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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鲲鹏变化 禹至劳民、毛民、玄股等国
禹遇雨师妾 驾鼋鼍以为梁

且说文命自肃慎氏国向东而行,渐渐到了大海之边,远望海中,一座大山横亘在那里,自北向南,其长仿佛有几千里之遥,而大海之中则波浪滔天,滚滚不息,似乎有连底翻动的光景。文命刚要叫天将等去探问是何大山,陡见那座大山忽然翻动起来,已不是自南而北,变成自东而西了。文命等大为诧异,齐说道:“莫非就是南极紫玄真人所说的蓬莱、方壶等五座山?禺强的巨鳌载不住,又在那里流来流去么?”黄魔在旁说道:“不是不是,那五座山某等去惯,不是这样子。”

正说间,那大山又大动起来,本来是横的,此刻竟直竖起来了,觉得岩岈岝㟧,高出云表,而山脚下有一个大物,不住地动摇。那时海水震荡得愈加厉害,沿海百里以内都受到它的冲击,幸而文命等稳骑龙背,高出空中,没有受到它的影响。过了一会儿,那大山之顶似乎中分,中间仿佛突出一个怪物,久而久之,突出得愈多,那大山亦渐渐沉下。细看那突出的怪物,其长亦有几千里。又过了一会儿,那突出怪物的旁边又突出极长极大的怪物,频频动摇,渐渐静止的海水又震荡起来。陡然之间,那突出的怪物腾空而起,直上云霄,向南而去。仔细一看,原来是只大鸟,把苍天遮了半个,顿时天觉黑暗起来。大家又诧异之至,说道:“世界上竟有如此之大鸟!可与昆仑山的希有大鸟配对了。但是何以从水中飞腾而出?那座大山又是什么东西?”伯益道:“某从前看见一种古书,上面说道:‘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翼若垂天之云,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据此说来,这个鸟一定是鹏,那座大山一定是鲲,仿佛孑孓在水中化蚊的情形。”

大家听了这话,有点怀疑。郭支就叫二龙渐渐降到海面一看,这时海水已平静异常,但见一大物浮在水面,长亘千里,仔细一看,确系鱼皮,才信伯益之言不谬。真窥道:“鱼能化鸟,真是奇事。”伯益道:“这是天地自然之理,并不算奇。鹰化为鸠,鸠化为鹰,雀入大水为蛤,蛇化为雉,或化为鳖,鲨鱼化为虎,都是常有之事。有人说,道家的尸解亦就是这个法子。其初是个凡人,饮食起居都是非常之呆滞,一旦修炼成功,脱却了这个肉身,则能餐风饮露,遨游太空,一无拘束,譬如青虫化为蛱蝶,何等逍遥自在,与从前大不相同。这句话是不是真的,不得而知,然而道理则甚确切。”大家听了,都以为然。文命向伯益道:“北方诸国大略都已去过,并无水灾,如今要到东方了。东方诸国都是远隔大海,与中国土地不连,可谓绝无关系,在理可以不去。然而考察一番,知道他们的情形,亦与我们有益,不过只需大略地游一游,不必国国皆到,以省时日,汝看何如?”百益道是。

当下众人由北而南,第一个到的是劳民国。其人面目手足都是漆黑,远望过去,如铁人一般,以草实果实为粮,而性甚勤,终日劳动,略无休息。因此他们的寿数亦很长,有劳民永寿之称。第二个到的是毛民国,人民短小,而体尽生长毛,即面上亦然,唯露出两眼。远望过去,几疑心他是一只猪或一只熊,不知道他们竟是人类,而且居然有组织,称国家,种黍而食之,不过穴居无房屋,裸体无衣服而已。据邻邦说,他们姓依,然而言语不通,无可询问。第三个到的是玄股国,在一座招摇山上。他们人民除出两股尽黑外,其余并无特异之处。亦有一种特长,就是能使鸟类代他做事,如耘田、捕鱼之类。有的一个人驱使两只,有的数人共同驱使两只。鸟之能为人服役,亦是难得之事。其人亦种黍而食之。

