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臣民

回顾数千年的中国历史，通过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的方式登上权力巅峰的帝王比比皆是。然而在登基之后能够励精图治、善始善终的帝王却屈指可数。而在这份“屈指可数的帝王名单”中，知名度最大的有两位：一位是踏着两个兄弟的尸体成功登上皇位的唐太宗李世民，另一位则是明火执仗地把侄子轰下皇帝宝座的明成祖朱棣。

比起在宫廷政变中直接铲除竞争对手的唐太宗，朱棣的登基之路无疑要艰难得多。明太祖朱元璋撒手人寰之后，继位的建文帝朱允炆对分封在全国各要地的藩王叔叔们很不放心，于是采取削藩之策，先后废黜5位藩王。屠刀很快指向了藩王中最具实力的燕王朱棣，不甘心沦为刀下鱼肉的朱棣在做好备战工作后，于建文元年（1399年）秋在华北的封地起兵反抗。即使在纸面实力上具备了绝对优势，年轻寡谋的朱允炆最终还是斗不过自己那位心狠手辣的四叔。建文四年六月，朱棣率军进入首都南京，在群臣拥戴下称帝，完成了从藩王到皇帝的华丽蜕变。

14世纪末15世纪初的明朝，经过30多年的休养生息，农业得到了极大的恢复和发展。据《明实录》记载，洪武二十六年全国征收的小麦、稻米等税粮总量达到了3278万余石，相比元代1211万石的岁入增长了两倍多！有了强大的国力和雄厚的经济实力做后盾，300多万平方公里的疆域已经难以容纳朱棣那颗勃勃雄心，他要采取比朱元璋时代更为积极主动的“锐意通四夷”之策。镇守北方多年的朱棣，对辽东地区战略地位的重要性是最清楚不过的。

洪武末年，得悉李成桂在朝鲜半岛东北部着力招抚女真各部的情况后，壮心不已的朱元璋一度重新向辽东边外扩展；但明朝开拓的方向并没有选择图们江流域，而是选了东北方向毗邻蒙古朵颜三卫的大兴安岭以东地区。洪武二十八年六月，明朝总兵官都指挥使周兴率官兵自开原出辽东，远赴嫩江、呼兰河地区，打击当地的亲元派女真部落。然而朱元璋于洪武三十一年去世后，继位的朱允炆忙着清算自己的藩王叔叔们，东北经略事业戛然而止。

没多久，“靖难之役”爆发，辽东地区随之陷入混乱之中，境内各卫辖下的人口流失情况极为严重。建文三年（1401年）年初，更是发生了一起影响极为恶劣的集体叛国事件：辽东都司东宁卫千户官林巴剌失里受朝鲜诱惑，率领部众1.8万多人渡过鸭绿江南逃至朝鲜境内。此后，朝鲜凭借进贡的马匹从朱允炆手里得到了国王诰命和印信，以“小天朝”自居，继续引诱明、朝边境的女真人口。为确保辽东地区的安定，重启对辽东边外女真部族的招抚工作成了明朝的必然选择。

永乐元年（1403年）五月，由黑龙江地区的野人女真头目买里的、平住等29人组成的朝贡队伍，不辞万里来京朝见朱棣。为了吸引更多女真人前来朝贡，朱棣从物质层面下手，给予了这些携带当地土特产而来的酋长们丰富的赏赐。六月，大臣邢枢率领僚属奉朱棣之命自辽东北上，招降松花江流域的女真各部。九月，野人女真头目归秃等人入贡明朝，获得了“赐钞及织金纻丝袭衣”的优待。这些陆续入贡的女真酋长，常年生活在边远的蛮荒苦寒之地，在目睹了明朝的繁华富庶之后，必然会在返回部落后煞有介事地介绍自己的所见所闻。十一月，一位极具影响力的女真酋长和他的朝贡团队来到了明帝国首都南京城，他就是胡里改女真部首领阿哈出。此时，他的部众正生活在绥芬河以南、图们江以北的珲春河口一带。

