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西正在相当高兴地想念着伊丽莎白,恰巧宾格莱小姐走过来招呼他:“我猜中你现在在幻想些什么。”
“谅你也猜不中。”
“你心里正在想,许多个晚上都是跟这些人在一起无聊度过的,这实在叫人受不了,我跟你颇有同感。我从来不曾这样烦闷过!既枯燥乏味,又吵闹不堪,无聊到了极点。这批人又一个个都自以为了不起!我就想听你指责他们几句。”
“老实对你说吧!你完全猜错了。我心里想的东西要妙得多呢!我正在玩味着一个漂亮女人美丽的眼睛,想不到竟会给人这么大的快乐。”
宾格莱小姐立刻把眼睛盯在他的脸上,要他告诉她,究竟是哪位小姐有这种妙处使他这样想入非非。达西先生鼓起极大的勇气回答道:“伊丽莎白·本纳特小姐。”
“伊丽莎白·本纳特小姐!”宾格莱小姐重复了一遍。“我真感到惊奇。你看中她多久啦?请你告诉我,我几时可以向你道喜啊?”
“我料到你会问出这样的话来的。女人的想象力真敏捷;从敬慕一跳就跳到爱情,一眨眼的工夫又从爱情跳到结婚。我知道你要预备来向我道喜了。”
“唔!要是你这么一本正经,我就认为这件事百分之百地决定啦!你一定会得到一位有趣的岳母大人,而且当然了,她会永远在彭伯里跟你待在一起。”
她说得那么得意,他却完全似听非听,她看到他那般镇定自若,便放了心,于是那张利嘴越发滔滔不绝了。
姨妈菲利普太太的丈夫是个律师,他们一家住在莫利特。
朗伯恩与莫利特只有一里之遥,年轻的姑娘们一星期总要去莫利特三四趟,看看姨妈,顺路逛一逛帽店。
吉蒂和丽蒂亚尤其热衷于这种消遣。她们总是设法弄到些新闻,正好有个兵团在附近驻扎下来,并且在这儿过冬。
于是,军官们便成了唯一的话题。
一天,整个上午,本纳特先生都在听她们兴奋地谈论这些,他冷冷地插话说:“看你们说话那样儿,我觉得没有比你们再傻的女孩子了。”
吉蒂有些惭愧,没敢出声,可丽蒂亚依然滔滔不绝地说着。
“我真是搞不懂,亲爱的。”本纳特太太说,“你好像认定了自己的女儿都是些傻瓜。可事实上,她们个个都很聪明。”
“我不敢苟同。”
一个送纸条的男仆,自尼尔菲庄园来,本纳特太太不禁满心喜悦。
我亲爱的简:
你是不是可以好心同我和露易莎一起吃饭?我们都很孤独。见信后速来。哥哥和朋友去军官那儿吃饭了。
你永久的朋友珈罗琳·宾格莱
10月10日于尼尔菲庄园
“去吃饭,”本纳特太太说,“那太好了。”
“我能坐马车吗?”简问。
“不,亲爱的,你最好还是骑马去。雨好像就要下来了,这样你就一定可以在那儿过夜。”
“这主意倒是不错,”吉蒂说,“如果你能肯定他们不会把她送回家的话。”
“我还是情愿坐马车去。”
“可是,我的乖乖,你爸不能把车腾给你,田里正等着用呢!”
简只好骑马。雨,整夜下个不停。
“多亏了我的好主意。”本纳特太太非常得意。
第二天早晨,尼尔菲庄园的男仆送来了简的便条。上面说,她不大舒服。
“唔,亲爱的,”本纳特先生听伊丽莎白读完便条说,“假如你的女儿得了重病,假如她一病不起,而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听命于你去追求宾格莱先生,这倒是令人欣慰的。”
“噢!我可不担心她会一病不起,人哪至于因为感冒这样的小病就死呢!他们会很好地照顾她的。”本纳特太太说。
伊丽莎白焦急万分,她要去看姐姐。可她又不会骑马,只得步行。
“你怎么这么傻,”她母亲说,“路上全是泥,走到那儿,人家看到你会不舒服的。”
“可看到简我会很舒服的,我就是想要看看她。”
伊丽莎白匆匆跨过片片的田野,她的脚累极了,袜子脏兮兮的,脸上却放着光彩。
她的出现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伊丽莎白料定,这种天气她一大早独自步行赶到这里,宾家姐妹会看不起自己,但她们很客气礼貌。而且她们的兄弟除了礼貌、亲切和喜悦外,表情中还带着一种更可贵的东西。
达西几乎没有说话,他的心完全为爱慕占据了,他在欣赏运动赋予她面颊上的那种迷人的风采。
简正在发烧,几乎不能入睡。热度越来越高,头也越来越疼。
宾格莱小姐邀伊丽莎白暂住下来,她感激地答应了。
简没有一丝好转。宾格莱姐妹听说后,表示她们是多么难过,得感冒是多么痛苦,她们多么讨厌自己染上这种疾病。她们把这类话重复了三四遍,便不再理会这件事了。
只有她们兄弟的那份焦虑才是最真诚的,他对伊丽莎白本人的关照也最令人心悦。
晚餐后,伊丽莎白回到简那儿。她一出门,宾格莱小姐便说她自以为是、缺乏教养、不优雅、不漂亮、没有情趣。
赫斯特太太还补充说:“除了能跑路,她就没有什么长处值得夸了。今天早晨她那副模样,简直像个野人。”
“一点没错,露易莎,她的头发那么乱。”
“就是,还有那裙子!足有6英寸的泥浆,我敢打保票。”
“我觉得,伊丽莎白小姐今天早晨进屋的时候非常的好,”宾格莱先生说,“我并没注意到她的裙子,可她能够来,正说明了她对姐姐的关心,这十分可贵。”
“恐怕,达西先生,”宾格莱小姐压低了嗓子说,“这次历险,会不会影响你对她那双媚眼的爱慕呢?”
“一点儿也不,”他回答说,“运动后,她更迷人。”
赫斯特太太又说:“我特别喜欢简·本纳特,我真心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可有这样的父母和那么差劲的亲戚,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这肯定会影响她嫁给一个条件好的男子。”达西说。
宾格莱先生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