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

澄清持续了一个上午，结束后重装旅乘坐大巴返回酒店。江晚坐在郭厚军身边，离耿晔远远的，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把我们当筹码，压低苹果、三星的价格。”郭厚军感觉不好，昨天在机场电击耿晔和今天草草的澄清，都是不妙的迹象，可是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又有什么办法？

“继续做方案。”江晚下了决心，重装旅刚来，不可能轻易撤退。

“听说贝尔电信把全球前几名的手机厂商都邀请来了，除了苹果和三星，大都来自中国。”高盎负责与客户沟通兼收集情报，大喘气说道，“有三家根本没来。”

“按这个做方案，根本没机会。”郭厚军捧着文件摇头。

“卡尔白怎么没来？”江晚一整天都没看到他。

“没让他来，他退无可退了。”郭厚军把卡尔白保护起来。郭厚军取代了耿晔的位置，成了江晚的参谋，他们坐在大巴的前排，将耿晔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后排，没人搭理。

耿晔不理解自己的举动，不知道哪根弦搭错，见到来莱就疯狂地冲上去找儿子。不管时间还是场合，过程还是结果，都很不恰当，会把工作和情感都搞砸。大巴到了酒店，耿晔最后下车，远远跟着江晚来到大堂。她转身淡淡说道：“咨询协议到此为止，我们会按照协议给予你补偿，请你今天退掉酒店离开，你以后的行为与鸿鹄技术无关。”

耿晔呆住了，不想再纠缠感情的事情：“贝尔电信的合约机，你打算怎么办？”

江晚不想再说什么：“与你无关。”

“按照这个要求做出方案，根本没有机会。”见江晚没有让步的意思，耿晔又说：“我有个办法。”见江晚仍然沉默，只好说道，“有枣没枣捅三竿，既然贝尔电信发了邀请，出张大牌，看他怎么办？”

江晚不喜欢这个主意，更不想搭理耿晔：他在拉斯维加斯的展会上拿到了来莱的名片，就撺掇自己来美国，他找到了来莱，重装旅却被毫无希望地困在这里：“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就是掩饰，耿晔向来不喜欢：“解释什么？”

江晚还想给他一个机会：“你需要解释什么？”

“她是我前妻。”耿晔以前在外企的时候做过贝尔电信的项目，遇到了来莱。她继承了妈妈的美貌和美国父亲的线条，说一口流利的北京话，耿晔被强烈地吸引，闪电般地娶了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江晚难以原谅被欺骗。

“周道告诉你了。”耿晔在出征仪式上请周道来，自有目的。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江晚涌出了新的不解，既然已经离婚，耿晔要复合吗？

“听我说，贝尔电信将会采购上千万台手机，请老总来一趟是值得的。”耿晔永远不愿意多说自己，又把话题顽强地扯回来。

“你和她之间还有什么？”江晚继续给耿晔机会，若是其他人，她早就转身离开，可是耿晔不一样，他们曾经有半年同甘共苦，生死相依。

“稍晚告诉你，好吗？”耿晔坚持不说，证明他还有秘密。

“你来美国的目的是什么？”江晚步步紧逼：“为了找儿子吗？还是要复合？”

“我是你的顾问，为了贝尔电信。”耿晔失去了信心，江晚再也不相信自己了。

“你刚才在找儿子，那是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江晚愤怒极了，耿晔总在掩饰。

“小晚！听我说。”耿晔慌乱了，这是他认识江晚之后从来没有的状态。

“不用。”江晚受够了折磨，她是江远峰的女儿，从来没有倒追过一个男人，对耿晔是极大的例外，邀请他到家里来，送车给他用，花了几百万元让他来当顾问，甚至不顾形象地索吻，他却这么对待自己。

“你可以不理我，但不能丢了这个项目！”耿晔拉住江晚，就像登山时一样。

“我们出钱让你来美国，你去找前妻复合？把这么多人骗到西雅图，寻找儿子？耿晔，够了！你太让我失望了。”江晚转身离去，泪水滴落。她不继续容忍耿晔，转身说道：“如果你不喜欢我，请直接告诉我，别利用我，像其他人一样。”追求江晚的人很多，她渐渐明白，他们的动机并不单纯，她是江远峰的女儿，拥有巨大的财富和权力，得到她就会改变命运，这是人生的终南捷径。她在登山期间遇到耿晔，感情自然而然产生，她认为这是单纯的爱，不因家世和财富，可是耿晔利用自己拿到工作，甚至来美国找儿子。江晚一阵恶心，这是她根本想不到的情形，但回想起过往的登山岁月，很难相信那不是真的感情：“耿晔，记得那次我坚持冲顶吗？”

