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的骨头

南非的考古发现引起人类起源的争论

布鲁斯·鲍尔

200万年前，在现今的南非地区，一个男孩和一个女人从地面掉入地下洞穴，翻滚50米后死亡。

然后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暴风雨将一部分分解开来的身体，冲到几米开外的地下湖泊或池塘。湿润的土壤像混凝土般，将两具尸体快速硬化，使两人的骨头得以保存。

几千年之后，在他们栖息的地方，研究人员发现了9岁男孩和30岁女性的部分骨架。南非金山大学人类学家李·伯杰在浏览谷歌地图上的卫星照片时，发现了处于南非马拉帕遗址的洞穴。2008年年底，考古学家开始挖掘两具骨架和其他古代人类的骨骼。

现在这具石器时代的孩子和他长辈的骨架，再次引发人们对人属的进化根源的争论，这是一项长期的科学研究命题。人属是直立行走、有大脑的物种，直接进化成今天的人。研究者普遍认为，人类进化家庭的成员头部较小，第一次从更新纪灵长动物古猿向人类进化，大约发生在200万至300万年前。

目前出土的化石很少可以追溯到早期人类进化的时代，这一时期是原始人类家族中一个混乱的时代。

马拉帕骨架是那段令人困惑时期，迄今为止最完整的考古发现。2010年，伯杰的研究团队发现，这些化石属于一种未知的南方古猿物种，即南方古猿源泉种。2013年4月，《科学》杂志刊发六篇相关论文，科学家对这具骨架进行了从头至脚的完整分析。

伯杰需要从马拉帕化石的分析来思考人类进化。

首先，他提出南方古猿源泉种最有可能是第一次进化的人类物种的祖先。伯杰称，忽略人类出现在东非的流行观点不谈，南非是人类进化开始的地方。

第二，他拒绝认同先前的研究，即凭一些零碎的东非头骨和下颌骨化石，追溯至240万年前的人属。伯杰称，只考虑头骨、手和臀部化石，就会很容易将马拉帕古人类分类为一种人类物种。在他看来，这种情况很可能也会发生在东非。

第三，伯杰认为，南方古猿源泉种具备古人类和类人猿的骨骼特征，南方古猿源泉种应该和其他化石标本一样，是人属祖先可能的候选人，也许是最好的候选人。

人类学家并不支持南方古猿源泉种是人类进化过程中的主要成员。但南非的种种发现，使得研究人员开始产生新的兴趣。

美国纽约大学的人类学家苏珊·安东称，下个十年里，人属的起源问题将成为原始人类研究中的前沿问题。

奇怪的组合

伯杰和他的合作者永远不会想到，200万年前生活在南非的原始人，会像马拉帕两个人这样放在一起。其他研究员也没有想到这点。

南方古猿源泉种的大脑，仅仅略大于黑猩猩的大脑。古老物种的成年人身高，介于成年男性和黑猩猩之间。然而，马拉帕头骨表现出与人类相似的特征，比如小门牙、圆形大脑、窄脸和细长下巴。

英国利物浦约翰摩尔斯大学的人类学家乔尔·艾利什称，对受遗传基因影响的牙齿进行比较测量，发现南方古猿源泉种不同于东非原始人类，东非原始人类包括300万到400万年前生活在东非的南方古猿阿法种。1974年发现的著名露西化石属于南方古猿阿法种，许多研究人员认为这一物种是人类的直接祖先。

艾什利称，南方古猿源泉种的牙齿大小和形状，使得其和南方古猿非洲种联系密切。南方古猿非洲种是210万到330万年前生活在南非的原始人类物种。马拉帕骨架的牙齿也显示出与早期人类物种相似之处。

南方古猿源泉种的下颚，在某些方面与南方古猿非洲种很相像，其他方面结合了能人和直立人的化石特征。能人140万到240万年前生活在非洲东部和南部，直立人14.3万到190万年前居住在非洲和亚洲。

美国德州农工大学的人类学家达里尔·德勒伊特推测，南方古猿源泉种的下巴形状，从童年到成年会发生明显改变。这种发展转变和先前计算的直立人非常相似。

美国杜克大学的人类学家史蒂文·丘吉尔称，与早期的人类物种不同，南方古猿源泉种的长臂，是用来爬树并挂在树枝上。马拉帕的手和人类相似，能够抓物和操纵物体。

瑞士苏黎世大学的人类学家彼得·施密德称，南方古猿源泉种上胸腔相对较窄，像倒置的漏斗，可以作为爬树的证据。锥形胸会干扰走路和跑步时的手臂摆动，所以马拉帕人并没有和早期人类物种一样熟练地在地上行走。

南方古猿源泉种肋骨和骨盆与人类相似，比较狭窄。

相比于现今的人类，脊柱骨表明马拉帕原始人有更长、更柔性的低背。美国纽约大学的人类学家斯科特·威廉姆斯称，南方古猿源泉种向内弯曲的背部，类似于之前在肯尼亚发现的150万年前的直立人骨架。

最后，南方古猿源泉种的腿和脚骨头表明，该物种直立行走，但是呈现出不寻常的足内翻步态。美国波士顿大学的人类学家杰里米·德西尔瓦称，人这样走路，脚、膝盖、臀部和背部容易出现问题。德西尔瓦解释到，由于膝盖骨头扩大和其他下半身调整等原因，南方古猿源泉种并没有出现以上问题，但是该原始人类步行速度并不快。