有一日,文命等驾着两龙正在前进,渐渐遇到雨了,愈进南方,其雨愈大,龙背上淋漓尽致,有点站不住。远望有一个小岛,郭支就吩咐二龙下降。哪知降到岛上,雨势更是如盆地倾泻,从那急雨之中突然飞出两条大蛇,直向二龙扑去,那二龙亦张牙舞爪与二蛇迎敌,霎时间狂斗起来,从地面一直斗到天空。这时雨势格外大,文命等竟有点站不住。七员天将早飞上空中,去帮助二龙抵敌二蛇。不期斜刺里又是一条青蛇飞来,径向文命直扑。幸亏七员地将死命地挡住。忽然又是一条赤蛇扑来,上面的七员天将赶快舍去了二蛇,下来抵敌。一霎时妖雾弥漫,咫尺不相见。天地十四将到这时虽有神力,无所用之。幸亏文命身上怀有赤碧二珪的异宝,到这时大吐光芒,各天地将才认明一切,死命地护住文命、伯益等,未遭吞噬。然而那二蛇的长舌吐吞伸缩,毒气四射,文命等禁不住了,早向地上而倒,空中的两龙亦受重伤,遁入海中逃去,仅余天地十四将抵住四蛇,那四蛇借妖雾的隐藏,亦死命地屡屡来扑,不肯舍去。

正在危急,忽然一道青光从东方射入,妖雾尽散,雨亦渐止。四蛇到此知不是事,都向南窜去。天地十四将觉得诧异,从东一望,只见云端中立着一位美女子,手持明镜,吐射光芒,环珮之声璆然,兰麝之气四溢。天地十四将知道她必是上仙,忙上前躬身迎接。那仙女看见文命等纵横倒在地上,面色青黑,衣服淋漓,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碧色小葫芦,递给乌木田道:“崇伯及诸位都中毒了,此葫芦中有灵药,各用一小匙清水灌下,可以回生。”乌木田接了。十四将顿然忙碌,兜氏、卢氏去取海水,用文命所预制之物放下,变成清水,庚辰、鸿濛氏来灌文命,黄魔灌伯益,章商氏、狂章等分灌众人。不到片时,诸人腹中渐渐作响,居然醒来,个个立起。庚辰就将仙女介绍与文命,并述刚才救护情形。文命和众人都深深感谢,兼请教仙女姓名。那仙女道:“某乃东方青腰玉女是也。”文命道:“刚才蛇妖煞是厉害。”青腰玉女道:“乃魔神也,这魔神本系上界雨师屏翳之妾,向来亦确守妇德,是个好女子。有一年,上界有许多魔神联合起来要想推倒天帝,夺其宝位。这雨师之妾受了这种潮流之影响,顿然改其常态,投身加入他们的行列中。屏翳知道了禁止不住,就和她脱离关系,听她自去。其初与天帝战争,曾经一度将天帝逐出灵霄宝殿,那时雨师妾非常荣耀,真有不可一世之概。后来天帝勤王兵四集,魔神派大败,杀的杀,死的死,逃的逃,一败涂地。这雨师之妾就遁逃在此间南方一个岛上。天帝虽亦知道她的踪迹,但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加以屏翳忠勤有功,所以亦不来追究她。这雨师妾嫁了雨师多年,行雨的方法她都看熟了,所以兴云作雨是她的长技。她逃到此地之后,野心不死,依然与那些失败的魔神密使往来,潜图再举。她又选了无数修炼多年、将要成道的龟蛇加以训练,使它们奔走服役。龟蛇二物相合,是玄武水象,于她的行雨格外适宜。所以这次大雨是蛇的为妖;妖雾弥漫,从龟口中喷出,是龟的为妖;实则都是雨师妾纵使的。”

