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文命走入正殿,仰面一看,只见那结构的庄严、伟大、崇高,正不可以言喻,忽听得一片音乐之声,旋闻异香扑鼻。大翳就说道:“夫人来矣。”旋即退出。文命亦转身向殿外一望,只见一辆七宝装成的银軿,軿前四马曳着,那马足与车轮都是凌空腾跃旋转,并不着地,却甚迅疾,转瞬已到殿前停下。车旁分立四男四女,男左女右,当前的男女年纪较大,后面三男三女,年纪似乎依次而小。车中端坐一位绝色的美人,年纪似不过二十余岁,紫凤之冠,红霞之帔,青云之裙,旁边站着无数美女,有的执扇,有的捧巾,有的提香盒,有的奏乐器,大约有十多个。最奇怪的,银軿面积并不甚大,而这许多人聚在一起.亦不拥挤。停下之后,车中诸侍女陆续而下,最后夫人才降舆,两阶的侍卫见了,齐行敬礼,夫人亦点首答礼,诸侍女簇拥夫人上阶。到得殿门口,文命慌忙迎了出来,有一个侍女说道:“高密公子请进,夫人相见。”
那时夫人已入殿门,文命回身北面,要想行拜见礼,夫人止住,一定不肯,行了宾主之礼,分东西坐下。夫人开言道:“适从东海归来,知道公子将要入都,就治水之职,所以奉屈到此,商酌治水方法,不知一切计划公子此刻都已预备好了没有?”文命听说是商酌治水之事,心下大喜,就说道:“某于治水方法,略略研究一二;刚才在宛委山,得到黄帝金简玉字之书,于水脉地理,说得非常详细;某拟照此施治,有疑惑不明之处,再用赤珪、碧珪一照,或者可以明白,不知此法对不对?还请夫人赐教。”夫人笑道:“理是对的,法亦合的,但是洪水数十年,民生困苦极矣,九州之大,四海之广,照公子这样施治起来,要几年才可以敉平,公子计算过么?”文命听了,默然半晌,才说道:“恐怕非四五十年不办呢!单是几座大山,凿它开来,工程已不小呢!”夫人道:“是呀!不但万民遭难数十年,急宜予以休息,就是圣天子忧危勤劳到如此,亦应该使他亲见大功之成,看到太平景象,方足以慰其心。再过四五十年,人寿几何,不嫌太迟了么!况且公子所虑的,还只有工程浩大四个字;其实工程之外,艰难险阻,还有不少;四五十年,恐怕还不能成功呢!”文命不解,便问道:“工程之外,还有什么艰难险阻之事?”夫人道:“洪荒开辟到现在,时候还不能说是长久,山精水魅,川妖木怪,到处都有潜藏。加以近几十年来,洪水泛滥,阴气太盛,尤其潜滋暗长,不可究诘,这是人力不能够抵御的。即使想出方法,费去时间已不少,何况有些方法竟无可想呢!”文命道:“那么还求夫人大发慈悲,予以援助。”夫人道:“是呀!唯其如此,所以今朝要奉屈了。数十年前,圣天子为有水患,特遣大司农到昆仑恳求家母。家母那时因天意难回,灾情未甚,只能辞谢;但是曾经答应,一有机会便来援助。如今已到剥极而复、否极而泰的机会了,所以今日奉屈,亦是禀承家母的意旨,予公子以援助的方法。第一是人,妾此处有许多侍卫,可以令其随侍帮忙;第二是术,如有这几个侍卫还不能为力的时候,可以号召天神地祇,随时前来效力,再不然,就是叫妾或家母来相助亦可;这就是援助的方法了。”文命听了这话,欣喜之至,慌忙再拜稽首致谢。
