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文明成就：典范之作　万世师表

古希腊文明是西方文明最重要和最直接的渊源，在上千年的发展过程中其成就是巨大的和多方面的。“言必称希腊”形象地说明了希腊对后世的影响。具体了解其文明成就是人们了解希腊文明内容的一个重要方面。

希腊文字、文学

希腊文字

文字的重要性，我们在第一章中已有论述。尽管迈锡尼文明有过自己的文字，但希腊文字在书写上却几乎与迈锡尼的线性文字B没有任何联系。当希腊人在公元前750年前后创造出新的文字时，借用的是近东地区腓尼基文字的书写字母。希腊人对于这一借鉴显然是自觉的。如在希腊文中代表“字母”古词的字面含义就是“腓尼基的东西”。尽管希腊人从腓尼基人那里借用了文字的字母，但他们并没有全盘照搬腓尼基人的文字，而是对之进行了彻底的改造，使之成为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在借鉴过程中，希腊人首先对腓尼基字母进行了改进，增加了一些字母，删除了部分字母，不过，最重要的改进是创新出了代表元音的字母（腓尼基字母是辅音字母体系，不使用元音字母）。这一创新使文字更加精确、易读。因此，从语系上说，腓尼基属于闪含语系，而希腊人这时创造出的语言则属于印欧语系。希腊文字的这一字母体系的确立在为希腊文的发展奠定基础的同时，也成为欧洲所有文字字母系统之源。希腊文字被创造出后，其作用随着希腊人影响的扩大而扩大，在亚力山大东征之后，成为世界性语言，其世界语的地位只是在拉丁语崛起后才被取代。文字的出现对希腊文明而言影响是深远和巨大的。日后的希腊文明主要由此载体传承。

文学

古希腊文学历史悠久，由《伊里亚特》和《奥德赛》组成的荷马史诗是希腊文学的先声。《伊里亚特》以历史上出现过的特洛伊战争为背景，主要描写主人公阿基琉斯的愤怒和息怒对战事的影响。《奥德赛》描述了木马计的设计者奥德赛在特洛伊战争后海上十年流浪以及返乡后与妻子团聚的故事。相传《伊里亚特》和《奥德赛》史诗由盲人诗人荷马所作，故称之为“荷马史诗”。荷马史诗最早为口头吟诵形式，到公元前7世纪才开始有文字版本流传。

荷马史诗篇章宏大，每部史诗均由24卷组成，各长万余行。同时史诗结构紧凑，描写简洁，每部作品均不写故事的全过程，而是只截取其中一段来表现全部。作品立意深远，形象而深刻地反映了希腊黑暗时代前的希腊社会生活和人的精神面貌。荷马史诗一经形成便成为希腊文学中流传最广的作品，其意义和影响都是深远的。

对于希腊人来说，荷马史诗的存在除了它所具有的巨大文学意义外，更主要的是希腊文化的象征与希腊精神和希腊民族的象征。史诗所代表的文化是希腊文化的最初表现形式；史诗所描绘的生活方式成为希腊人所追求和采取的生活方式；史诗所反映的人物的精神成了希腊民族所崇尚的精神。人们完全可以说，希腊文化的独特性始于荷马史诗。此外，荷马史诗是古典时期希腊民众教育和文化的基础，而且到了罗马帝国时代和基督教传播时期又成为仁爱教育的支柱，所以流传广，影响深，不仅仅是希腊团结与英雄主义的象征，而且是希腊民族从中汲取伦理道德和觅得人生行为准则的久远源泉。

虽然荷马史诗影响深远，然而，古希腊文学的最高成就却应该说是它的戏剧。戏剧作为古希腊人最早创造出的一种文艺样式，起源于希腊社会流行的酒神祭祀，是希腊宗教活动的一部分。尽管它是以一种舞台表演艺术形式出现的，但古希腊的戏剧绝不仅仅是为了娱乐，还具有净化人的心灵的教化作用。希腊戏剧包括悲剧和喜剧两种。