正说到此,忽然空中无数黑女御风而来,当头一个,一只手操着一条蛇,左耳上蟠一条青蛇,右耳上蟠一条赤蛇,后面许多黑女子手中各操一个大龟。当头的黑女见了青腰玉女,就骂道:“我与你各住一方,两不相涉,何以要来破我宝物?”青腰玉女道:“崇伯治水,功在万民,凡属神祇,都应该尽力保护。你为什么出来相害,几致使崇伯丧命。那么我自然不能不出来帮助了。”那女子道:“我的宝物看见了龙就要吃,龙本来是它的食品,这与文命何干?他为什么要来打?”青腰玉女道:“龙是崇伯的坐骑,坐骑忽被蛇咬,岂有不救护之理。我看你身犯重罪,逃遁在此,赶快闭门思过,自怨自艾,将来或有出头之一日,千万不要纵妖害人,兴风作浪,自取灭亡之咎。”那女子听了,勃然大怒,恶狠狠地说道:“你敢小觑我,我与你决一胜负。”说罢,向天一指,大雨如倾,那耳上、手中的蛇一齐放出,又向后面大喝一声,那无数大龟个个口吐妖雾,一霎时又迷天盖地起来。青腰玉女见了,不慌不忙,将那明镜不住地摇动,所有妖雾一时尽敛,但见无数大龟头一齐缩向壳中而去,雨亦旋止;一面又从怀中抽出一柄青锋小剑,长不过数寸,迎风一挥,顿长数丈,将那飞来的四条蛇一剑一条,斩为八段。那女子见不是事,带了众女,转身想逃。青腰玉女又从身畔取出一根五色丝带,向上一抛,早把那些女子个个缚住,捆到面前。青腰玉女指着刚才带头的女子对文命说道:“这个就是雨师妾,其余都是她所胁从的人。”文命等向那些女子一看,个个其黑如漆,其丑如鬼,而雨师妾尤其黑丑得厉害。暗想,天上神仙无不绝色,何以竟有如此丑妇?雨师屏翳竟愿意纳了这种人做妾,真是奇怪!凡人纳妾,为求多子,神仙纳妾又是什么意思?而这个丑妇又甘心为人之妾,雨师屏翳又无法以管教其妾,都是不可解之事。

文命便问青腰玉女道:“现在这些人怎样处置呢?”青腰玉女道:“这些胁从之人当然无罪,赦了她们吧。这雨师妾是个钦犯,妾亦未敢即行处置,拟先带去和雨师屏翳商量后,再奏天帝,现在告辞了。”说罢,将手一指,把那五色丝带上所捆的妇女个个都放了,只剩了雨师妾依旧捆着。文命再三称谢。乌木田将葫芦交上。青腰玉女道:“尊乘的两条龙伤重了,现在潜入海底,非休养数月恐不可用,这个葫芦中尚有余药,可以调治,妾不拿去,即以奉赠吧。”文命又再三称谢。青腰玉女即牵了雨师妾凌空而去。