夫人便叫侍女,去宣召童律、大翳、繇余、狂章、黄魔、乌木田、庚辰七人上殿。须臾,俱各上殿,向夫人行礼。夫人吩咐道:“如今下界洪水为灾,民生涂炭,天帝命神禹转生救世,不日就要受任施功,深恐有诸多障碍,从旁为梗,特饬尔等追随相助,总期于八年之中,将天下治平,尔等其各奋勇将事,毋得懈忽。”七人听了,鞠躬受令,又齐向文命鞠躬行礼,说道:“介胄在身,不能跪拜,请原谅。”文命慌忙答礼。七人就走过来,立在文命后面。夫人又敕侍女道:“将我那搁在窗前的几部宝箓拿了来。”侍女答应,转向后殿而去,其行如电,一瞥不见,忽而手捧宝箓,姗姗已到殿前。夫人吩咐,放在公子面前。夫人指着两大部向文命道:“这是《上清宝文》,其中都是真言符箓,一部召天神,一部召地祇;学习娴熟了,可以策召鬼神;有要事时,不妨随意命令之。”又指着一部小的道:“这是理水的三个政策,可以作为参考。”文命又再拜稽首致谢。这时侍女将宝箓放在文命面前,刚要转身,不期一阵风来,将她所拖的长裙飘带吹到文命席上;文命刚刚拜手下去,恰好将飘带揿住,侍女不留心,旋转身要走,却已牵住;一揿一扯,不知不觉,裙带的活结顿然抽散,裙带一松,一条长裙几乎都要卸下来!那侍女羞得满面绯红,急忙捏着长裙,转到殿后,自去结束,文命起初出于不觉,后来知道了,非常之抱歉。只有夫人点头叹道:“此乃天缘也!”文命听了,亦莫名其妙,不知道天缘二字作何解,指何事,亦不好问。
过了片时,夫人又问文命道:“公子施工时,器具一切亦不可不加以改良。神农之时,以石为兵,非常拙劣。蚩尤、黄帝之时,渐渐用铜,现在铜器已通行于天下,但是铜的性质太脆,拿它来开山凿石,恐怕容易折断,用力多,成功少。依鄙意看起来,矿物之中,还有一种物质可用。这种物质自古未经发明,但是它的坚刚,远在铜之上,而且比铜重得多;若用它锻炼起来,制成器具,锐而且利,胜过铜器万倍。这种物质,姑且替它取一个名字,叫作铁。公子得到赤碧二珪,目光可以下瞩九泉,且随时留意吧。即使治水之初,一时还寻不到,将来总是大大有利于万世百姓的。”说罢,就将铁的颜色、质料、产地、取法、炼法,统统告诉了文命。文命谨记在心。夫人道:“今日烦劳公子了,商量之事已毕,改日再谈。”说罢,站了起来。文命亦慌忙起来告辞。夫人送至阶下,自乘天马银軿飙驰而去,其余侍卫侍女亦相随而行,顷刻不知所往,只有乌木田、大翳等七个侍卫,随着自己不去。文命细看七人,都是全身甲胄,威风凛凛,手中各执着武器,内中有一个兼捧着夫人所赠的宝箓。文命一一问他们姓名,方才个个认识。走到殿门,横革等一齐迎上,说道:“公子去了许久,我们真等得不耐烦了。”八大灵官向文命道:“公子出去,我们亦归去护卫夫人了。”又向童律等说声“再会”,纵身上升,倏无踪迹。文命等一行十四人走出殿门,再数步,回头一看,只见殿门及里面崇宏巍焕的宫宇已不知所在。又走了数步,所有琪花瑶草、珍禽奇兽亦一概不见,但见黄茅红叶,萧条景象而已。文命大为诧异,便问庚辰等是什么缘故。庚辰道:“这是仙家的妙用,所谓缩地之法是也。夫人宫殿,本在梁、荆二州交界处之巫山(现在四川巫山县),因为欲与公子相见,所以用缩地法,将公子迎到那边去。现在既经见过,又用缩地法将公子送来,所以一切气候生物,都大不相同了。”文命及真窥等听了,无不咄咄称奇。文命又问庚辰道:“刚才夫人车旁,四男四女,是什么人?”庚辰道:“这是八卦之神,总名八威。两个老男老女,是乾、坤二卦,其余是震、巽、坎、离、艮、兑也。”文命道:“夫人在上界,管理何事,有这样的威赫?”庚辰道:“夫人姊妹甚多,各有职司。夫人是专管昆仑以东,一直到海,其间人民祸福种种之事。”文命听了,不禁顶礼感戴。