阿哈出是元代胡里改万户家族的直系后裔，姓古伦氏。在女真语中，“古伦”即汉语中的“国”之意。学者董万仑先生据此推断，阿哈出的先人极可能是金朝时某位被赐姓完颜的功勋贵族，或许这也是胡里改部能够在元代位列“女真五万户”的重要原因之一。

由于史料缺乏，阿哈出的早年事迹晦暗不明，人们只知道洪武五年“壬子事件”爆发后，他是率部从绥芬河流域南迁到图们江避难的女真酋长之一，而在永乐元年入贡明朝之前，他以“于虚出”的名字多次出现在朝鲜史书中。作为李之兰掀起的那股招抚女真浪潮中的众多响应者之一，阿哈出曾在洪武二十六年、洪武二十八年、洪武三十一年积极向李氏朝鲜“进贡”。不过，他并没有像别的女真酋长那样接受朝鲜方面授予的“万户”“千户”之类的官职。联系后来发生的历史事件，不难推测阿哈出向朝鲜“进贡”，很可能只是为了获取粮食、衣物等必备物资的一种权宜之计。这位精明老辣的女真酋长，很早就和明朝方面有了联系，他不仅配合明军追剿北元势力，更在洪武十九年（1386年）将自己的一个女儿送给了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顺利和明朝皇室攀上了亲。有了这层关系，阿哈出自然不会屈尊归附朝鲜。

尽管阿哈出入朝来迟，但朱棣依然十分热情地款待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女真酋长。胡里改部生活的珲春河口一带曾是旧时渤海王国率宾府建州的地界，于是明朝政府便在这里设置了建州卫。建州卫的设置，标志着自洪武年间开始的经略辽东边外女真的行动走出了至为关键的一步。被赐名为“李思诚”的阿哈出成了建州卫的首任都指挥使，当他回到胡里改部时，不仅携带了大量钞币、布匹等丰厚赏赐，更穿着明朝御赐的冠带袍服，身佩诰印。阿哈出的衣锦还乡，使许多女真部落紧随其后地迈出了向明朝进贡称臣的脚步。

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阿哈出以及他的家族成了明朝对东北地区各女真部族实行羁縻统治的重要代理人，而阿哈出则借机兼并其他弱小的女真部落。以胡里改部女真聚居区为中心，北起绥芬河流域，南至图们江地区的“建州女真”族群，慢慢初具雏形。

为维持家族权势和胡里改部女真在建州卫的主导地位，阿哈出积极向明朝靠拢，不仅不再向朝鲜“入贡”，更全力配合明朝招抚东北女真各部族的行动。在阿哈出向明廷举荐的一批值得大力拉拢的女真部族首领中，有一个人的名字频繁出现。此人便是阿哈出的姻亲，侨居图们江南岸阿木河流域的斡朵里女真部首领猛哥帖木儿。

有关猛哥帖木儿家族的民间传说，可谓五花八门，但剥去光怪陆离的神话外衣，结合史料，我们可以大致推断出，猛哥帖木儿的祖上世居女真完颜部的发祥地按出虎水（今哈尔滨东南的阿什河），因为曾从属于金朝贵戚夹谷清臣，遂以“夹谷”为姓 。随着人丁的不断繁衍，这一支夹谷氏发展成了后来的斡朵里部。和只能使用木刻记事的胡里改女真部相比，能够使用金朝创设的女真文进行书写的斡朵里部显然更有资格以金朝支裔的身份自居。然而，这种似有似无的身份象征，并不能帮助斡朵里部的女真人逃离乱世带来的饥寒交迫和仇敌追杀。

据考证，猛哥帖木儿约于洪武三年出生于奚关总管府，他的父亲挥厚继袭斡朵里万户长，是率领斡朵里部南迁阿木河流域的领导人之一。洪武十七年（1384年），挥厚去世，15岁的猛哥帖木儿继承了部落的领导权，此时的斡朵里部已经在图们江南岸的阿木河流域休养生息了将近十年。阿木河流域南临咸镜山脉和白头山脉，北面是图们江，为斡朵里人提供了一个可以有效阻挡高丽和兀狄哈两大势力的绝佳庇护所。宜人的气候、肥沃的土地和茂密的山林，为斡朵里部开展渔猎、畜牧、采集等传统生产活动提供了优越的自然条件。李氏朝鲜建立后，为笼络女真人，在边境开展起了以物易物的贸易活动。猛哥帖木儿从斡朵里部农业和手工业相对落后的现实出发，为获取生活必需品和农业生产资料，积极参与和朝鲜半岛政权的贸易，以马匹和动物毛皮等土产换取谷物和布匹等生活资料。