耿晔点头：“记得。”

江晚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你为我系上登山绳，救了我，为我包扎治疗，我们一起烧火做饭，我们钻进睡袋瞭望夜空，这都是你设计好的吗？”

他们结束登山返回现实大半年，回忆蒙上了灰尘，耿晔声音柔和起来：“你觉得那是我设计好的吗？”烧火做饭还可以设计，登山遇险绝不可能控制，那是冒了生命危险的直觉反应。

江晚点头，相信这些不是设计，再次充满柔情：“我们回国，你退出投资项目，再来判断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吗？”这是江晚能够做出的最大幅度的妥协。

“我如果退出，贝尔电信的项目一定失败。”耿晔笃定地说道。

鸿鹄的重装旅横扫天下，耿晔不见得那么重要，江晚说道：“失败就失败，我们不缺这些，我甚至可以辞职，继续攀登雪山，或者去温哥华的格罗斯山区滑雪，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小晚，我不想你失败，如果这次放弃了，你就是逃兵，再也回不来，即便是老总的女儿，也将在鸿鹄的18万员工中失去威信！”耿晔指着门外，声音越来越大，“企业以盈利为天职，你们卖出1亿台手机能赚多少？进入美国市场又能怎么样？我给你算一笔账，1台手机赚100元，1亿台手机赚到100亿，上市之后你们就立即拥有几千亿美元的现金！”

江晚的血液从身体退回心脏，手脚发冷：“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耿晔不指望能够说服江晚，却要一吐为快：“我们已经离开雪山之巅，回到现实世界，抛弃那些不实际的想法吧，这是商业行为。”

江晚泪水涌动：“你蓄意与我认识真的都是商业行为吗？难道你从来没有感情？”

耿晔挥手，仿佛要抛弃某些潜意识：“这个世界上只有金钱才是你的，存在银行里，你可以看见数字。感情可以存进银行吗？随时都会失去！”

江晚惊呆了，这是她不认识的耿晔：“感情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天哪，你怎么会这么想？”

耿晔双手抱头向江晚吼道：“对，感情一文不值。我爸爸出事儿，我从楼梯上摔下来，被妈妈扔进聋哑学校，她就改嫁了，再也没有看过我！我怎么相信感情？”

江晚在聋哑学校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耿晔的童年，他的身世与自己截然不同，她身边充满爱和保护，而耿晔却失去了父母，把世界关闭。或许自己不该与他在一起，悲惨的童年会给他带来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根本没有家庭的感觉，缺乏安全感，极度自卑。江晚松了一口气：“因为被妈妈抛弃，你就不相信感情，但是你能抛弃小丸子吗？”

耿晔泪水哗啦啦地流淌过面孔，怒火扭曲了他的声音：“不，我永远不会抛弃小丸子。”

江晚咄咄逼人：“那么你还是有感情的，是吗？”

耿晔失去理智，记不得刚刚说过的话：“别说什么感情，世界上的感情都是用来交换的！”

江晚绝望地扶着椅子：“你和小丸子的感情，你和我的感情都是准备用来交换金钱的，是吗？”耿晔被这结论吓了一跳。江晚站起来：“即便妈妈抛弃了你，再也没有见过你，你能忘记她吗？你为什么总梦到她？”江晚回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人，金钱对我的意义在于帮助他人，而你一辈子都是没有感情的冷冰冰的金钱的奴隶！”江晚转身而去，她是一个勇敢而又决绝的人，能够斩断自己的感情。

“你让我相信感情，可是你相信吗？”耿晔冲着江晚的背影喊道。

江晚身体一震，停住脚步，他曾在雪山毫不犹豫冒着危险保护自己，这份感情不能相信吗？她转身面向耿晔：“我相信感情，可是不相信骗子。” kvYxIqub4DIODdiuTti9RadDwzNZWrlEt6KQVtdr906h2xVG1wAxdiNqySjxBVB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