这日,回到旅舍,文命就将夫人所赠的治水三策先打开一看,觉得句句实在,条条可行,真是千古不易之定法。看完之后,又将两部宝箓打开细看,只见上面所载,都是些咒语、真言以及各种符箓形状,又将风雨雷电、山川海泽种种神祇之名,无不详载于上。如召某神,则宜用某种符箓或某种真言,无不详详细细,逐处载明。文命本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从此日间行路,夜间披阅宝箓,默默地记忆,切切习练,一月之后,居然能够号召百灵,驱遣百物了。所以后世给文命上一个徽号,叫作神禹,就是这个缘故,闲话不提。
且说一日,文命到了太原,知道舜已授职太尉,总掌一切,便先来见舜。舜见了大喜,就问道:“高密!你一向在何处?累得我们好寻。现在天子已有命令,叫你继续尊大人之事业,你须好好将事。”文命道:“某衰绖在身,出来担任国事,于礼不合。”舜道:“礼有经有权,讲到经,你自然应该守丧终制;讲到权,你应该墨绖就职。洪水泛滥,万民昏垫,天子忧危,尊大人且以死殉之。为万民计,为天子计,为尊大人展未竟之志计,都应该从权就职,哪里可以守此居丧之小节呢!”文命听了,涕泣不语。舜便问他别后情形,文命将经过事实,从头至尾述了一遍。舜拱手道:“那么大功之成也必矣。功盖九州,泽遍兆民,名垂万古,可贺可贺!”两人正在谈天,忽报羲仲等四岳来了。舜迎入坐下,又介绍与文命相见。四岳便问文命道:“洪水泛滥数十载,某等初举孔壬,继举尊大人,但是终究无功。现在太尉举足下,嗣尊大人之绩,不知肯担负这重任否?”文命道:“承太尉荐举,小子敢不黾勉,以继续先父之志,惟天子委任而已。”四岳听了,就问舜:“明日出奏否?”舜道:“这个当然出奏。”又谈了一会儿,大家散去。
次日,太尉舜入朝,就将文命已到之语,奏知帝尧。帝尧即命传见。须臾,文命上殿朝见。帝尧看他,身长九尺九寸,相貌堂堂,非常满意,就问道:“汝父治水九年,终于败绩。现在太尉、四岳举汝嗣汝父之业,汝自问能胜任么?”文命道:“臣不敢说胜任。不过自幼时,臣父已教臣水利之学;臣父临终,亦有遗书,教臣干蛊;臣甚愿奔走效死,以盖前人之愆。”说着,哭了出来。帝尧问道:“汝之治水,计将安出?”文命道:“臣的主张,治水须顺水的性,水性就下,导之入海,自然无事了。所以大要是两句,叫作‘高者凿而通之,卑者疏而宣之’,如此而已。”帝尧道:“巍巍高山,茫茫大地,如何凿?如何疏?人力足用么?即使足用,旷日持久,民生何以堪!国家的财力何以堪!汝其再思之。”文命道:“臣操此主张,从前与臣父谈过,臣父亦虑到此,想求速效,所以不用臣策。臣亦虑到此,数年来奔走江海,访求方术,幸赖万民洪福,天子盛德,访求到了,所以此法决计可用,不至旷日持久。”说罢,就将一切经历,细细说了一遍。在廷之人听了,无不称奇。