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挫折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我深刻认同这句话。
尤其是在前几天英语四级考试再次落榜、竞选副社长失败后。
社团里,久而久之,大家都互相有所了解。我的英语成绩也展现在社员们面前,是所有人公认的差。
甚至好多人都在怀疑,我当初进社团是掺了多大的水分。
今年大三,所有人都忙碌于英语六级考试时,我却还在四级的道路上奔波着,去年考过一次,没过,今年我又不死心地报考了,结果还是原来那个结果,稳定性很强。
我五行缺英文,寒窗苦读多年,各科成绩出类拔萃,偏偏英语成了人们压榨我的绝佳理由,且百试百灵。
为了在这条坎坷的道路上走得平坦,第一次四级考试失败后,我在网上报名了英语课程。学习过程十分顺利,前方道路宽阔平稳,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眼瞅着要到终点,在名为“四级考试”的独木桥上,“扑通”一声,又掉河里了。
现实是,当纪佑安放话说要选拔副社长后,我拼命地背诵、练口语、听广播。最终掉进水里的是那部高端国产手机,才陪了我两个月。
两个月也是感情,我将它捞出来,于大中午,屁颠屁颠地跑去了手机店求拯救。
修手机的小哥见到这部溺水的手机,表情相当丰富,最后叹了口气,说:“我试试吧。”
他拿着工具,把外壳卸下来,一股清流自手机中缓缓渗出,还带着雾气。小哥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目瞪口呆:“同学,你给手机蒸桑拿了?”
看来真是没救了!我呵呵傻笑几声,道了句“打扰了”,匆匆离开手机店。
回宿舍之前,我用公用电话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他看到来电提醒,似乎有点意外:“闺女,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呢,你那手机怎么关机了?”
我实话实说,唯独没说四级没过的事情。他把前因后果听了一遍,表态:“真好,我闺女竞选副社长,和我一样有上进心。”
我说:“爸,我这才哪儿到哪儿,跟您怎么能比。”
于是,我爸乐呵呵地把买手机的钱打了过来。
四级考试失败后,恰逢副社长竞选。
我刚从洗手间出来,没走几步,便听到有人说:“明书芮英语四级到现在还没过,真是给我们社团丢人。自己都不主动退出,脸皮真厚。”
丢人吗?
洗手池的镜子里,我和自己对视了很久,知识没记住多少,那贬低声却一直萦绕着。我咬牙,那股不服输的劲头突然涌上来,心里盘算着要做点什么。
于是,当天下午,英语社副社长的竞选名单上,多了“明书芮”这个名字。
努力也努力过。我没法理解,为什么我的人生一沾上英语,就突破逻辑性地奔向滑铁卢?
补习后,从英语社出来,望着暮色盎然的天空,我感觉前途一片渺茫。
我还没来得及呼吸新鲜空气,背上便被人拍了一巴掌。
科学指出,各种紧张性刺激物会带给个体非特异性反应,总称为应激反应。其中包括生理和心理,具体因人而异。
身为强烈应激反应的当事者,我挨了巴掌后飞起就是一脚。
几秒钟后,预料之中的碰撞没有出现,我回头看了一眼,目标早已经躲得远远的。
我只好尴尬地笑笑,将腿收回。
“不好意思啊,社长,又是条件反射。”
纪佑安抱着胳膊,倚在活动室门框上。我用目光量了量,一米八五,应该差不多。
他语气似在开玩笑,问我:“请吃饭还没请够?”
我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却觉得他的目光颇有玩味。
起风了,天气有点凉。
我搓了搓胳膊。
纪佑安问:“学了这么久,累了吧?”
我诚实地点头,拿捏不准他的情绪,又赶紧摇头。
他没接我的茬,直奔重点。
“我把这几天招新的人员档案都发你邮箱了,明晚之前整理出清晰的表格给我。”
听闻,我错愕地望向他:你是认真的吗?
那一百多个人员资料都具体到红细胞的数量了,就给一天时间?真当我是剪刀手爱德华吗?
“不干!”
“你确定要这个态度?”
我撇了撇嘴,改口道:“南学姐不是刚当上副社长吗?新官上任,工作她来负责更合适。”
纪佑安愣了愣,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不说话,他也不开口,我俩在活动室门前僵持不下。
过了一会儿,抬头又无意间与他复杂的目光对视上。我突然觉得自己何止“凉凉”,真是凉透了。
“你不适合当副社长。”纪佑安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别忘了明早背单词,请我吃饭。”
话说完,他抬起脚就走了。
提起了饭的事,我对着他的背影又是一阵哀怨。
上次修手机失败,回宿舍的路上,阳光暴晒,仅有的几块阴凉还被学校活动给占了。
我沿着树下,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列手机价格表,不知道生活费还够吗。
综合考虑后,数据显示我最近运气不太好,钱不够。
可能是天太热的原因,烦躁突然而来,我抓心挠肝,恨不得立马冲个凉水澡,去去霉气。
说凉就凉,刚在心里咕叽完,脖颈便一阵凉意袭来。
然而头顶晴空万里,没有下雨的征兆。
我把胳膊绕到脖子后摸了摸,很软。
下意识地,不祥的预感涌来,我抓过来一看,居然是一只鲜活的毛毛虫,还在蠕动。
一想到这种东西在脖子上安家落户,我心里就一阵恶寒,顾不得形象,使劲抖落自己的衣服。
在校园宽阔的道路上,这样做果真是引起众人瞩目的一个绝佳方式。
由于我抖得太投入了,就连纪佑安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
他淡漠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问我怎么了。
我抬头,愣了好半天才打招呼,并告诉他,有虫子,小心点。
他听后一言不发,直盯着我。
本以为这人是过来看笑话的,哪知他突然伸手,粗暴地把我扯到一边。如果不是他扶着,那一个趔趄就足以让我摔倒。
“所以你是在找虫子?”
“怎么了?”
“还以为你抓虱子。”
不不不,这两样东西差别可太大了。
纪佑安没给我说话的机会,突然拎起我的衣领,将我转了过去,说:“我帮你找吧。”
我自诩心理素质强,毕竟被英文折磨了多年仍然不抛弃不放弃。不过对于现况来说,再百折不挠的精神也根本起不到作用。
简短地说就是,我心态崩了。
身子被扭过去,我被迫背对着他,所有目光和表情都被拦截在身后,就只能凭想象去构造他现在的动作神情。越反复琢磨,内心越动荡不安。
我尽量让气息平稳,侧过头,轻声问:“好了吗?”
他连头都没抬,命令道:“别动。”
无意间瞥到他认真的模样,我缓缓扭过头,心里紧张不已。
于是,我乖乖听话,一动不动。
可这时,“啪”的一声,背上剧烈一痛。
条件反射,我飞起就是一脚,正踢在他膝盖上。
纪佑安惨叫一声后,“扑通”一下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我又连滚带爬地去扶他。
他解释说:“我是在帮你拍蚊子。”
我连忙道歉。
哪知纪佑安根本就不吃卖可怜的那套,遮着半张脸不肯松手。
纪佑安:“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照常赔偿,还要请我一个月的早餐。”
我正思量着一个月的早餐是什么意思,他就说:“别误会,我只是想监督你晨起背单词。”
他太理直气壮了,总给我种碰瓷的荒唐感。可自己理亏在先,打肯定是打不得了,骂又不敢骂。我只好笑呵呵道:“你看,纪社长,我们都这么熟了,手下留情一点吧……”
他冷笑一声,反问:“有多熟?你在我家户口本上?”
那在你家户口本上是不是就不用赔偿了?
我诧异地望过去时,他人早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