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地进入夏洛滕堡工学院的布劳恩,一心想要快些学到与火箭有关的知识,于是早就做好了用全部的时间和精力努力学习的准备。一开学,他就一头钻到图书馆,像寻找宝贝似的,在茫茫书海精挑细选后,借了许多有关火箭和宇宙空间的书,并确定好了选修课。
然而,按照学校严格的校规和极其注重实践的条例,他必须同时在博尔西希机器厂当学徒。
进厂头一天,一个留着长胡子,穿着老式工装的工头交给他一块和小孩子的头一样大的铁疙瘩。
“把它做成一个立方体,”那个工头瓮声瓮气地说,“每个角都磨成直角,每个面都要十分光滑,每条边都得相等。”他交给布劳恩一把锉刀,并指着一把老虎钳说:“这些就是你的工具。”
“我非常恼火,”布劳恩谈起这次经历时说道,“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锉一块铁呢?我要的是操作那些排列在过道里的复杂机器的实践经验。”
几天以后,布劳恩把做好的立方体交上去。那工头验看时,就和神父主持忏悔仪式时的表情一样严肃。当他发现有几个角似乎不太标准时就命令道,“继续锉”。
“我只好再锉,心里既烦躁又紧张。
“两星期后,我第二次把锉好的铁块交上去。他量了一下还是吩咐说:‘继续锉’。5个星期过去了,铁块一天天小下去,我的手指却越来越粗糙。但是,我下决心一定磨出一个他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立方体来。
“最后,我把竭尽全力做出来的成品交给他,只比胡桃稍微大一点。他从沾满灰尘的眼镜上边凝视着,仔细地量了立方体的每一个面。我的心‘怦怦’直跳。那么多天辛辛苦苦换来的就是他说了一声‘好!’”
在此之后,这位钳工学徒又在一台车床和一台牛头刨床后面消磨了好几个星期的时光。接着,他在铸工车间和锻工车间又干了3个月。学徒期满后,他还在机车装配车间工作过。
布劳恩说:“在工厂当了6个月工人,对实际工程问题的理解比大学的任何一学期都要深刻。”
这时是1930年,报纸用相当大的篇幅介绍了罗伯特·戈达德在美国发射高度10000米以上的火箭的计划,甚至还有从苏联传来的有关火箭飞船的研究报告和资料。
全世界的从事火箭研制的人都自愿地、自由地进行交流。每一个人都以宇宙旅行作为最终目标,而且都热心帮助献身同一目标的人。
而此时,德国在火箭研究方面也已经进入了一个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全新的实验时代。
1928年,一位注重实际的德国人马克斯·法利尔出版了一本有关火箭推进潜力的通俗科学读物《向太空挺进》。1928年至1929年冬,他用火药火箭作为雪橇和汽车的动力,引起了公众很大的兴趣。
弗里茨·冯·奥佩尔造出了火箭车,1928年4月12日车速达到每小时100千米。后来,一辆先进的奥佩尔车,装备了24枚使用固体推进剂的助推火箭,时速达190千米至230千米。
这一年,施塔默尔用固体燃料火箭发动,驾着一架滑翔机飞了将近1000米的距离。这是把火箭动力用于航空的一系列试验的简单开端。
在1929年,不仅《飞向星际空间的火箭》的作者奥伯特本人已经开始进行实验,而且其他人如法利尔、温克勒尔和冯·奥佩尔也跟着干起来了。法利尔还设想并描绘了火箭飞机和宇宙飞船的模样。
同一年,德国人约翰内斯·温克勒尔开始研究使用液体燃料火箭,并在波罗的海格赖夫斯瓦尔德岛上几次试图发射小型液氧-甲烷火箭,但不很成功。事隔10年以后,这个小岛便成了布劳恩一些早期试验的场所。
以上这些成功或是不成功的发明和创造都时刻激励着布劳恩,让他常常处在激动和跃跃欲试的状态中。
就在这个时候,布劳恩通过朋友维利·莱的帮助,幸运地会见了奥伯特。维利·莱也是一个火箭迷,他后来成了空间题材的作家和火箭权威。
布劳恩对奥伯特说:“我还在学校学习,除了业余时间和热情以外一无所有,我能帮您做点什么事吗?”
