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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禹逢巨蟹 海若助除妖 禹到虹虹国

且说文命等离了君子国,再向西南前进,忽见前面海中涌出一片平原,其广无际,簸荡动摇,直冲过来。那随行的千余只鼋鼍悉数向前过去,仿佛冲锋抵御似的。七员天将一望,大叫:“不妙,妖物来了!”那时座下的鼋鼍早已转身向西北而逃。庚辰、黄魔吩咐众天地将等:“小心保护着崇伯及众人,让我二人去看来。”说着,已凌空而起。但见那妖物来势甚锐,众鼋鼍抵挡不住,纷纷四散。庚辰和黄魔商议道:“快些,我们打它一下吧。”说着,举起大戟,奋命向怪物身上戳去,黄魔两大锤亦同时并下,但觉坚硬无比,又觉其中是空心的。那怪物经此打击,虽未受伤,仿佛亦颇受震惊,顿然沉下。而海中又涌起一座大山,山上有两个峰头,能开能合,直向庚辰等刺来,但是太大了,非常不灵便。庚辰等又在两个小峰上尽力打了几下,那怪物料不能取胜,大山小峰又渐渐沉下,顿时觉得海面上透出一阵雾气,渐渐弥漫四溢,由近而远,咫尺不能相见。庚辰道:“不对不对,崇伯不知如何,我们赶快去看吧。”哪知四望已迷了路程。二将乃升入天空,向下一望,但见沉沉妖雾已将大海笼罩了大半,不觉踌躇无计,按下不表。

且说文命等自从黄魔、庚辰二将去了之后,要想回望他们战斗的情形,哪知座下的鼋鼍没命地乱逃,转瞬间距离已远,看不见了。忽然之间,渐见一阵大雾直逼过来,将文命等面貌隔绝。伯益觉得不妙,便请文命将赤碧二珪拿出来照耀。哪知黑暗之中,急切寻不到,而波涛汹涌之声则大震耳鼓。鼋鼍身体亦东西颠倒,似有欲沉之势,这都是向来没有的情形。大家知道势已危急,文命忽然想到,急忙作起法来,喝道:“东海神何在?”刚叫到海字,只见一道红光从海中直冲上来,霎时之间,妖雾全敛。

陡见一人,长髯白发,青冠紫衣,立于海上,向文命拱手道:“来迟来迟,累崇伯受惊,有罪有罪!”那时庚辰、黄魔亦从天空降下来。文命便问那长髯人道:“尊神是谁?”那长髯者道:“某是海神,单名叫若。”文命道:“尊神与东海神阿明、东海君冯修职位不同么?”海若道:“他们是有职位的,某是无职位的,仿佛天上的散仙一般,所以东西南北四海任某遨游,不必一定在东海。”文命听了,向他深深致谢,并说道:“非尊神相救,某等危矣,但不知刚才大怪究竟是什么东西?”海若道:“是一只大蟹,其广千里。”大家听了,都诧异之极,说:“天下竟有如此之大蟹么?”海若道:“海中之大,何所不有?从前某在海游玩,忽见一蟹浮起水面,刚刚有一只大船经过,见它上面林木甚茂,以为是个洲渚,船中之人相率系舟而登,就在那蟹背上烧饭,才烧到半熟,那蟹忽然移动起来,林木渐没于水,那些人才知道不是洲渚,慌忙弃了炊饭,登舟断缆而逃。某当时看得非常好笑,那亦是常有之事。”黄魔道:“怪不得,我们刚才所看见的大山,竟是它的螫,那能开合的两峰,当然是它的钳子,幸而没有给它钳着,假使钳着,岂能有命!”文命问海若道:“此刻那大蟹何处去了?是否已为尊神所诛戮?”海若道:“这大蟹实在不是蟹,是个魔神所变幻。那魔神是个女子,名字叫丑,本来在天上巨蟹宫中(天文家所分十二宫之一,即鹑首之次,于十二辰值未,其略号作,当阳历六月二十二日,于时为夏至,太阳行至此宫),很有权威。后来受了天上一股潮流的影响,结合群魔,要想夺天帝的大位。结果群魔战败,这位女丑亦弃了巨蟹宫而逃到此地。天帝叫大将郁仪到东方扶桑汤池之地,借了十个太阳,用纯阳之精来照她。她是女子纯阴,受不过十日之灼烁,就被炙死了。然而她究竟是天上的一位大魔神,虽被炙死,她的魂魄依旧变幻出没,常想作祟。天帝亦恐怕她死而复生,再来扰乱,所以叫郁仪就永远与日同居,以监督着这个女丑之尸。因此郁仪遂成为日精,而女丑之尸其上常有十个太阳照临,不能复活。但她本是巨蟹宫中的魔神,她的魂魄就在海中活动,化为大蟹。海水是阴类,蟹也是阴类,现在被某驱逐,已逃往别处去,某亦无法处死她,只能驱之而已。”

