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纽伦堡的政府一直被视为贵族执政的楷模,但平静的表面下难免会有暗涌。譬如市政委员皮克海默与其他市政委员之间就屡发冲突。在其个人传记中,皮克海默提到自己在市政委员会经常受到他人攻击。 [1] 他的敌人不仅包括市政委员,还有一些人由于受到市政委员的指示而向他发起攻击。这些烦心事让他感到很苦恼,既无法专心研究学问,也无法很好地参与市政委员会的事务,事实上,他认为自己由于这些敌人的活动而无法晋升到更高的位置。在他担任市政委员期间,发生过几次比较严重的冲突。
首先在1502年,当时他与他的敌人,市政委员会的“第一人”保罗·福尔克曼尔(Paul Volckamer)之间关系非常恶劣。福尔克曼尔自1502年开始领导市政委员会,并曾经在1497年至1498年间担任圣塞巴德教堂(SaintSebald)的神学管理官。当时两人因为瑞特—福尔克曼尔基金会(Rieter-Volkamer foundation)的财物拥有权问题产生过纠纷。自此之后,两人之间摩擦不断。皮克海默甚至因为这件事而萌发退出市政委员会的念头,1501年,正好他的父亲汉斯去世,这样他就有了一个离开的正式理由,因为他要料理家族财产而无法分身参加市政委员会。凑巧的是,与此同时,福尔克曼尔也突然去世了。皮克海默于是决定重复返市政委员会,并在1505年的选举中再次高票当选。 [2]
第二次冲突发生在1511年8月,当时皮克海默突然被市政委员会的7位长老召唤,宣告他遭到了四项指责,认为他违反了市政委员的职责。这四项指责分别是:一、 他在缺席市政委员会会议后,没有交纳罚金。二、在投票和辩论期间,他企图干扰其他市政委员;三、 他没有等待会议休息便自行离开,在市政大厅内外走动;四、 他向一些人提供司法建议,而这并不是一个市政委员应该做的事情。皮克海默在8月中旬,以书面形式正式为自己辩护。在呈交给市政委员会的辩护书中,他逐项进行解释。首先,他指出,在瑞士战争中,有数千枚基尔德经过他的手,他大可以轻而易举地留下一半而不为任何人发觉,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之,他在这种战争中私人掏出了超过150基尔德。连那么大的财富放在面前,他都可以毫不上心,又怎么会在乎那小小的几枚会议金呢?
面对第二项指责,皮克海默并没否认,然而,他认为自己这么做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他强烈地反对第三项指控,他指出,自上次的选举后,他只缺席了两场会议,而他是否在场对于会议来说不会发生什么影响,因为他的意见根本不受重视。最后,他不否认自己在提供法律服务。他解释道,自己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赚钱,他也没有收取任何报酬。只是为自己的朋友、穷人、寡妇和孤儿们提供帮助,他的行为毫无疑问不会给城市带来损害。
接着,皮克海默指出,即使自己没有犯以上的四项控诉,他在市政委员会的敌人们还是会想出别的理由来对付他。因此,他向市政委员会提出辞职,要求离开市政委员会。
皮克海默为自己的辩护非常成功,市政委员会在8月18日表示,前面三项对他的指控都是错误的,他们向他道歉。而在第四项指控上,他们希望皮克海默能够停止提供司法建议。但是向“他的朋友、穷人、寡妇和孤儿们提供帮助”则不在此限。市政委员会同时还告诉皮克海默,他们无法答应他辞职的请求,因为这种情况一般在年中是不处理的,如果他想离开,可以等到下次选举再提出请求。下一次选举是在1512年,当然皮克海默没有再度辞职,他一直担任市政委员直到1523年。
第三次的冲突对象是市政总理特策尔,他们曾经一度是好友,但是随着特策尔职位的提升,两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发生变化。特策尔于1507年成为市政总理,当时皮克海默是资深委员,皮克海默认为特策尔把自己的利益置于城市之上,为人傲慢,贪婪和不诚实,两人开始反目成仇。皮克海默在传记中指出,特策尔甚至伙同其他委员企图把他逐出委员会,还妨碍他的晋升。为了避免敌人对他的危害,皮克海默表示在执行外交使命的时候,他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行踪。
随后事态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特策尔的儿子在1509年迎娶了卡尔·哈勒(KarlHaller)的遗孀安娜。而卡尔·哈勒在生前得到了西格蒙德·厄特尔(SugmundOertel)财产的控制权,这笔财产总值1,250个基尔德,此外每年要承担瑞特家族基金会的50个基尔德。哈勒死后,托管权移交到了安娜手中,也就意味着转到特策尔儿子的控制之下。瑞特家族对这个情况表示反对,并且向市政委员会投诉,在这个时候,皮克海默成为他们的法律顾问。1511年,特策尔和皮克海默在市政会议上因为这件事爆发口角,特策尔要求皮克海默停止担任瑞特家族的法律顾问,希望他不要参与这个案子,安娜甚至印刷了小传单来对皮克海默表示抗议。市政委员会对于事态的发展表示极度的愤怒,随即在1511年10月14日召开会议,指出皮克海默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过错,要求特策尔对整个事情做出妥善的处理。但是过了不久,事情又有了新的发展。瑞特家族的约尔格(Jorg)威胁要把案子提交士瓦本联盟(SwabianLeague),在这个情况下,特策尔和皮克海默之间再次爆发激烈冲突。市政委员会不得不要求两人离会,由其他委员会对整个事件进行讨论,再告诉他们委员会的决定。结果,特策尔被给予正式的斥责,认为他的行为与市政总理的身份不符。皮克海默没有遭到责备,但是两人都被市政委员会要求不得把案件上交士瓦本同盟(SwabianLeague)。经过市政委员会的处理,这次冲突至此结束。
[1] Helga Scheible,“Willibald Pirckheimers Persönlichkeit im Spiegel seines Briefwechsels am Beispiel seines Verhältnisses zum Klosterwesen,”in Franz Fuchs, DiePirckheimer : Humanismus in einer Nürnberger Patrizierfamile ,pp.63—72.
[2] Jackson Spielvogel,“Patricians in dissension:A case study from sixteenth-century Nuremberg,”in Lawrence P.Buck ed., TheSocialHistoryoftheReformation ,pp.75—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