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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随父住进负债监狱

1823年2月,约翰接到调令,让他去萨默特大楼任职。这个被酒精烧得神经已经有些麻木的人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啊!这一下可把债主甩掉了。”

因为约翰是一个极愿盛情款待朋友的人,但由于他热衷于维持绅士的体面,妻子又不善理家,终于陷入了债务的泥潭。他每年二三百磅的薪水常常在领到之前,就已签字偿还给别人了。

由于生活拮据,一家人被迫迁居伦敦。查尔斯在年初的时候仍然留在了查塔姆,因为他这一个学期还没有结束,但到学期一结束他也不得不到伦敦去了。

这次他们住进了卡姆登镇赫姆街16号。

安置好之后,查尔斯百无聊赖地走上卡姆登镇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边走边看:破旧简陋的房屋,街上稀稀落落的人群,穿着破旧的衣服低着头匆匆而过,他们都在因贫穷而奔忙。

当然,大街的尽头有“红帽子妈妈茶园”,附近不远还有乡间小道及乔克农场的几个茶园,他只要走出家门就能看到绿树成荫的汉普斯特德山。但更多的是与这乡间美景格格不入的情景。

查尔斯忧郁的心情更增添了伤感:“这里与查塔姆是多么的不同啊,简直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

查塔姆,他那神圣的故土,那里到处都能看到海军军官,随时都能感觉到庄严的氛围。而到了这里,是社会地位一落千丈的象征。

环境的变化,并不是让查尔斯感到心寒的唯一原因。

家里现在唯一的仆人,是从查塔姆济贫院雇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当时他们家也只能雇得起这样的人。

而一时无学可上的查尔斯,就责无旁贷地担起了家里的大部分体力重活。

虽然查尔斯当时只有11岁,但他不得不放弃交朋友的机会,放弃读书的机会,把时间都用在照看弟弟妹妹、做家务和跑腿上,甚至还要替全家人擦皮鞋。

他整天低着头忙,根本无人理睬他,他感到极端孤独。他找不到年龄相仿的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他不再有当初在学校学习时领受到的获得进步和知识时的喜悦心情。

这天,一直死气沉沉的家里泛起了一阵快乐的波澜。原来,查尔斯的姐姐范妮考上了皇家音乐学院。

一家人为范妮举行送行晚宴,大家七嘴八舌地对范妮表示祝贺:

“范妮,你考上皇家音乐学院,为咱们全家都争了光,祝贺你!”

“范妮,千万不能骄傲,要在学院取得更好成绩才行啊!”

“范妮,别光顾学习,一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范妮,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你要好好珍惜啊!”

“加油范妮!好样的!”

查尔斯没有加入这场“念喜歌大赛”,他站在场外,心情落寞地看着即将离家远行求学的姐姐。想到自己无人关心的处境,看着她在一家人的祝愿声中就要离去,心像被狠狠地捅了一下。

范妮从面露喜色的家人的肩膀缝隙里,感觉到了弟弟投射过来的孤独伤感的目光。

她走到弟弟跟前,语重心长地叮嘱他:“查尔斯,现在你的肩上扛着我们家的重担,千万要保重自己呀,我走了你就是大哥哥,一定要帮妈妈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查尔斯的双手与姐姐紧紧地握在一起,他不敢与姐姐对视,因为随着家境越来越贫困,他挑着这副重担也感觉越来越吃力,尤其是不能像姐姐一样去更高级的学府求学,他的心里如同刀绞一般难受。

在约翰肆意的挥霍下,原来捉襟见肘的家几乎已经一贫如洗了。伦敦对这个家庭并未有所偏爱,旧债未偿清,新债又与日俱增,以致他们连食品都买不起,孩子们常常饿得哭叫不停。

芭罗面对着这绝望的困境,她思虑再三,向丈夫提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亲爱的,我发现这里的人们普遍缺少文化,如果我们来办一所女子学校,也许会对家庭经济上有所帮助的。”

约翰现在一点辙也没有,妻子这么一说,他马上就表示同意了。

查尔斯为了改善家庭现状,积极地支持母亲:“妈妈,我来负责广告宣传,我可以散发传单。”

于是,他们在高尔街租了一所小房子,并制作了一块铜牌挂在门前,铜牌上刻着:狄更斯太太·淑女学校。

查尔斯写了厚厚的一沓传单,他不辞辛苦地挨家挨户去散发。发完后,就与母亲一起耐心地等待着人们来报名。

但他们的心血白费了,虽然他们对一切都做好了准备,但好多天过去了,始终没有一个人来学校报名,甚至那些下层人都顾不上来学校打听一下。

芭罗绝望了,她流着泪对约翰说:“今天,肉店和面包店都不肯再赊给我们东西了。”

约翰一筹莫展地叹息说:“上帝啊,难道我们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1824年初,约翰由于他无法偿还欠下的巨额债务,最终被送入了马西夏负债者监狱。

查尔斯眼睁睁地看着口里吐着污言秽语的债主们,一件件地把家里的东西全都搬光了。转过头看着即将被带走的父亲,心在不停地往下沉,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他希望父亲临别时能向他这个大儿子交代些什么,因为当年父亲对他是寄予了如此的厚望。

而约翰却只仰头向天,绝望地说了句:“我这辈子算完了!”这句话使得查尔斯感到心都碎了。

虽然父亲断送了一家人原本的幸福生活,虽然他不务正业,但想起早年父亲对自己的喜爱和鼓励,查尔斯还是决定去监狱看看他: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约翰见到儿子,悔恨与思念一起涌上他的心头,他愧疚地抱住儿子:“查尔斯,爸爸对不起你,我的儿子,让你受苦了。”

父子俩欷歔过一阵后,约翰对查尔斯说:“孩子,记住爸爸一句话,如果一个人一年挣20英镑,而只花掉19英镑,那他的生活还会是幸福的。但是如果花掉超过20英镑,那他肯定会落入悲惨的境地。”

查尔斯来回奔走于父亲和心烦意乱的家人之间,眼泪簌簌地流个不停,却又要强制着自己不哭出声来。

他常常光顾卡姆镇的当铺,头一批卖掉的是他那些宝贝书籍,接着把火炉、瓷器、椅子等都送了进去。

一家人不得不睡在两间没有地毯的房间里。

芭罗在高尔街“女子学校”坚持了一个半月,一天比一天更绝望。回来与查尔斯商量之后,决定全家都搬进马西夏监狱。

这是马西夏负债者监狱不同于别的监狱的地方,这里的犯人可以为家人租房居住。

生活暂时又稳定了一段。债主们不再纠缠他们一家了,而且约翰还可以继续从海军军需处每周领到6英镑多的薪水。

但是,查尔斯与母亲仍然整天愁眉不展。因为他们看不到希望,约翰作为一家的顶梁柱已经断折了,而一家人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搬离监狱呢? nX8YVaDeopncfyKd3Pvnb1mljV60UgEVaylAdjw5vTWlaGBc34Thw4lqHc9EmO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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