在永乐朝以前，猛哥帖木儿并不是没有机会向明朝方面靠拢。前文已述，明朝早在洪武末年就计划以斡朵里部为据点设置三万卫，但此计划由于和高丽关系的改善而不得不做出调整。未能及时傍上明朝这棵大树的猛哥帖木儿，暂时依附了朝鲜半岛政权。洪武二十八年，李氏朝鲜封猛哥帖木儿为吾都里（即斡朵里）上万户，后来又授予他上将军三品官职事等官衔，并赐予他铭刻“庆源等处管军万户”的印信一枚。当时，朝鲜人为了约束女真部族酋长可能出现的叛逃行为，制定了“委质随侍”政策，要求女真部落派遣首领家族的子弟到朝鲜做人质。于是，猛哥帖木儿又于永乐二年（1404年）将自己的弟弟和养子派往朝鲜王廷充任侍卫，以表忠心。然而，即便表面上和朝鲜有着如此亲密的“君臣关系”，猛哥帖木儿也没有彻底倒向朝鲜的意思。明朝和朝鲜这两棵树，哪一棵树下更好乘凉？这个问题的答案，猛哥帖木儿了然于胸。

永乐三年（1405年）正月，朱棣派遣钦差大臣高时罗渡过图们江，到斡朵里部招抚猛哥帖木儿。与此同时，朝鲜方面也派来了一位叫郭敬仪的大臣。郭敬仪表面上的任务是陪同明朝官员，提供必要帮助，实际上却是为了阻挠明朝的招抚行动。面对这样一个两面夹击、左右为难的局面，猛哥帖木儿圆滑地周旋于明朝和朝鲜之间。他以明朝皇帝谕旨中只“称吾都里卫，不录万户之名”（只言招降斡朵里部，却没有写上斡朵里部首领的名字和官职）这一行文疏忽为由大做文章，表面上以谕旨未写明招抚对象为借口，拒绝明朝的招抚，以此搪塞朝鲜官员；背地里却手书密信，向明朝官员陈述自己的真实立场，表示自己将对明朝“纳款，无二之诚” （《李朝太宗实录·卷10》） 。猛哥帖木儿的这一番表现让明朝方面甚为满意，三月，朱棣向猛哥帖木儿下达谕旨：

前者阿哈出来朝，言尔聪明，识达天道，已遣使赍敕谕尔。使者回，复言尔能敬恭朕命，归心朝廷，朕甚嘉之。今再遣千户王教化的（“王教化的”，极可能是女真语汉译之名）等赐尔彩缎表里。尔可亲自来朝，与尔名分、赏赐，令尔抚安军民，打围牧放，从便生理。其余头目人等，合与名分者，可与同来，若有合与名分在彼管事，不能来者，可明白开写来奏，一体给与名分、赏赐。

猛哥帖木儿欣然接受了明朝颁发的敕书与送来的礼物。为坚定猛哥帖木儿向明朝输诚的决心，辽东方面的女真千户官王教化的索性留在斡朵里部长达4个多月，以极大的耐心协助猛哥帖木儿做斡朵里内部各头目的思想工作。

永乐三年九月，猛哥帖木儿入朝觐见朱棣。永乐四年（1406年）三月，明朝授予猛哥帖木儿建州卫指挥使官衔，赐予官服印信。斡朵里部众一部分追随猛哥帖木儿移居图们江以北，一部分留居阿木河流域。自洪武年间开始，历经20余年，明朝终于收服了斡朵里女真部。斡朵里女真自此融入建州卫，成为该卫女真族群中另一支重要部族。