教授说:“你马上就来吧!”他当时正在布置一次以火箭为内容的展览。
布劳恩利用业余时间帮助他布置就绪,并负责照料展出,回答问题,并不时地热情高涨地以肯定的语气对参观者表示一定会早日实现月球旅行。在这位奥伯特教授的眼中,布劳恩表现得似乎已是一位宇宙空间专家了。
此时的奥伯特正在着手证实他的论点,即火箭动力的最佳来源是液体而不是火药。除布劳恩之外,他的助手还有鲁道夫·内贝尔和克劳斯·里德尔,他们都是德国宇宙旅行协会的会员。
奥伯特一直用那些简陋的设备在国立化工研究室里,试验一个钢制的圆锥形火箭发动机。尽管试验有时候很危险,但沉默寡言的奥伯特每天都盯在现场,严肃地监督着每个程序并乐此不疲。
奥伯特的奋斗终于在1930年7月得到了回报。
他请来了国立化工研究室的一位里特尔博士,证明发动机可以在90秒钟内产生出7000克推力。在这一过程中,消耗汽油和液氧约5000克。这是液体燃料火箭发动机以成熟的、得到正式承认和经受过检验的内燃机组成员身份首次出现在德国。
就在这件令人兴奋的事情发生不久,奥伯特由于经济上的原因,被迫去罗马尼亚教学。但是他的助手们对宇宙航行的热情并没有消减。三个人中内贝尔年纪最大,由他带领大家继续干下去。
1930年夏末,由于寄人篱下的研究总是受到干扰,所以内贝尔着手物色一个永久性火箭基地,好让年轻热情的火箭工作者们能安静地开展工作。
他在柏林市郊的赖尼肯多夫找到了一个废弃不用的军火库,并说服市议会议员们答应他无限期免费租借这个地方。
军火库占地面积大约1.2平方千米。由于多年废弃不用,呈现出一派杂草丛生、荆棘满地的衰败景象。在杂草丛中有各种结构的楼房、地堡和圆顶建筑。
9月份,火箭工作者们在一座地堡上挂上了一块颇有些冠冕堂皇的牌子,上面写着“柏林火箭试飞场”,并开始了他们热忱献身的研究工作。虽然经费几乎一无所有,但是大家的热情却无比高涨,举一个例子就可以说明:试飞场缺资金、缺材料让他们常常面临“难为无米之炊”的窘境,幸亏内贝尔搞到材料的本领比布劳恩还要强些。有一次,他向西门子哈尔斯克公司的一位董事生动地介绍了即将实现的宇宙旅行,说服他拿出了大量焊丝。这种焊丝对火箭工作者毫无用处,但是内贝尔把焊丝给了一家焊接工厂,换来了一名熟练焊工的劳动,这却是他们当时十分需要的。
因为在那个时代,失业是社会上极其普遍的现象,所以火箭试飞场在劳动力上并不花钱。许多像制图员、电工、机修工等,能不交房租住在这里的房子里,还能发挥他们各自的专业技能,已经高兴得不得了了。
不久,就有大约15名技术工人住进了整修过的房子里,热心地为他们干着各种活计。
有些人拥有多余的机床、原料和办公设备,同时又很容易受到宇宙旅行的诱惑,内贝尔就利用这些人的有限资源和心理特点,极大地施展他的魔力,逐渐把他们的东西搞到手。
这种做法不断地得到发扬光大,后来内贝尔竟然郑重其事地制定了一条办事原则:即使有钱也不花钱去买任何东西。
火箭工作者无法给劳动力支付工资,就让他们到附近一个妇女慈善团体办的施汤所吃饭,分文不费。内贝尔有一辆旧汽车,英荷壳牌石油公司坚信,火箭技术最终会为他们的产品开辟新销路,因此慷慨地提供汽油和石油。
“回顾过去,我们的事业主要是建立在乐观主义和一片痴心的基础上的,那些困难并不妨碍我们在火箭发动机设计方面取得十分可观的进展。但是,我们还是必须把第一枚火箭射上天空。没有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成就来为我们自己增光,就很难指望我们自命不凡的火箭试飞场在经济上能生存下去。”布劳恩说。
为此,克劳斯·里德尔仓促地搞出了一项设计,内贝尔把它命名为“最小的火箭”。他把这个名称简缩为“米拉克”,并风趣地说,这也含有“费力最小,成就非凡”的意义。
几个月后,他们终于造出了一台发动机,经过试验可以用于做自由飞行。
里德尔又研制出一种阀门和点火系统,让操作人员安全地待在隐蔽的地方对这台发动机进行遥控启动。
“米拉克1号”的设计把发动机安装在头部。但是,这样设计并不是因为确信这种特殊布局有什么优越性,而是迁就内贝尔充分利用所能搞到的材料的天才。
然而,后来一些火箭杂志却连篇累牍地讨论头部传动设计对稳定性所起的作用等问题,意思是说这种设计是经过非常复杂的推理才选定的。
实际上是内贝尔和往常一样不花钱搞到了一卡车铝管,这些管子的直径不能用于其他结构,而只能用于发动机通过供给导管来牵引燃料箱罢了。
工科大学生布劳恩在这里初步学习了制造火箭的一些技术,并让他越来越迷恋上了这项事业,他觉得自己离实现他的梦想不是很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