这里郭支拼命地撮口作声,唤那二龙,唤了半日,才见二龙自海中蹒跚而出。细看它们身上、爪上、头上,果然都有重伤,当即将葫芦中的药给它们搽服,然而急切不能就好。文命等行程又不能久待,要想另行造船,但荒岛之中别无林木,即使有林木,亦没有器具,大家不免焦急。繇余道:“崇伯何妨叫了东海神来和他商量,另外有龙,借两条,岂不是好!”大家都道不错。文命便作起法来,那东海神阿明果然冕旒执笏而至。文命便问他借龙。阿明道:“海中之龙甚多,不过曾受训练而肯受人指挥的很少,恐怕到那时龙性不驯起来,未免闯祸,这个不是儿戏的,某不敢保举。”文命向郭支道:“汝能训练么?”郭支道:“小人能训练,不过非三五月不能成功,到那时这两条龙的重伤也可以愈了,似乎缓不济急。”文命听了,甚为踌躇。阿明亦沉吟一回,忽然说道:“有了,某家里鼋鼍之类甚多,叫它们来效劳吧。”文命道:“鼋鼍之类有何用处?”阿明道:“某且叫它们来试试看。”当下将手中所执的笏向海中一招,须臾之间,只见海水之中有物蠕蠕而动,愈近愈多,陡见一个大鼋蹒跚着爬上岸来,接着又是一鼍,迅疾地爬上岸来,它的尾巴大半还在水中,后面接续似还有无数鼋鼍拥挤着。文命看那大鼋,足有五丈多周围,那鼍亦有二丈多阔、十几丈长,便问阿明道:“尊神之意,是否叫某等用以代舟楫么?”阿明道:“代舟楫固可,连接起来代桥梁亦可,听凭尊便吧。”伯益道:“在海中不怕涛浪之险么?”阿明道:“不妨事,它们都有抵御之术,决不为患,某可以保险的。”文命道:“它们能解人言语、听人指挥、认识道路么?”阿明道:“它们都是修炼千年,颇有道行,能了解一切。崇伯如有命令,尽管吩咐它们,它们必能确遵无误。”文命道:“它们共有多少只?”阿明道:“鼋六百只,鼍六百只,总计有一千二百只,大概足够使用了。”文命大喜,就向阿明致谢。阿明道:“小神等四海各有疆界,此刻在东海之内,是小神所管辖的,所有水族都是小神的部下,它们这班鼋鼍亦无不熟识。假使到了南海,那么另有南海神管理,与小神无涉,此等鼋鼍不能滥入彼境,路途亦不熟悉,到那时请崇伯发放它们归来,另向南海神调用吧。”文命唯唯,再三称谢,阿明即入海而去。

当下文命就聚集大众商议,这些鼋鼍是代替船只呢,还是替代桥梁呢。大家都主张代桥梁,因为海中坐船是不稀罕的事情,海中驾桥梁却是从来所无之事,大家想试试新鲜,所以一致主张代桥梁。于是文命就向鼋鼍等说道:“我现在要向东南方前进,不论哪一国都可以,尔等与我驾起桥梁来,我们自己走。”那些鼋鼍本来是伏在那里,一听见文命命令,都疾忙入水而去,又将身躯大半浮出水面,昂起头来,向前先行,接着又是一个接上去,那头却缩在里面,一鼋一鼍,愈接愈远,直到目力望不见,方才接完。远望过去,竟如大海之中驾着一座浮桥。众人看了,都说稀奇之至。于是文命、伯益陆续地走了上去,之交、国哀等则负糇粮、肩行李,一齐向鼋鼍背上大踏步跨去,仿佛如长征一般。天地十四将则左右前后,随时保护,以防不测。郭支则在最后,将二龙纵入大海之中,叫它们跟着前进。这时众人真写意极了,鼋鼍之背既阔且稳,有时虽三四人并行,亦绰有余裕。远看那两边的白浪滔天,汹涌无际,然而一到鼋鼍两旁,十丈内外,即已坦然平伏,因此之故,虽行大海之中,竟有如履康庄之态。

走到半途,真窥忽然大笑起来。众人问他为什么笑,真窥道:“我觉到走鼋背和骑龙背各有各的妙处,骑龙背是高旷,走鼋背是壮阔,诸位看我这四个字下得得当么?”众人听了,都说不错。后来走了半日,大家腿力都有点倦了,但是那条鼋鼍的桥梁还是极目无际。横革又诧异起来,说道:“刚才东海神说,只有一千二百只鼋鼍,驾起桥来虽则长,总亦有限,何以还不走完?”黄魔大笑道:“凡是桥梁,总要两头靠岸的,假使半途断了,不能到达彼岸,算什么桥呢。现在这些鼋鼍,是在那里轮流替换。我们走过了,后面的鼋鼍就赶到前面去接上,再走过了,再调上前去,所以能连续不穷,可以达到彼岸。不然,我们已经走过了半日,那些鼋鼍依旧驾着桥梁,等什么人再来走?岂非可笑之至么!”横革听说,将行李从肩上卸下来,往后一望,果然后面已纯是大海,不见鼋鼍桥了。

