仆人时的喜悦和纳勒找到他主人时的兴奋是无法形容的。

纳勒虽然能够进入里士满，但要想再溜出去就完全不同了，因为北军战俘被看守得非常严格。要想顺利地逃跑，除非遇到特别的机会；这种机会不但不会送上门来，而且很难找到。在这枯燥无味的囚禁生活中，没有一点值得记述的事情，通讯记者再也无法忍耐了。

他那一向灵活的头脑只想着一件事——怎样能够不惜任何代价逃出里士满。他甚至尝试了几次，但都被不能克服的障碍阻挡住了。而在他们中间，有一个约那旦·福斯特，是个拥护南部同盟的狂热分子。此时，这个约那旦·福斯特就有了乘气球升空的主意，目的是越过包围战线，抵达分离主义者营地，那位地方长官允许进行这种尝试。

一只氢气球造出来了，并且交给约那旦·福斯特使用，此次一起升空的还有5位旅伴。他们备有武器，为了万一降落时可能用来自卫；同时还备有食物，以防他们的空中旅途时间延长。3月24日那天，其中4位已被抛落在一处荒凉海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