文命听了,又再三道谢。海若道:“现在大蟹虽逃,祸犹未已,前面还有患难,请崇伯戒备而往。”文命忙问是何患难,海若道:“当初与女丑一同从天上逃到此地来的还有两个,一个叫奢比,一个叫犁䰰。女丑既死,那奢比、犁䰰亦为天帝所诛戮,然而他们两个的魂魄亦依旧变化出没,并与女丑之尸仍在那里相交接。不过他们两个亦不能复成人形,都变了一种人面兽身的怪物。那犁䰰尤其阴险,须要防他。他能幻化,善欺人,好在崇伯行李中自有轩辕氏的十五面宝镜足以制之,而天地十四将英勇无敌,更足以降之而有余,这是可以放心的。”文命道:“他们这些妖神是有意和某为难么?”海若道:“不然,女丑之尸化大蟹而来袭,大约为崇伯怀有赤碧二珪,是个异宝,要想来攘夺的缘故。刚才吐雾之后,已被她暗中窃去,凑巧为某夺来。”说着,从袖中取出二珪,递与文命道:“敬以奉还,请收藏吧。”

文命接了,又深深道谢。海若又道:“女丑今番吃亏而去,必不甘心,一定去报告奢比、犁䰰共同报仇,所以这番危险是不能免的。”文命道:“那么怎样呢?”海若道:“海中之事由某任之,崇伯不必顾虑。陆上请天地十四将任之。现在某且再送崇伯一程。”说罢,向海水上长啸一声,只见从前那些纷纷四散的鼋鼍,重复聚集拢来。海若道:“刚才若不是这些鼋鼍奋勇当先抵御,崇伯等恐不免落水,惊吓还要受得多。但是鼋鼍等受伤已不少,便是现在诸位座下的鼋鼍亦都受伤,非另换几只不能走了。”众人一看,果然深黑的海水中已隐隐泛出红色,想来是鼋鼍之血所浸染了。文命慌忙发令,向各鼋鼍道:“哪几个未受伤的鼋鼍,前来替换。”只见有二十一只浮到水面。文命等遂各换一只,并将行李一切都安置好,回看那原坐的几只鼋鼍,真是狼狈不堪,慢慢地沉入海中而去。文命非常过意不去,用好言嘉劳了它们一番,就跟了海若一同前进。海若用手向各鼋鼍指了几指,其行倍速。

须臾,到了一个荒洲,但觉阳光照耀,不可逼视。海若领文命等上岸一看,只见一个女子的尸首,衣着青衣,躺在地上,右手用衣袂遮蔽她的脸面,想来是畏惧阳光的缘故,因此她的面貌如何不能看清。海若指道:“这就是女丑之尸了。”大家看了一看,十日在上光烈甚猛,炎热难当,随即登鼋鼍向西南而进。海若又送了一程,说道:“前面就是犁䰰、奢比所居之地,请崇伯及天地各将预备,某亦到海中去防制女丑了。”文命再三致谢,海若入海而去。文命就从行李中取出十五面轩辕宝镜,十四面依旧分给天地各将,一面自己佩带。