悲剧大多取材于神话和历史上的人物，剧中人多是半人半神的英雄。希腊悲剧比其他艺术形式更加突出地关注有关人的处境这方面的哲学问题，如人为什么一定要受苦？为什么公义如此难以捉摸？亚里士多德由此认为悲剧主题严肃，能够调动起人们“怜悯和恐惧”的情感。尽管如此，希腊悲剧所要表现的仍然是主人公的英雄行为，其形象高大雄伟，气势壮烈磅礴，具有永恒的艺术魅力和道德教化作用。伟大的悲剧家埃斯库罗斯（Aischines，约公元前525年—公元前456年）的《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索福克勒斯（Sophocles，约公元前496年—公元前406年）的《俄狄浦斯王》，欧里庇得斯（Euripides，约公元前485年—公元前406年）的《美狄亚》等都具有震撼心灵的艺术效果，是希腊悲剧的优秀代表。

相比之下，希腊喜剧主要取材于现实生活，早年的多为政治讽刺剧，对人们普遍关心的重大政治社会问题进行抨击。稍后对宗教、哲学、文学进行讽刺，采用夸张手法以产生戏剧效果。希腊喜剧最能表现文学家的非凡智慧和优美风格。最著名的喜剧作家是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s，约公元前446年—公元前385年），他的喜剧《巴比伦人》和《骑士》等作为佳作，受到人们的广泛喜爱。

古希腊在文学方面的其他杰出成就还包括它的抒情诗，寓言故事等。它的寓言故事特别值得一提，许多流传下来的寓言作品相传是由一位名叫伊索的奴隶创作的。这类故事后来收集成册，统一定名为《伊索寓言》。伊索寓言内容短小精悍，描写形象生动，寓意深长，是希腊人智慧的结晶。像《狼和小羊》、《农夫和蛇》等寓言已成为全世界人民世代相传的永恒作品。

希腊化时期，文学尽管在艺术性和原创性方面与古典时期有一定的差距，但还是产生了不少优秀作家和作品。其中特别是戏剧和田园诗取得较高的成就。剧作家米南德（Menandros，约公元前343年—公元前291年）是雅典的著名喜剧诗人。他从阿里斯托芬那里继承了许多东西，但他不是一位政治讽刺作家，而是一位专注浪漫爱情体裁的喜剧作家，他的作品主要描写爱情的痛苦和欢乐，以及与爱情相关的密谋和引诱，最后以得团圆结束，深为观众所喜爱。

田园诗体裁是这一时期的创新。出生在西西里岛的忒奥克里托斯（Theokritos，约公元前310年—公元前250年）是这一文学体裁的首创者。他的田园诗以描写浪漫的牧羊人、仙女生活为主，热情讴歌沐浴在阳光下乡间幽谷迷人的风韵和理想化的田园生活。对后世诗人和艺术家产生巨大影响。

希腊宗教、艺术

宗教

从严格的宗教意义出发，古希腊宗教的“宗教性”显然较为脆弱，对社会的影响也相对较弱，是希腊文明诸样式中唯一没有成为日后西方文明中具有影响力的信仰，连希腊人也在随后的历史阶段将其摒弃。但古希腊的宗教仍然不失其独特之处，它的存在直接影响到罗马人宗教的内容和走向。

希腊宗教的信仰基础可以说与希腊神话密切相关。在发展过程中，希腊宗教与希腊神话成为不可分割的统一体，特别是在早期，宗教和神话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辅相成的局面，以致人们无法弄清到底是先有神话还是先有宗教。希腊神话的来源主要为：荷马史诗，赫西奥德的《神谱》，以及其他文献作品。希腊宗教的来源也主要由这三方面组成。

古希腊宗教基本上可以被视为是一种万物有灵的多神教，拥有众多诸如天神、海神、智慧神、爱神、山神之类的神碦。和其他多神信仰宗教的民族一样，希腊早期的宗教没有统一的体系，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期信仰不同的神碦，对神碦有着不同的解释。后经荷马史诗的系统和权威修订，形成了一个为后世希腊人普遍接受的说法。根据《神谱》，居住在奥林匹亚山的12位主神被认为是世界的主宰。这12主神分别是：众神之父宙斯（雷电之神），宙斯之妻赫拉（天空之神），海神波赛东，智慧神雅典娜，太阳神阿波罗，月神阿蒂密斯，爱与美之神阿芙罗狄忒，战神阿瑞斯，火神赫斐斯特，商旅神赫尔墨斯，农神狄墨特尔，灶神赫斯提亚。