众人沿路谈谈,随意进些干粮,倒亦很有兴味。但是红日渐渐西沉,前望仍不见涯涘,大家又踌躇起来,都说海中走夜路恐怕不能呢。如此一想,觉得走鼋背又不如骑龙背之安逸迅速了,然而事已如此,无可如何。看看红日西沉,暝色已起,大家只得商量,就在鼋鼍背上过夜。但是大家睡了,这些鼋鼍依旧叫它们呆呆驾桥等着,似乎有点对它们不起。文命想了一想,就又向鼋鼍发命令道:“天色已晚,不能行路,我们就要在尔等背上休息了。尔等在前面的,可以不必再驾桥梁,且休息休息吧。再者,我们今朝就在尔等背上过夜,尔等自问能够彻夜浮在水面上,不怕吃力的可集拢来,让我们休息。”文命的命令发完,那前面的鼋鼍顿时大动,顷刻间,一望无际的桥梁已化为乌有。无数大鼋群聚于众人之侧,而那些鼍多已游开。众人一想,鼍背狭,鼋背阔,睡起来,鼍背万不能如鼋背之稳,这些鼋鼍真能够体谅人意了。大家仔细计算,聚在旁边以及众人现在所踏之鼋,共二十一只,恰恰供二十一人之用,于是大家各占一只,预备就寝。那时二十一只大鼋,除出文命所占的一只之外,忽然又纷纷移动。众人正是不解,哪知它们仿佛都有知识,认得人似的,本来参差极不整齐,移动之后,竟连成一个大圆形,文命、伯益二只居中,之交、国哀、真窥、横革、郭支五只绕其外,天地将的十四只又环绕其外。大家看了都称叹不止,走了一日,辛苦极了,除天地将之外,俱各沉沉睡去。

过了多时,忽听得仿佛击鼓似的轰然一声,接着东面嘭一声,西面嘭一声,共计约有五六百声,其声似乎从水中出来。大家都惊醒了,忙问何事。天地将答道:“无事,无事,是海中的动物在那里叫。”文命等一看,星斗在天,鼋身安然不动,遂又放心睡去。隔了多时,又听得嘭嘭两声,接着东嘭嘭两声,西嘭嘭两声,接连的千余声。文命等又惊醒了,见并没有事,再睡去。隔了多时,只听得嘭嘭嘭三声,接着东三声,西三声,约有一千几百声。隔了多时,又听得嘭嘭嘭嘭四声,接着东四声,西四声,总共几千声,大家都睡不熟了。国哀骂道:“可恶之极!不知道什么怪物,如此扰人清梦。”伯益忽然想着,说道:“我知道了,这个一定是鼍鸣。我从前看见一种书上说,鼍善鸣,其声似鼓,其数应更,初更时则一鸣,二更则二鸣,三更则三鸣,四更则四鸣,五更则五鸣,我们且听它有没有五鸣。”众人于是屏息假寐而静等,隔了多时,果然嘭嘭五声,东五声,西五声,约有三四千声。伯益道:“照此看来,是鼍无疑了。东海神说有六百只鼍,当然有这许多声音。”国哀道:“扰人安睡,可恶之至。明朝请崇伯遣去它吧,单是鼋已够了。”文命道:“这话恐不是如此说。古圣人为办事精勤起见,虽夜间就寝,亦不敢过于贪逸,常叫人在那里计算时间,随时报告,过多少时间,则有人更代,所以这就叫更,到了几更,必须起来办事,是所谓励精的制度。我听说前朝有些帝王,制了些铜签,半夜之中,常叫那守夜之人投在阶下,锵然有声,以便惊醒,亦正是励精的意思。现在这鼍鸣正是天然的更夫,应该利用它,以为励精之助,何可遣去呢!”众人听了,都以为然,国哀亦不响了。不到一时,天已黎明,众人亦不复再睡。 GRazA8tqpZTGT17WlcFhYGBOhafpJJjJqapi5WEVGZk/Zqz1ex+2O08ntVZnq2Y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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