过了片时,远见一块陆地,大众要预备上岸,狂章道:“且慢,容某等先去探望,以防危险。”文命道是。到了岸边,狂章就与乌木田、犁娄氏、陶臣氏各执器械,登陆前进。只见迎面是一座大山,四将飞身径到山巅,四面一望,绝无人迹,并无鸟兽,很像是个荒岛。正要下山,忽觉一道青光直向狂章扑来。狂章忙用长枪一搅,原来却是一条大青蛇,受伤落地,向山下乱窜。四将正要去打死它,但见无数青蛇如飞蝗一般接续而来,向四将乱扑、乱钻、乱咬、乱蟠。四将等各持兵器,尽力扑打,虽然打死了几千条,地下已堆积如阜,然而蛇愈来愈多。犁娄氏、陶臣氏不能抵敌,只能向地下一钻,狂章、乌木田亦腾空而上。哪知这些青蛇偏偏不肯相舍,有些向地下直钻,以追犁娄氏、陶臣氏,有些群飞空中,以追乌木田、狂章,仍是四面围住。凑巧庚辰在海边等待四将,见他们许久不回,腾起空中,四面望望,看见狂章等受困情形,觉得有点奇怪,暗想狂章、乌木田二人都是天将,俱有神勇,何至连几条蛇都敌不过?不要就是妖魔么?想罢,取出轩辕宝镜向空中连晃几晃,只见那千万的青蛇飘飘扬扬,齐向地下落去,仔细一看,何尝是蛇,全是青青蔓草之类。狂章、乌木田二将正抵挡得大汗淋漓,忽见那些蛇都化成蔓草落下去,颇觉不解。遥见庚辰站在空中,手里拿着宝镜,恍然大悟,齐声叫道:“啊哟!我们上当了。”就过来与庚辰会合一处。庚辰问起犁娄氏、陶臣氏,乌木田道:“他们钻入地中,此刻想必已回去了。”

三人一同到了海边,刚要下去,只见文命等的鼋鼍已离岸数里之遥,童律、繇余、黄魔、大翳四将则站在水面,与两条大蟒搏战。那大蟒头似山岳,眼如湖泊,长舌吞吐,伸到几十丈以外,身躯之长亦约在几百里以外,一半在陆上,一半浮到海中,仿佛要冲过去的模样。童律、黄魔等则手持兵器,乱砍乱挥,以阻其前进。狂章道:“这又是幻术了,我们刚才在山上并不见有这样的大蟒,顷刻之间从哪里来?况且此岛周围亦不过几百里,如此大蟒如何容得下、养得活?”说着,就用轩辕镜一照,倏忽之间,大蟒化为乌有,只剩了两根丈余长的枯木浮在海面。