受多神观的影响，古希腊各城邦，家族，和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神。各地建有神殿，事前前往神殿求取神谕是流行的习俗。此外，古希腊人还认为人间祸福由神碦掌握，若要避凶趋福，取悦于神是关键，故祭祀习俗广为流行，祭神成为取悦于神碦的重要手段和方式，为此，希腊人每四年一次举行祭祀宙斯的盛大活动。祭祀活动包括体育竞赛和音乐文艺表演。许多庆典节日也包括悦神的内容。早期希腊宗教的礼拜虽主要由献祭构成，但是祭品的作用不是用来赎罪，而主要是为了取悦神碦以赐福于人。

古希腊宗教神人化倾向严重，早期希腊宗教中的神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神化的人。譬如，它们具有人的体魄，人的弱点，人的需求。它们彼此频繁地争吵、打斗，自由地混杂在凡人之中，有的还与人间女子生儿育女。若是把它们与近东宗教中那些遥不可及、无所不能的神碦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不可同日而语。它们不同于人类的唯一之处恐怕只是它们能长生不老这一点。古希腊宗教的这种神人化倾向既可被视为是希腊文化中以人为本的人文主义思想的一种体现，同时也进一步促进了希腊文化中以人为本的人文主义思想的发展。

希腊宗教的另一个特点是它的世俗性。如果对比一下近东宗教，这一特征则更为明显。在古希腊，根本不存在近东式的神圣宗教崇拜，也没有任何一部诸如《圣经》一类用来指导人的行为准则的宗教经典。希腊宗教从来缺乏独立的组织，不存在一个控制社会和人们日常生活的祭司阶层，宗教始终处于世俗政权的控制之下。例如，希腊的祭司大多由俗人担任，而且由城邦政府指定。相应的正统宗教思想也未曾有过，即便是对神谕的解释也更多地取决于公民的意志。

到了古典时期，民众对奥林匹亚神碦的态度更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公共祭祀越来越多地趋同于民间庆典。雅典卫城神庙中供奉的神像和各种代表神的雕刻更多地被人们视为艺术品而不是神的存在。随着神碦的作用越来越形式化，神像越来越艺术化，宗教的神秘性逐渐消退，开始丧失其在公民生活中的存在价值。此外，人们政治权利的扩大也使人对宗教的依赖减少，对神碦的怀疑和不信任感越来越强。

由于希腊理性思想的强化和影响，宗教的弱式化过程不可避免，它的存在完全不能与影响和主宰社会生活的所有方面的近东宗教同日而语。到了希腊化时期，它的影响主要是在文学和艺术领域留存，众多文艺创作的主题和内容都与宗教联系紧密。因此，希腊宗教（包括神话）的最大遗产是对希腊艺术和文学的巨大影响以及对西方文艺的长远影响。

希腊宗教虽然对罗马宗教产生过一定的影响，特别是它的神话体系，但是由于自身神性思想的先天不足没有能够流传下来。在基督教出现和成为西方社会的信仰主体后，希腊宗教逐渐为人们所忘却，成为历史。

尽管如此，希腊宗教（包括神话）的重要性对于西方文化、艺术和感情而言是极其重要的，否认它的价值和意义无异于否认西方文化本身，特别是文学、艺术诸方面的成就。若没有希腊宗教（包括神话）的丰富遗产，文艺复兴时期及现代的文学和艺术将会变得无比贫乏。

艺术

毫无疑问，希腊艺术的诞生是从好几个占据地中海东部盆地、相互对抗的文明中汲取营养的结果。尽管人们有理由把希腊艺术之起源追溯到米诺斯和迈锡尼时代，但是，一般说来作为希腊艺术的真正开端，特别是作为具有延续性的开端，还是始于公元前9世纪（即艺术史所称的几何时期）。希腊艺术在公元前5世纪达到鼎盛，成为程式，一直延续到希腊为罗马所取代的公元前31年。

黑暗时代行将结束之际的公元前9世纪，希腊陶器的生产出现了飞跃，作为陶器组成部分的装饰首开艺术之先河，以几何图案为主体的装饰丰富无比，故该时期被冠以几何时期。但是到了公元前7世纪，古希腊陶器艺术家几乎毫无例外地集中表现人的形象。在带色的陶器上，只有中心人物的周围才可能出现具有含义的装饰成分。希腊陶器作为希腊古代主要艺术之一，其造型与装饰的内在美和对希腊绘画艺术发展的推动作用是不容忽视的。