如果翻阅15世纪初与女真问题相关的史料，很容易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朱棣对东北的经略并不仅仅局限于图们江流域。在猛哥帖木儿归顺明朝之前的永乐二年四月，辽东的女真千户官王可仁就已经手持谕旨四处活动，招抚那些尚未向明朝进贡的女真人。这封谕旨的部分内容摘录如下：

敕谕三散、秃鲁兀等处女真地面官民人等知道：“今朕即大位，天下太平，四海内外，皆同一家。恐尔等不知，不相统属，强凌弱，众暴寡，何有宁息之时。今听朕言，给与印信，自相统属，打围放牧，各安生业，经商买卖，从便往来，共享太平之福。今招谕三散、秃鲁兀等一十一处：溪关万户宁马哈，三散千户李亦里不花，秃鲁兀千户终三哈、咚阿芦，洪肯千户王兀难，哈兰千户朱蹈失马，大伸千户高难，都夫失里千户金火失贴木，海童千户董贵洞，阿沙千户朱引忽，飞干合千户刘薛列，阿都歌千户崔咬纳、崔完者……”

谕旨中提到的女真部落首领，除了溪关万户宁马哈所部居住于图们江以北，其他女真首领的部众都生活在图们江以南的咸兴、镜城等地。咸兴、镜城虽是辽、金、元三朝故地，但早已在洪武末年被朝鲜窃据，其境内的女真首领都已接受了朝鲜授予的官职。在此之前，明朝积极招抚女真的一系列行动，已让朝鲜王廷上下颇为忌惮，朝鲜大臣权近一针见血地指出：“帝于（朝鲜）东隅置建州卫，是扼我咽喉，掣我右臂也。”此次明朝直接将手伸到受朝鲜实际掌控的领土上，更是让朝鲜君臣气急败坏，其中暴跳如雷者，莫过于当时的朝鲜王李芳远。

李芳远，字遗德，是李成桂原配夫人韩氏所生的第五子，曾在高丽朝的科举文试中考中进士。李芳远入仕后，为父亲李成桂走向权力巅峰出力极大。他虽担任文职工作，但秉性果决阴狠，并不介意采用血腥手段为父亲铲除政敌。密谋辅佐恭让王与李成桂作对的名臣郑梦周，就是死于李芳远亲自组织的暗杀行动。尽管如此，为李成桂篡位自立扫清了障碍的李芳远，在李氏朝鲜建国后却并没有被立为王世子，只获得了一个“靖安君”的封号。原来，李芳远生母韩氏于洪武二十四年去世后，李成桂便续娶了妻子康氏。康氏对韩氏所出的子女深为忌惮，尤其是才干突出的李芳远，更是成了康氏重点防范的对象。而老迈的李成桂经受不住妇人的枕边风，竟然将康氏所生的幼子李芳硕立为王世子。

早已心怀不满的李芳远决定先发制人。洪武三十一年八月下旬，李成桂病急，李芳远趁机率亲卫侍从发动政变，杀死世子李芳硕，而权臣郑道传则逼迫李成桂退位。李芳远先是拥立二哥李芳果即位，之后又于建文二年（1400年）将阴谋发动政变的四哥李芳干驱逐。清除了所有竞争对手后，李芳远才心满意足地接受了李芳果的禅让，即位为王。

纵观李芳远的成功之路，杀弟、逼父、驱兄，其对待骨肉至亲的阴狠程度并不下于朱棣。有趣的是，李芳远早年曾跟随朝鲜使团向明朝进贡，在他前往南京的路上，确实和朱棣有过一段交集。这两位性情相近的王子似乎颇有惺惺相惜之感，朱棣还因为接受了李芳远馈赠的马匹而险些被朱元璋以里通外国的罪名逮捕下狱。似乎可以想象，这两位秉性和行事手段颇为相似的君主，在涉及两国利益的女真问题上必然会产生激烈的矛盾，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虽然在朝堂上可以对着群臣大声咆哮：“女真本属于我！”但李芳远内心十分清楚，以朝鲜的国力军力，公然动用武力对抗明朝招抚咸、镜两地女真部落的行动，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于是，朝鲜人再次祭出了前朝高丽曾对辽朝使用过的“乞赐土地”之策。永乐二年十月，李芳远派遣官员金瞻携带地图和奏折文书觐见朱棣。在奏折中，李芳远表现出一副小国之君对宗主天子的谦卑姿态，言称咸、镜十处女真人民“来居本国地面，年代已久……其遗种存者无几。且与本国人民交相婚嫁，生长子孙，以供赋税。乞令本国管辖如旧，一国幸甚”。面对昔日好友这番低三下四的自白，朱棣的回复十分痛快：“朝鲜之地，亦朕度内，朕何争焉，今兹准请。”