德勒伊特是伯杰的合著者，合作撰写了四篇论文并发表在《科学》杂志上。德勒伊特称，马拉帕比其他任何物种看起来都更像直立人化石，南方古猿源泉种可能是原始人类向人属过渡期间的物种类型。

糟糕的时间

伯杰研究小组外的许多研究人员认为，南方古猿源泉种是人类进化过程中的桥梁。他们认为，鉴于马拉帕古人类进化时间太晚以及发现其他化石，表明其并不是人属的祖先，人属至少230万年前就开始进化。

英国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的人类学家克里斯托弗·斯特林格称，200万年前，非洲东部和南部出现原始人与各种人类特征。只有其中的一个物种进化成人属，他怀疑这个物种是南方古猿源泉种。

斯特林格称，马拉帕古人类在发展出直立姿态和人类特性时，可能出现了失误，逐渐消亡。

伯杰回应到，他批评的是那些失败的人，他们通过假设一些零碎的化石来代表早期人属成员。

1994年，在埃塞俄比亚发现的上颌和上颚化石，可能是早期人类化石皇冠上的宝石。伯杰称，这些化石发现于小山丘的表面，研究发现化石的土层在230万年间，可能没有被完全侵蚀。

他认为，南方古猿源泉种的下颚和头骨，具有人类特征。这说明根据一些零碎的证据，来将一些化石划分到相应的原始人类物种中，是比较危险的做法。伯杰从不同的角度回应了斯特林格的观点。他认为，不同的原始人进化出独特的类人猿和人类的混合特征，但是通过身体某一部位的化石，很难准确地被归类入原始人类家庭中。

伯杰称，能人和多尔夫人是所谓的早期人类物种，但是他们拥有典型的南方古猿牙齿和猿类的脚。因为缺乏更完整的骨架，他怀疑那些东非物种实际上是南方古猿。

伯杰称，如果确实如此，南方古猿源泉种更有可能起源于200万年前的非洲，是原始人类直立人的直接祖先。先前发现的化石表明，西亚直立人出现于177万年前，稍晚于非洲直立人出现的时间。

德勒伊特称，马拉帕的两具骨架和先前发现的直立人男孩骨架，强有力地支撑了人类进化的观点。

早期作为人属代表的化石较少且不完整。德勒伊特称，每一个200万年前的早期人类化石证据，都可以置入相应的鞋盒中，但也仅仅只有一只，缺少另一只。

生气的导师

伯杰非常感谢著名人类学家唐纳德·约翰松，鼓励他进行马拉帕考古。1974年，约翰逊主持了埃塞俄比亚哈达尔遗址露西化石的考古。他是伯杰的学术偶像，是伯杰的人类学启蒙导师。约翰松在格鲁吉亚进行演讲时，伯杰当时还是一名本科生，他邀请著名的人类学家和约翰松共进早餐。约翰松建议这个年轻人去威特沃特斯兰德做毕业论文，调查南非丰富的化石遗址。

25年后的今天，伯杰拒绝接受东非早期人类的观点，坚持认为南方古猿源泉种是人类进化中的万能钥匙。约翰松发现自己因此非常生气。

约翰松目前在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他称，伯杰发现马拉帕化石是美妙的，但是他想将东非早期人类的证据清除。

1996年，在约翰松与他人合著的报告中，公布了对上颌和上颚化石的研究。伯杰团队以外的许多研究人员，将其视为最古老的人类标本。

研究人员在埃塞俄比亚哈达尔遗址某处陡峭的山坡上发现这具化石时，它的嘴部标本已经断为两截。约翰松断言，根据宽深上颚和相对较小的牙齿等特征，可以直接将其归为人属。

之前，一个调查团队的成员注意到它们，可以根据两块化石上附着的黏土来识别其在哪受到侵蚀。约翰松称，下颌化石发现点上的火山灰，可将其追溯至230万年前。

露西化石和同类其他化石，以及坦桑尼亚拉多遗址保存的足迹，都表明早于100万年前，南方古猿阿法种与人类的脚相似，在非洲长途跋涉地走过很多地方。约翰松称，这些证据都表明，露西化石是哈达尔地区早期人类祖先的候选人。

相比之下，南方古猿源泉种的脚和腿更类似于类人猿，并不能像露西种大步行走。在约翰松看来，南非物种似乎是南方古猿非洲种的一个进化分支。其身体特征与其他原始人类不相似。

他称，目前人类似乎更像在东非进化。

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的人类学家布赖恩·里士满称，250万年前，原始人类就能够进行长途旅行，所以很难知道非洲大陆哪片区域第一次出现人类。

里士满的观点与约翰松相似。他认为，南方古猿源泉种可能是南方古猿非洲种的后代，与南非原始人在同一进化路线上。

目前化石太少，难以精确测量伯杰的马拉帕考古发现，到底处于人类进化哪个阶段。2012年9月伯杰及其同事们回到马拉帕。基于对先前观测到的从洞穴伸出的化石的分析，他们认为马拉帕至少有三具原始人类骨架。

即使用最重大的发现来解释人属的起源，都不可能让每个人满意。尽管如此，任何进一步的发现都深受欢迎，并成为稀少的混乱的原始人类化石中的一部分。 VI4phrNja50XER0x5mhAqrfXZSEbheZyUlnkRr8JYBzz+clA2bHV2zQqfDnJr2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