帝尧知道是西王母之言验了,大功可成,不禁大喜,就回头向大司农道:“不枉汝前番那一次的辛苦。”说着,又向文命道:“云华夫人给汝的几个侍卫,汝都同来么?朕愿一见。”文命答应,即忙退下,饬人前去宣召。须臾到了,个个戎装,手执兵器。文命吩咐,一个一个朝见,自己报名,七人答应。第一个,面如重枣,白面长须,手执长枪,到殿上向帝尧一鞠躬,口中说道:“陪臣童律谒见。”说罢,再一鞠躬,退立一边。第二个,黑面虬须,手执双锏,到殿上向帝尧一鞠躬,口称:“陪臣乌木田谒见。”说罢,亦再一鞠躬,退立一边。第三个,披发垂肩,束以铜箍,扁脸短须,身长不过八尺,手执黑棒,上来行礼,口称:“陪臣狂章谒见。”亦退立一边。第四个,身长丈余,道貌古野,短髭大目,胫束铜铛,傍镂青花,手绰双剑,莹精耀目,上殿行礼,口称:“陪臣繇余谒见。”亦退立一边。第五个,青脸紫髯,身躯伟大,手执大刀,照前上殿行礼,口称:“陪臣大翳谒见。”亦退立一边。第六个,黄面环眼,须髯如猬,手执双锤,口称:“陪臣黄魔谒见。”礼毕,亦退立一边。第七个,面如满月,束发金冠,唇红齿白,颇有秀气,身材亦不过一丈,手执大戟,上前行礼,口称:“陪臣庚辰谒见。”礼毕,亦退立一旁。帝尧一看,个个威武出色,暗想,真不愧上界天将,于是竭力慰劳一番,命其退出。帝尧又向文命道:“朕今即命汝以崇伯之职,前往治水,汝其钦哉!”文命再拜稽首受命。帝尧道:“现在已经岁暮,朕将郊祭,汝俟朕郊祭之后,再动身吧。一切设备,可先与太尉及大司农等接洽商酌。在朝之臣,察其可以襄助者,尽数奏调任用,朕当照准。”文命亦稽首称谢。退朝之后,帝尧自向宫中斋戒,预备郊祭,不提。
且说文命回到旅舍,早有大小臣工前来拜访,文命亦各处答拜。太尉舜又向文命称赞八恺之贤,并说可以襄佐治水之事。文命与八恺同是颛顼帝之后,本来是一家,不过辈行小得很,遂先去一一拜见。一日,到皋陶家来答拜,皋陶适值外出,文命即欲转身,哪知他家里的从人上前留住,说道:“家主人虽不在家,幼主人却在里面,向来家主人的客,幼主人亦代见的。”文命一想,不好推辞,只得进去。哪知迎出来的幼主人,竟尚在孩提,虽则揖让进退,中度合节,但是稚弱不胜,颇觉可怜。坐定之后,文命便问:“世兄几岁了?”那孩提答道:“小子四岁。”文命一听,稀奇之至,又问他名字。那孩提道:“贱名是损益之益。”文命道:“一向在家里读书么?”益道:“前两年都是家父于公余之暇,亲自课授。近岁从火正老祝融,学了几个月的火政。”文命道:“世兄自己欢喜学习火政,还是尊大人的意思?”益道:“小子自己喜学。小子的意思,火政非常重要,不但民生日用所必需,而且于时令上亦很有关系;就是治水,亦恐怕非此不可,所以愿学。”文命听了,觉得他竟是个神童,于是又将种种学问考察他,哪知益都能对答如流,文命不胜钦佩。后来皋陶回来了,三人对谈,直谈到日色平西,方才归去。
