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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悍的“农民”

非洲是人类的摇篮。当地球上其他地区还空无一人的时候,非洲大陆上早在数百万年前就有人类生存。最早在非洲南部生活的是科伊桑人(Khoisan),实质上包含了两个土著民族——科伊科伊人(Khoikhoi)和桑族人(San),通过人类学研究,其历史可能高达26万年之久。当白人殖民者抵达南非时,桑族人仍旧处于石器时代,科伊科伊人则是游牧民族。说起来科伊桑人同我们平常认为的非洲黑人不太一样,反而有些像亚洲黄种人,以至于早前有人类学家认为他们是黄种人的非洲远古祖先。当然通过现代DNA图谱分析,科学家总算证实了科伊桑人是几乎完全独立的人种,称之为大众传统意义上所理解的“黑人”其实不甚准确。

现代南非共和国中还有一支主要的黑人种族为班图族(Bantu),由数百个文化及语言相似的民族构成,其中最重要的是科萨人(Xhosa)和祖鲁人(Zulu)。虽然都是黑人,但他们并不是南非的原始主人,而是从北部大湖地区逐步南迁的农耕民族。这个民族能够使用铁器,武器精良,能攻善战。如果白种人不来,南非就会像非洲大部地区一样,被班图人占领。班图扩张(Bantu expansion)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人种扩张之一,从公元前1000年开始,自喀麦隆高原出发,向东向南迁徙,一直持续到19世纪与白人发生多次血腥战争后才戛然而止。事实上,新南非国父纳尔逊·曼德拉(Nelson Mandela)就混合了科伊桑和班图血统。

南非土著科伊桑人被两个处于高等文明阶段的入侵者蹂躏。白人由南向北,科萨人由北向南,残忍驱赶科伊桑人,掠夺他们的土地;两个侵略者不期而遇后,爆发了多达9次的所谓“开普边境战争”(也称“非洲百年战争”)以及祖鲁战争。所以严格分析,不能说白人侵略了班图族土地,这就好比“德国人侵占了俄罗斯人的波兰土地”一样荒谬。“白人来到南非是殖民主义,班图人进入南非是种族融合”,这样的观点未免有失公允。

南非最南端属于地中海型气候,夏季炎热干燥,冬季温和多雨。除沿海小片土地外,内陆不算肥沃,也无法种植经济价值较高的农作物,而好望角(Cape of Good Hope)海面处于西风带,经常出现风暴,很多船只就算遥望到了陆地,也不敢冒险登陆。那么这个远离世界文明中心的穷乡僻壤是怎么吸引了白人的注意呢?这都是大航海惹的祸。

最早抵达南非的是15世纪末的葡萄牙航海家迪亚士和达·伽马(da Gama),不过葡萄牙人并没有经营这个地方,仅仅将好望角标示在海图上就一走了之。1652年4月,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扬·范·里贝克(Jan van Riebeeck)带领153个移民,驾驶3艘小船在好望角地区登陆,创建了第一个白人据点:开普殖民地。这次行动的首要目的是为东印度公司的往来商船提供补给。当时公司的主要业务在亚洲的香料群岛,满载香料的货船长途跋涉,若要安全回到欧洲,途中必须设置补给站,位于航线上的好望角自然是上佳选择。公司本身并无占据这片土地的计划,事实上一开始移民们还特意与当地土著保持距离,甚至设想挖掘一条位于福尔斯湾(False Bay)和桌湾之间的壕沟,只是费用过高而作罢。这群白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拿着东印度公司薪水的雇员,然而天高皇帝远,时间久了队伍的思想可就不稳定了,很多人不免想摆脱老板控制,自立门户。

1685年,一群在法国遭到迫害的胡格诺派来到开普避难。因为有着相同的信仰,荷兰移民接纳了他们,共同组建了一个以加尔文主义为基础的新教社区,后来又有一些德国新教徒加入进来。这些人将自己看作神选之民,将脚下这片陌生的土地当成上帝的“应许之地”,毫不谦让地大肆侵占。

