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现在你面前的就是麦茨塔特·拉姆基布兹 :
这里的房屋建筑非常对称地排列在绿色山谷的一端。重重叠叠的树叶并没有破坏村子那严整的线条,而只是使之柔和并增加其沉重感。
房屋都刷得粉白,大部分屋顶是亮丽的红色。这一色调与那完全挡住东边景色的山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基布兹正是坐落在这些山的脚下。那是些光秃秃的石山,中间被弯弯曲曲的峡谷分割开来。随着太阳的移动,群山将它们自己的影子缓缓投向谷地,似乎在玩着什么游戏,以解除它们的孤独。
山坡低处的平地是我们的土地与敌人土地的边界。
这条边界在地图上用粗粗的绿线显著地标出,但实地观察却看不出,因为边界同郁郁葱葱的山谷与凄凉光秃的山脉之间的自然分界线并不一致。以色列的土地跨过山谷,从山坡向荒凉的高地伸展。因此眼与心——或者更准确地说,地质与政治——便发生了矛盾。基布兹本身离国境线大约两英里。如果我们想要更精确地测出两者之间的距离的话,那么在这条分界线两侧恐怕无法避免一场流血冲突了。
因此这风景很富于对比,这种反差不仅存在于外表与真实之间,同时也存在于外表与外表之间。这儿可以用“矛盾”这个词来描绘。在缀着几何图形似的块块整洁的农田的山谷与满目荒芜苍凉的高山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敌意,就连麦茨塔特·拉姆基布兹那对称的建筑物也似乎是对其上方山脉那片零乱的景象的一种否定。
这风景中所固有的对比在麦茨塔特·拉姆自己的诗人的作品中当然发挥着显著的作用。有时这种对比在真正的象征形式中得以体现,如果我们读鲁文·哈里希的诗就会很清楚地知道。此刻,让我们先借用诗人最喜爱的对比方式并将它用之于他没有写到的事物上。
例如,试想一下我们的村庄与典型的村庄之间的强烈对比,后者在城市居民中常引起怀乡的情绪。如果你习惯于古老的村庄的景象,那里北方式的屋顶高高地向上耸起,如果在你的心目中你把“村庄”这个词与双轮马车上高高地堆着的干草和车的两侧插着的草耙联系在一起,如果你怀念久经风雨的尖塔教堂四周的那些拥挤的茅屋,如果你要寻找身着艳丽服装、头戴宽檐帽的快乐农民、如画的鸽房、在粪堆里乱挖乱抓的母鸡和一群群凶狠的瘦狗,如果你期待村庄有森林环绕,有蜿蜒的、肮脏的小径,有用篱墙隔开的农田,有运河倒映着低低的云朵,还有包着头的旅行者前往小旅店住宿——如果这便是你心目中村庄的景象,那么我们的村庄一定会吓你一跳,正是这一点才迫使我们使用了“矛盾”这个词。我们的村庄是在乐观主义的精神中建立的。
这里的住房是绝对相同的,正如基布兹的思想观念所要求的那样;这种观念在全世界所有村庄中是独一无二的。鲁文·哈里希的著名诗句表达了这一思想的实质:
面对必然走向毁灭的腐朽世界
和死亡的淫荡舞蹈,
面对贪婪的痴迷,
面对烂醉的疯狂,
我们要用我们的血燃起火把。
我们说过,房屋都粉刷得明亮光洁,而且排列得整整齐齐。它们的窗户都面向西北,因为建筑师们想让房屋适应这儿的气候。这儿见不到多少聚集成团或分散成网的建筑群,也见不到有封闭隐秘庭院的一排排住宅。因为基布兹没有家庭住房,也不可能有不同行业的单独住处;贫民没被驱逐到郊区,中心区也不保留给富翁。直直的线条,清晰的外形,端端正正地划定的混凝土小道和长方形草地是精力旺盛地看待世界的产物。我们说我们的村庄是以乐观的精神建立起来的,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谁由此得出肤浅的推断,说我们的村庄是刻板的,而且缺乏魅力和美,那只不过暴露了他自己的偏见。建设基布兹的目的不是为了满足城市居民情感上的需求。我们的村庄并不缺少魅力和美,只是它的美是精力旺盛且蓬勃有力的,而它的魅力则传达着某种启示。是的,是这样的。
将我们基布兹与大路连接起来的是一条狭窄的小路,而且年久失修,但是它却像飞箭一样笔直。要到达我们这儿,你必须在大路上有绿白两色路标指示的地方转弯,绕过路面上的洼陷,爬上离基布兹大门不远的一座令人愉悦的小山。(这是一座绿色的、耕作过的小山,决不能把它看作是那些高山的一个指头,在猛地插入山谷的心脏后又无力地垂了下来,因为它与那些吓人的山峰毫无共同之处。)让我们停一会儿,把那美得惊人的风光刻印在我们的记忆中,这儿的风景就像彩色的风景画,或是明信片上印着的图片。我们从小山顶上可以俯视基布兹,那景色即便不能使你心中的火焰燃烧起来,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开着的铁门,下斜的篱墙,还有近处一间停放拖拉机的棚屋。农具东一个西一个令人愉快地散放在地上。按计划刚建成的房屋里挤满了牲畜——小鸡、牲口和羊。铺设的小道通向四面八方。种着柏树的林荫道勾勒出整个基布兹外形的轮廓。再过去是餐厅,四周围着经过精心照料的花坛。这是一座杰出的现代建筑,它柔和的线条淡化了它的体积。正如你将发现的那样,它的内部与它的外观是协调一致的,表现出雅致而不造作的优美。
餐厅过去是两排彼此分开的住房,一边是老成员的住处,另一边住着年轻人。这些房子被树荫遮盖,周围有葱翠的草地,其中点缀着色彩鲜艳的花坛,它们充分享有清凉的绿意。这里总能听到松针发出的柔和的沙沙声。朝南的高大的粮仓和朝北的高大的娱乐厅一改普通住宅的低矮,使基布兹增添了一些高度。也许它们能在某种程度上弥补那缺失的教堂尖塔,因为不管你承不承认,教堂尖塔正是你所描绘的典型村庄不可缺少的特征。
朝东,在你所站高处看到的最远的角落,是一些简陋的小屋。它们为训练班、劳动营、部队以及短期来分担我们困难的任何人提供临时住所。它们给整个画面增添了一种拓荒者的风格,即边界新拓地居民临危不惧的果敢气概。那包围着基布兹四周的下斜的篱墙也有同样的作用。让我们在这儿停一下,好让你有时间发出赞叹。
现在让我们看看基布兹四周的庄稼地。这景色真是暖人心窝。翠绿色的饲料田,黑色的果园,小麦田以金色的闪光与阳光相呼应,香蕉园表现出热带过于旺盛的生命力,葡萄园向上一直伸展到多岩石的高地,葡萄藤不是凌乱地蔓延而是整齐地攀在架子上。葡萄园喜人地稍微侵入高山区,这是由这一区末端的轻微曲线标示出来的。我们将克制自己,不再引用鲁文·哈里希的另一首诗,但是目睹那耕作过的平原与冷酷的高地,茂盛的山谷与威严的山脉,下面充满信心的乐观主义与上面难以控制的、怒目而视的神态之间的强烈对比,我们无法隐藏我们微微的骄傲。
请拍完你最后的照片。时间短促。现在让我们回到小汽车里并完成最后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