童律、黄魔等出其不意,倒反吃了一惊。后来庚辰等过去,告诉了他们,方始恍然,大家都狂笑不止,随即一齐来到文命所在的地方,将这番情形报告。文命见犁娄氏、陶臣氏还不回来,颇为惦念,就叫鸿濛氏等赶快去寻,一面发命令,叫各鼋鼍不必后退,再向前进。庚辰问起刚才情形,文命道:“自汝上岸去之后,不过片时,陡然大翳发现岸上有大蟒来了,那时我们抬头一望,相距不过数十丈,来势极猛。幸亏童律等奋御于前,各鼋鼍勇退于后,否则必受其吞噬矣。”郭支笑道:“这些都是枯枝蔓草幻化所成,决不能吞噬;即使吞噬,亦不至真有伤害。我们下次遇到,竟随它去,看它如何?”伯益连道:“不能如此说,不能如此说。某从前听见人说,中国南方有一个什么身毒国,他们的人民极工于幻术。他们那边是多毒蛇的,所以他们的幻术往往欢喜幻作毒蛇之形。他们作起幻术法来,先在人面前或臂上放一根带,或黄色之帛,然后拿出一种乐器,呜呜地吹起来,他的眼睛则注视那所放的物件,仿佛若有所见似的。继而环绕着看的人亦舞蹈起来,忽而踅到左边,忽而踅到右边。他的眼睛注在所放的物件上,更加若有所见似的。久而久之,舞态愈狂,歌声益高,而他的眼睛始终不离开那所放的物件,但是这时候旁人看过去依旧没有蛇。于是那弄幻术的人仿佛甚怒的样子,跑过去将所安放的物件轻轻一捏,又将旁观人的臂膀紧紧一捏,那时旁观人都看见那安放的物件已化为蛇,昂首吐舌,要想吞噬人了。有一个旁观者不相信,以为这是欺人之术、障眼之法,是移易人心的心理作用,大胆地跑过去捉这条蛇,以试验它的真假,哪知竟为这蛇所噬,须臾之间,毒发而死,这是的的确确的事情。又有一册书上载着,有一个官长偶然到郊外去游玩,被一个术士嘲笑轻侮。官长大怒,叫吏役去拿他,哪知一转眼间术士不见了,但见一条大蟒,张牙怒目,要来吞噬。大家都恐惧而逃,独有一个吏役不信,说道:‘这是障眼之法,不用怕的。’大胆迎上前去。大蟒张口一吸,那人竟为所吞,大蟒亦顿然不见。大家转来一看,杳无踪影,忽听得路上有人作牛喘之声,仔细寻觅,声出于大树之中,树老心空,根露一孔,伏地窥之,那个吏役竟倒竖在里面。破开树身,救得出来,已经半死,治救多时才得复活。以上二事,都是因为轻看它是幻化所成而轻于尝试,但是重则性命不保,轻亦不免受尽苦楚,何苦来呢!还有一层,以上两种幻化的人,他本来并没有害人之心,不过人自己去触犯他罢了。现在妖物化了这种毒物来侵犯我们,决不是与我们寻开心,当然有吞噬害我们的决心。幸亏得天地十四将神通广大,所以还抵挡得住。假使藐视轻忽,不去逃避,岂不是自己送死么!还有一层,有种术士能剪纸作人,或缚刍作人,提刀荷剑,暗杀不信己之人,以神奇他的法术。妖魔的本领想来总要比他高强一点。所以这次前进,如果再遇到幻化之蛇,还以避之为是。”众人听了这番议论,都道极是极是。

过了片时,七员地将都回来了。据犁娄氏报告,他们遁入地中之后,万条青蛇仍旧跟踪而至,四面围绕,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打死一条,又添数条,实在无办法。后来陶臣氏偶然抵御稍疏,竟被它咬了一口,疼痛非凡,兵器都几乎舞不动了。正在危急之际,幸鸿濛氏赶到,将轩辕宝镜一照,方才一概消灭。陶臣氏臂上此刻仍是肿痛呢。文命忙问:“不妨事么?”陶臣氏道:“不妨不妨,某等修炼之士,只需运气一回,就可痊愈。假使是凡夫,给这种毒蛇咬着,早已没有命了。”众人听到这句话,益发相信伯益刚才所说的故事是的确的。这时天色渐晚,文命主张停泊,不要近岸,以防不测。众人都以为然。文命于是发命令,叫鼋鼍浮到离荒岛二十里之外停下。天地十四将除陶臣氏静坐运气消毒外,其余各执宝镜,分布四处,彻夜守备,幸而无事。

