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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装旅将一箱箱的方案交上去，与国内的剑拔弩张的招投标不同，这里显得随意和平淡。厂家不见厂家，保留了充裕的时间。当江晚提出谈一谈的时候，杰克点了头。江晚不想带太多人，否则说话有顾忌。她和郭厚军跟着杰克去会议室，高盎挤进来——耿晔很看好他，他真有那么大的潜力？江晚让他走在前面。贝尔电信把有阳光和窗户的位置留给办公区，会议室全在写字楼的内侧，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圆桌和四把椅子，这是一次简单的会面。客套和礼节少不了，江晚表示感谢，很珍惜这次机会，又问到提交方案后的计划，这都属于极为正常的流程。杰克想了一下：“我们将阅读方案，可能有些问题要澄清，建议你们留下几位技术工程师。”
这是贝尔电信的既定安排，按照这个流程走下去希望渺茫。郭厚军看看江晚，不甘心得到这样一个答复，又不知道怎么下手。高盎忽然问道：“可以问几个问题吗？”高盎家境优越，从小见惯了场面，并不怯场，提问生硬而且直截了当，当然英文本来就直接，没有中文那么多客套和话中话。杰克点了头，高盎问道：“RFP中规格只有一种，如果只为用户提供一种安卓的合约机，他们的感受怎么样？”
杰克愣了一下：“这是市场部的决定，应该和他们谈。”
高盎心里咯噔一下，他昨晚光顾着和宁佳佳聊天，没有背熟这份提问清单，这应该向市场部问的，白白浪费一个提问机会。他在脑中想起一个问题，胖杰克负责采购，肯定希望将价格砍下来：“你是对的，如果没有竞争，会不会影响购买价格？”
这句话直指痛点，没有过渡和婉转，中国人不喜欢，美国人并不介意。杰克认可这个逻辑，手机用户需要更多选择，自己也要货比三家，但他做不了决定：“你说的有道理。”
高盎有点慌张，宁佳佳准备了提问清单，却永远猜不到杰克怎么回答，只好逼问：“既然有道理，应该怎么办？”在英文中，没有“您”这样的尊称，高盎没有背熟提问清单，问题极其耿直。
江晚紧张起来，咄咄逼人是商场忌讳。杰克似乎没什么不高兴，老老实实答道：“我会在内部会议中表达这个顾虑，但我们要先看看方案，多谢你们。”说完起身将三个人送出会议室。
江晚被高盎的提问吓到，后背有了凉意。郭厚军拍着高盎肩膀：“小伙子，有胆量，好！”他看出来了，形势不妙，必须有所作为，不能任人宰割，高盎的说话方式在国内一定死得很难看，但是对美国人还好。高盎举起手机，打开邮箱说道：“下一步拜访来莱，约好了。”
江晚和郭厚军很惊讶，高盎竟安排好了一切，这对于实习生来说实在不简单。高盎来到电梯门口，向市场部而去。江晚心脏怦怦跳起来，面对来莱了，我放不下耿晔吗？到了楼层，高盎突然举起手机喊起来：“等等，内急，洗手间。”钻进洗手间拿出宁佳佳的提问清单，死记硬背起来。
不得不说来莱的基因真的很好，穿着职业装，脸上轻描淡写，美而不艳，吸取了东西方精华，每次见到她都很惊艳，难怪耿晔念念不忘。她将江晚三人请进一间大会议室，面对面坐好，用纯正的中文说道：“欢迎，辛苦了。”随即换了英文说道：“公司里还是说英文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江晚先说了感谢的话，面对来莱竟有些不知所措，她似乎是自己的情敌，可是自己刚在几天前赶走了耿晔，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江晚的沉默让会议室气氛凝固起来，高盎故伎重施：“问个问题，可以吗？”来莱点头，高盎有了准备，流利地问道：“按照这个采购标准，贝尔电信只会提供一个品牌的安卓合约机，手机用户的感觉好不好？”
来莱一愣，贝尔电信还做一些贴牌的低端手机，她不想解释：“有什么不好？”
高盎打开手机看了两眼提问清单，照本宣科：“会不会有客户因此流失到其他运营商？对你们采购部降低购买成本好吗？”
江晚皱起眉头，高盎这些话全是培训课堂中的话术，十分生硬。来莱一时反应不过来，高盎从双肩背中拿出一个文件夹，取出一页纸递给来莱：“这是我们的估算，如果采用第二品牌安卓合约机，能给您带来的价值。”
来莱打开文件仔细看起来，鸿鹄技术假设引进第二个品牌的安卓机，吸引1000万新的合约机用户，每月带来100美元的话费和流量收入，持续两年，还可以减少手机购买成本，节省的数字达到惊人的240亿美元：“这数字，你们有把握？”
高盎又拿出一份文件，看得江晚和郭厚军眼花缭乱，不想他竟做了充分的准备：“这是英国电信采用我们合约机之后的运营数字，内部保密。”言下之意是您可以看，但不能拿走。
来莱被这份文件的数字打动了，贝尔电信一年的利润是100亿美元，如果按照这个估算，与鸿鹄技术合作便可以带来巨大的利润，这明显是一笔划算的生意。高盎追问：“我们希望安排公司高层拜访，与贝尔电信达成更广泛的战略合作，可以吗？”
“什么战略合作？”来莱收到了一份大礼，难道还有其他的？
“鸿鹄技术愿意采纳贝尔电信的全球网络，在中国推广您的数据业务。”高盎贸然说道，这让江晚和郭厚军目瞪口呆，他根本没有得到授权。
“等一下。”来莱起身，到隔壁去打电话。
江晚低声问道：“怎么能答应与贝尔电信在中国推广数据业务？”这是大事儿，自己不能做主。
“所以才请高层来。”高盎回答得十分聪明，其实是先斩后奏。
“谁说高层来？”江晚低头给李屹东发消息，询问他到达时间。来莱回来坐下说道：“明天上午10点，我们的副总裁可以见你们的高层。”
“等我确认。”江晚早通知了李屹东，他应该今天可以到。
这次拜访持续了20分钟，来莱请高盎和郭厚军先走一步，将江晚留在会议室：“晚总，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请讲。”江晚猜到了来莱要说耿晔，却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和耿晔之间的关系。”来莱站着，她身高一米七以上，远比江晚窈窕有致。
“知道的。”江晚竟有些心虚。
“知道什么？”来莱反问，拖了椅子坐在她对面。
“你们曾经在一起，还有小丸子，大半年前你们分开了。”江晚抬起头勇敢地提醒来莱。
“不要破坏我们的家庭。”来莱有一半是美国人，说话直接，起身拉开门，向保安说道：“请这位女士离开。”说完转身离开，江晚只好起身。郭厚军和高盎等在电梯门口，怦怦心跳，来莱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用项目来威胁自己？今天多亏高盎的冒险，郭厚军赞不绝口。江晚心急如焚，李屹东始终没有消息，在返回酒店的出租车上，几次电话也打不通，他今天能到吗？救兵如救火，不是开玩笑的。晚饭的时候，江晚忽然明白了：“你的那些提问，都是耿晔教你的？”
高盎愣了一下，举手发誓：“真不是，您把耿顾问赶走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看着高盎严肃认真的表情，江晚陷入困惑。更让她郁闷的是，我真的破坏了耿晔的家庭了吗？她时差本来就没有倒好，这个问题折磨她直到凌晨3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