古希腊艺术的精华部分自然是在雕塑方面，表现裸体年轻男子和着衣年轻女子是当时一切希腊雕像创作的出发点。古风时期的雕刻艺术显然是深受埃及雕像的影响，男像采取了庄严呆板的姿势，女像也都是僵直地裹在简单的衣裙中。不过，到公元前6世纪，希腊雕塑家已开始走出埃及艺术的束缚，作品具有了生活的气息，人体美得到展现。公元前5世纪是希腊雕塑的黄金时代，雕刻臻于完美，名家名作辈出。无论是奥林匹亚宙斯神庙间板浮雕，还是帕提侬神庙上菲狄亚斯的作品都是艺术佳作代表。在个体雕塑中，米隆的《掷铁饼者》生动地表现了掷铁饼者在投掷前用力的一瞬间的形态美，作品静中寓动，双臂的弓形与身体的曲线完美无缺地结合在了一起。波里克利特的《持矛者》展现了人体结构在运动中的和谐，人物体态均匀，坚实有力。普拉西特列斯的《科尼多斯的阿芙洛狄忒》通过对美神阿芙洛狄忒脱衣入浴情景的刻画把女性的温柔、妩媚和雍容表露无遗。这些雕塑作品在人物造型方面达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成为万世楷模。

希腊化时代的雕塑中最负盛名的作品非《米洛斯的维纳斯》莫属。雕塑品于1820年被发现，把神情的高雅、体态的优美、青春的活力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群像《拉奥孔》则以最佳传神之作成为文艺复兴和近代西欧艺术创作的楷模。

希腊的艺术成就还反映在建筑上。雅典卫城的建筑群可以算是古典时代希腊建筑艺术的光辉典范。卫城建筑在山岗之上，由山门、胜利女神庙、帕提侬神庙等建筑物组成。多利亚式和爱奥尼亚式圆柱的巧妙使用使得卫城庄重、质朴、宏伟。卫城建筑群以表现均衡、对称与和谐为主的艺术风格成为西方建筑的审美重要评判标准。

到了古典时代，希腊艺术核心是对完美和理想形式的追求，无论是在神庙的建造上，还是在塑像的雕刻上都是如此。公元前438年，雕塑家腓迪阿斯完成了镶饰着黄金和象牙的雅典娜神像雕塑是这一追求的表现。

古希腊的绘画艺术应该说与建筑和雕塑一样辉煌，遗憾的是早期的绘画作品几乎没有保存下来，人们只能通过文学作品中的描写去间接体会。稍后的绘画作品部分因火山爆发的结果得到保存，被火山掩埋的庞贝城的壁画把希腊化时期的绘画艺术反映得淋漓尽致，三度空间的表现手法给人以从未有过的逼真感。

希腊艺术的最重要特征应该说是它的人文主义象征，对人的赞美和对人性的高扬。尽管多数艺术品展现的是希腊神话中的神，但这并不能掩盖其人文主义本质，因为希腊人认为神碦是为了人的利益而存在的，在赞美它们时，也就赞美了人自己。希腊艺术的这一特征与希腊人的人文主义思想显然是一致的。希腊艺术这一人文主义象征还具体表现在艺术家在自己作品上签名一事上。这一做法在其他古代文明中是很少见到的。事实上，早在古风时代，希腊的雕塑家就开始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作品上。一些陶器制作人也在自己的产品上留下名字。这显然是对自身存在价值的肯定，是人对自我的一种弘扬，重视个人价值的人文主义思想在此可见一斑。

希腊艺术的影响最初局限在爱琴海地区，后逐渐扩大到地中海周围，在希腊化时代，随着亚力山大的征服，其影响扩展到希腊帝国的全境，甚至远至印度。世界美术史上著名的犍陀罗艺术就是希腊艺术与印度艺术结合的产物。印度的佛教原本是没有偶像的。自希腊艺术传入后开始有了偶像。印度佛像造型，特别是其面部和发式，直接受到希腊雕塑艺术的影响。

尽管希腊艺术在罗马的征服之下逐步被罗马艺术取代，但其影响深远，事实上，从米开朗基罗到罗丹，一切雕塑家和建筑师都从希腊艺术中获得了灵感。 QCOwpYHHLYStaL22b+ruKtsSSclTwjQ9bJt0Y7LWkajEe1PaY828hpHE6XSeCAs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