到了次日,天气郁蒸之至,似将下雨,然而大众依旧前进。到了昨日所至之地,但觉岸上树木森森,村庐栉比,已不是荒岛了。众人诧异之至,都说走错地方了。庚辰道:“不会走错路,一定仍旧是妖魔的幻术,我们防备吧。”说着,叫七员地将与乌木田、狂章在海中保护文命等,且嘱咐须将宝镜拿在手中,随时乱摇,以防妖魔来袭,一面同了黄魔、大翳、童律、繇余四人,手执宝镜,飞身上岸。哪知五面镜光所射之处,树木全无,村庐尽杳,依旧是一个荒岛。庚辰道:“原来又是幻化,果不出我所料。但是那妖魔藏在何处?我们今日务必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黄魔等同声赞成,就各处寻找。那时天已下雨,且非常之大。五员天将是不怕雨的,忽而乌木田来叫道:“不好不好,海中有怪。”庚辰等听说,疾忙同了乌木田回到海中,但见狂章与七员地将正在那里准备与一条长虹决斗。那条长虹自北而南,弥漫天际,仿佛有两个头,垂入海中,吞吸海水,唧呖有声,然而渐移渐近。狂章等深恐是妖魔幻化作用,用宝镜去照它,它并不退缩消灭,因此胆小,叫庚辰等回来商议。庚辰等亦莫名其妙,只能严加戒备,以观其变。

过了一会儿,大虹渐渐不见,忽见海若从海中分波而出,问文命道:“崇伯何以不前进而在此停顿?”文命就将遇着大虹,恐是妖魔幻化之故说明。海若道:“刚才大雨,水蒸气弥漫于空中,日光一照,遂呈五彩之形,并非怪异。”文命道:“此等普通之理,某等并非不知,不过刚才那虹能自行移动,又能饮水,且有两头,所以不能不有戒心。”海若道:“是了,虹是不能为怪异的,但是有鬼物凭借在它上面,亦能成为怪异。离此地北方,君子国的北面,有一个所在,是鬼物集中之所,大家就称它为虹虹国。其人是有两个头的,每到虹出现之时,他就借着虹的光彩出来动作。有时能垂首饮于山涧,有时降于人家的庭院中,饮其釜中的羹汤。供之以酒,亦能吸酒,且能吐金以为报酬。有时人方啜粥,他垂首入室而吸食其粥。有时人方肆筵设席、大宴宾客之际,他亦能自空而下,食尽其肴馔,都是常有之事。甚而至于化为丈夫,淫人之妻,亦是有的。但是杀人害人却从来没有。”伯益道:“那么与女丑等毫无关系么?”海若道:“毫无关系。”庚辰道:“奢比、犁䰰尽是幻化而不睹其形,究不知躲在何处?”海若道:“岛中右首山下有一个山洞,他们就藏在里面。”庚辰等听了,欣然便要再去。海若道:“天地十四将一齐去吧,他们虽则是灵魂所幻化,但生前究竟是个魔神,未可轻敌。崇伯处自有某在此伺候。”

大家听了,遂一齐上岸,找到右首,不见石洞。后来用宝镜一照,方才发现。陡然从洞中突出两个怪物,都是人面兽身,一个两耳甚大,耳上珥有两条青蛇。天地将见了,哪敢怠慢,一手执镜,一手执兵器,团团围起来。这奢比与犁䰰亦舍死忘生,拼命决斗,然而为十四面宝镜所逼,犁䰰不能变化,且无可逃避,七员地将奋勇从地下起来,将它四脚捉住。奢比心慌,为黄魔一锤打倒,亦捉起来。文命知道了,与海若上岸来看。海若指着那大耳珥青蛇的怪物道:“这是奢比之尸。”又指那一个道:“这是犁䰰之尸。”文命道:“如今怎样处置呢?”海若道:“此是天帝之钦犯,请交给某,容某告知东海神禺虢,请他去处置吧。”文命道是,并再三致谢。于是海若牵了怪物,与文命作别,入海而去。 cZTe/q5oa5DBnO4/XWFaPa7g3nXADXfH1nkimFbMka9wt8cg6szURbS7Y+lkhR7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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