作为宗主国，明朝居然向藩属国做出如此大的让步！对于朱棣在咸、镜十处女真归属问题上的处置方式，后世多归因于“怀柔远夷”的天朝大国心态。事实上，从当时的现实推断，有一种很难排除的可能性：明朝方面招抚咸、镜两地女真部众的行动，原本就是一种以“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姿态促使朝鲜方面划清两国边界的手段。通过正式承认朝鲜据有咸、镜等处领土的合法性，换取朝鲜不干预明朝对斡朵里部女真的招抚。然而，后来的历史表明，朱棣显然低估了朝鲜人对土地的欲望。

在高时罗、王教化的等明朝官员招抚斡朵里部的过程中，李芳远先是以协助宗主国为名派遣郭敬仪对猛哥帖木儿进行监视，而后又授命朝鲜上护军申商、大护军李愉等官员赐给斡朵里部大量布匹、药材、衣、带、靴等民生必需品，试图通过布施恩惠的方式达到劝诫猛哥帖木儿“勿从朝廷使臣之命”的目的。最后，李芳远迫不及待地撒起弥天大谎，称猛哥帖木儿等部众属于明朝恩准朝鲜管辖的咸、镜十处女真，请求明朝准许猛哥帖木儿等人“仍旧安业，永沾圣泽”。

朝鲜方面得寸进尺的无耻行为让明朝大为光火，永乐三年九月，朱棣下旨严斥李芳远：“猛哥帖木儿曾有文书到我这里，他的文书并你说来的话多有不同，不干你事，你休管他，他自来见我。”朝鲜最终只能无奈地接受了猛哥帖木儿归顺明朝的事实。

明朝不惜代价招抚猛哥帖木儿的行为很快得到了回报。居于阿木河流域以南的一支胡里改女真人部落，向来以斡朵里部马首是瞻，其首领把儿逊曾对朝鲜信誓旦旦地保证：“若猛哥帖木儿不归中国，则吾等亦然。”猛哥帖木儿宣布归顺明朝后，把儿逊立即以“此时不入江南，则猛哥帖木儿必受圣旨以予为管下百姓，故不得已入朝”的理由回应朝鲜，然后便跟随猛哥帖木儿觐见朱棣，向明朝效忠。明朝政府在把儿逊部众聚居区设置从属于建州卫的毛怜卫，任命把儿逊为指挥使。

永乐四年，明朝政府在女真地区掀起了一场设置卫所的高潮。随着一系列女真卫所的设置，明朝不仅确立了对图们江流域的主权，更进一步将松花江流域、牡丹江流域、乌苏里江流域乃至黑龙江下游等地的女真各部纳入到了明朝的势力范围当中。

归附明朝的女真各部得到了朝廷的大力扶持。永乐三年，明朝在辽东开原设立马市，鼓励女真人以所养马匹交易汉地所产的各种生活必需品。这一扶贫举措使女真人获取了更多的物质支援，农业得到迅速发展。有了比此前更稳定的生活、生产所需物资来源后，女真人的实力逐渐壮大起来，尤其是图们江流域的建州女真各部，更是对朝鲜边境地区构成了潜在威胁。面对这一形势变化，李芳远并不甘心，事实上，为了惩戒归顺明朝的女真人，朝鲜方面很早就已经开始采取实际行动了。 LV1v163SfcI/uaCnkB70IZj1O9f6AVu+rDXG3lZFSFDdSiP3vWem2W+KvXt6SUr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