一日,文命去访大司农。大司农延见,谈起治水人才,大司农道:“某有一个庶子,看到这洪水之害,颇有救济万民之心。他尝说:‘自问没有奇异之才,但愿能跟一个圣人,出力奔走,务要将这个水患治平。’因此他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就叫作水平。崇伯可否怜其愚诚,带在身边,做些琐事,以成其志?老夫不敢荐举私亲,尚乞裁察。”文命道:“有志者事竟成,这是古来的名言。世兄既抱如此之宏愿,必有异能,何妨请来先谈谈呢。”大司农便饬人将水平召来。文命一看,年纪不过成童,但是英气勃勃,活泼果毅,似乎有用之才,便向他问了好些话,那水平对答得非常之有条理。文命大喜,就向大司农道:“世兄英俊不凡,某定当借重。俟出都之日,再来敦请同行。”于是又谈了一会儿别去。文命路上暗想:天下从此要治平了。益的聪敏,固然世所稀有;就是水平,亦岂寻常!英才乃在儿童,这是何等可喜之事!闲话不提。
且说这一日,是帝尧郊天之期,所有大小臣工,除文命有丧服,不预吉礼外,其余一概都到祭所,各有职司。丑正初刻,帝尧即起,沐浴盥洗。到祭所时,刚刚寅初,大小百工都已到齐。这郊天祭所系在南门之外,平地筑起丘陵,约有十丈多高,广约十亩,四边作圆形,名叫圜丘。圜丘北面,用石造成阶级,约有数百级,级的北面,相离五丈,正对有一座平坛,名字叫作泰坛,高约三丈,上面满堆着木柴及各种引火之物。圜丘当中,有大殿一所,广十三间;正中一间的居中,设着神座;座的下方,列着鼎俎,旁边分列着无数祭品,如笾豆、铏镣、锜釜、筐筥之属;旁边及殿外,则满布乐器,钟磬、柷敔、竽竾、笙簧之类,不可胜数。这些乐人、乐律、乐歌、乐章,都是大乐正质所教导、经营、掌管、布置的。帝尧初献,太尉亚献,大司农终献,大司徒、羲仲、羲叔、和仲、和叔以及八元、八恺等,或司爵,或司帛,或读祝,或赞礼,各依次就列。四边庭燎高烧,光明如昼。到得寅没卯初,帝尧穿着那冰蚕茧丝所织成的黼黻,步行出殿,由赞礼者引导,先到省牲之处去,迎接那祀天所用之牲。那牲是一只小牛,其角之大,不过如茧如栗,亦可以想见其小了。迎牲入门,安在俎上,一时钟声一振,殿中殿外,乐声大作,接连就是初献爵。帝尧上去,将爵双手一捧,供在神座当中,随即退就原位。爵中所盛,并非旨酒,不过清水而已。初献之后,乐暂止,太尉亚献爵,乐声又作。接着大司农三献,乐声又作。三献既毕,乐声乃止,大司徒在旁,高声朗诵祝文,帝尧再俯伏下去,连连稽首,若有所祈祷。原来帝尧所祈祷的心事,不过禅位于舜和叫文命治水两事而已。正在祈祷之时,忽然当中神座上发出一种声响,继而又像有人高声地向帝尧说道:“放勋!现在洪水为害,已达极点,汝赶快可以去救治了。”这时殿中群臣乃至乐工等无不听见,大家不禁震动,都暗想道:“神明果然来肸飨了,祭祀真不可以不诚呢!”帝尧祈祷过,乐声又作。帝尧召了大乐正质来,问道:“现在祭祀中途,神语见诲,朕拟立刻作一个歌曲,播之管弦,来得及么?”大乐正质道:“来得及,不过祭的时间稍稍延长一点罢了。”帝尧乃随即作了一个歌曲,名字叫作《神人畅》,其词曰:
清庙穆兮承余宗,百僚肃兮于寝堂,醊畴进福求年丰,有响在座敕予为害在玄中,钦哉昊天德不隆,承命任禹写中宫。
歌罢,大乐正质亲自按谱,指挥工人奏了一阕乐,随即送神。那对面泰坛之上,烈焰冲天,木柴都烧起来了。礼毕各退,时已黎明,君臣纷纷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