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攻读的是一门严肃的学科——政治经济学,在每天的上午,我总是搬来一堆书,准备写作,由于此项工作要用去我几乎所有的时间,所以,我极不愿有人打扰我。
这天,我同往常一样,开始了写作,但是刚刚写了“政治经济学乃是一切善政之基础……”几个字,我的工作就被打断了,说是楼下大门口有一个陌生人有事要见我。
我从楼上下来,问他有什么事,同时竭力不让我的政治经济学的思绪跑掉。我虽焦急万分,他却不慌不忙。
他说他途经这里,发现我的房子上需要装几根避雷针,因此冒昧来打扰。
我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
他说没有别的,只是他很愿意帮我装。
我尽力装出是一个会当家的好手,漫不经心地回答说:“我早就想装上那么七八根避雷针了,只是由于……”
陌生人听了这话倒是一怔。
我私下认为,即使他看出了我不懂装懂,他也一定不会点破的。只听见他说,在全城所有主顾中他最乐意为我效劳了。
我说那你就看着办吧,说完正想走,他又把我叫住,说是需要知道到底想装多少“针”,装在房子的什么位置上,杆子要求哪种质量。
我告诉他装8根“针”,全装在房顶上,杆子哪种好用哪种。
他说他供应的普通的一种是每英尺20美分,铜质的是25美分,镀锌的螺旋状杆要30美分。
我说用螺旋状杆。
他又接着说,要想把事情干漂亮,不管任何人看了都一致感到羡慕,都异口同声说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样对称布局的一组避雷针,那么他认为至少要用上400米。
我急着回去继续我的文章,所以,我立刻回应他,说按他的意思办,我终于摆脱了他,继续从事我的政治经济学。但是当我费了半个小时才使我的思路收拢时,我的工作又被他打断了。
我又再次面对着装避雷针的人,他还是一副镇静自若的样子,我则相当地烦躁。
他站在那里,像在品评鉴赏似地朝着我房顶上的主烟囱方向眺望。他说:“眼前这景致简直会使人产生新的乐趣。”接着又说,“你能否告诉我,可曾看见过比单独一个烟囱上就装有8根避雷针更美的景色吗?”
我回答他,在我的印象中还不曾有过。他说他认为,天下除了尼亚加拉瀑布外,再没有比这更为壮观的自然风光了。只不过有一点稍显不足,那就是还应在屋顶周围再分散装上8根避雷针。
我跟他说我的时间很紧,让他再装8根避雷针,添加500英尺螺旋状杆。
这一次,我估计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把被打断的思路拉回来。但是装避雷针的人又传话上来要找我。
他说他是万般无奈之下,没有办法才不得不打搅我的。因为他这个人做事非常追求完美,而且一丝不苟。刚才干完活,累得要命,正想停下来休息,一抬头发现原先的计算出了一点点问题。他说,如果这样,万一雷暴到来,光凭这16根避雷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保证这所最心爱的房子完整的。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打扰我了,让我安静安静吧!”我说,“如果行得通,你装它150根,在厨房里装一根,牲口棚上装一打,那头母牛身上装一对!厨师脑袋上也装上一根!你把你的材料全用上,爱装什么装什么,但愿不要再来打扰我!”
当他再一次见我时,我对他说:“不要再说了,报报账吧!900美元可以吗?那么街上集合了这么多人干什么?怎么?原来是看避雷针!难道他们从未见过避雷针?是没有见过一座房子上装了这么多避雷针吗?这有什么好看的?少见多怪!但我还应下楼照看着点。”
在随后的24小时内,我这座房子竟成了全城的一大奇观和人们议论的话题。房子所在的街道,日夜都被看热闹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因为这时来了一阵雷暴雨,雷电直冲着我的房子打下来。过了5分钟,周围半英里内再也看不到一个观众了,但是在同样的距离外,所有高楼大厦的每个窗口和屋顶上却都挤满了人。
说来也情有可原。因为好像是几十年内积聚起来的全部流星和烟火都倾泻到我这孤立无援的房顶上来了。
当时的计算结果显示,我的房子在40分钟内竟遭到了764次雷击。雷电是这样迅速地一个接着一个沿着螺旋状杆打到地里去,使人们都来不及搞清楚雷是怎么打下来的。
我敢说,从人类诞生以来,这种事绝对是第一次发生。好在可怕的围困总算解除了,因为这时笼罩在我们头顶的云层里肯定再也没什么可抛的了。
我顺便要告诉大家一声,在雷电袭击我房子的时刻,我是没有办法继续写我那还没完成的政治经济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