▲扬·范·里贝克登陆好望角。其航海日记写道:“4月6日 太阳落山不久,驶进桌湾,在水深4㖊(1㖊为6英尺,约1.828米)的沙砾海面上抛锚。4月7日 傍晚我们登岸观察地形,选择构筑要塞的地点。”

随着人口增加,殖民者需要的土地也亟待扩大,他们便突破东印度公司设定的边界,向内陆扩张。这就不可避免地与当地狩猎土著桑族人产生矛盾。于是殖民者建立了一套藏兵于民的军事体制(Commando)。“Commando”直译为“突击队”,听起来像特种部队似的很唬人,其实恰恰相反。这些殖民军队不仅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精英部队,连正规军都不是,本质上就是民兵。该军制要求所有年满16岁的白人男性必须登记在案,义务服役。军官经由选举产生,战士自己携带武器、口粮和马匹入伍,政府只提供后续弹药。在后来同黑人及其他白人(英国人)的军事斗争中,这种军制能很好地发挥作用。

殖民者圈地的手段十分残忍。有一位当事人记载,民兵袭击了一个桑族部落,除了5名妇女外,其余男女老幼无一幸免。在民兵返程途中,又有4个妇女因跟不上队伍而被杀害。事实上这群白人殖民者同荷兰人在印度尼西亚的行径如出一辙,采取的就是赤裸裸的种族灭绝手段,将桑族人当作“野兽”一样捕杀。只是这些打着上帝名号、干着魔鬼行径的殖民者可曾预料到,两个世纪后,他们的后代也会遭遇类似的恐怖待遇!

到18世纪末期,桑族人就成为濒临灭绝的人种。另一支土著科伊科伊人的社会结构也被瓦解。他们因天花而大批死亡,失去了土地和牲畜,沦为白人的劳工。丑恶的奴隶制也跟着兴盛起来,成为殖民地的经济基础。奴隶们来自东非、马达加斯加和荷属东印度。他们的人口数量很快就超过白人,承担了绝大部分苦力工作。

这群鸠占鹊巢,混杂着荷兰、法兰西和德意志血统的白人,逐步脱离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控制,成为拥有自己庄园的独立农场主,并在此后200多年中渐渐形成了统一的民族认知,不再认为自己是欧洲人,而是自称阿非利卡人(Afrikaners)——白色的非洲人。外人更习惯于称呼他们为布尔人(Boers),意思是“农场主”,泛指在南非从事农场经营的所有欧洲白人。 同时,以荷兰语为主体,融合了欧洲多国语言和非洲土著语、马来语(来自马来奴隶)的阿非利卡语也成为布尔人的通用语言。

▲遥望桌山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船队(1683年)

1794年,荷兰东印度公司破产,开普殖民地陷入经济危机;与此同时,布尔人最主要的敌人科萨人出现在大鱼河(Fish River)对岸。次年,一支小型英国舰队在西蒙斯湾(Simon's Bay)抛锚,名义上是应荷兰流亡政府的要求,保护殖民地免遭法国军队的入侵。英国人“承诺”一旦战争结束就将开普还给荷兰。南非地区的政治势力分布变得诡谲复杂起来。

1814年,荷兰政府根据《伦敦公约》的规定,正式将开普殖民地的主权割让给英国。在苏伊士运河通航前,好望角是连接大西洋和印度洋的必经之路。若要确保“皇冠上的明珠”印度的安全,维持大西洋和印度洋航道通行无阻,好望角是大英帝国必须控制的战略要点,其重要性甚至不亚于直布罗陀。

彪悍的布尔人对付土著和老东家荷兰尚游刃有余,但是面对武力更盛的英国新政府就决然不是对手了。打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不甘臣服的布尔人便打点行装,举家离开开普地区,向更荒凉的内陆行进。为了寻找新的家园,他们开始了一场持续12年时间、史诗般的“大迁徙”(The Great Trek)运动。 b4hYTv0pDf/VQgpBkuNRp58w0PeRE2DjXx04HjsykHjfhcAzmZrOTmCLbqfiZR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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