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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土地在哪里，那应许之地，至福之地，我们旅程的终点？

波马兰兹现在带着几种新的身份证明：

保加利亚；

波兰；

红十字会；

犹太协会；

红色兄弟会。

有时候，他甚至有整包的罗马尼亚香烟。一件俄式大衣。高档的带皮毛的德国靴子。此外，还有联合分配委员会发的一双毛手套。这是一条缓慢、疯狂的旅程，走遍了整个巴尔干半岛。就像他灵魂内部的流淌被突然打断，于是他需要流连，需要准备，需要清算一切债务。他试过维也纳。他试过南蒂罗尔。有一次，在一个以马克斯·诺尔道命名的犹太复国主义青年旅舍，波马兰兹碰巧听到了来自他的应许之地的福音。大卫·本—古里安在前往伦敦途中，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带着激情和内心深处强烈的信念，对幸存者们发表讲话，

我们心中燃烧着火焰，人类的遗屑将再次成为一个民族，我们要重建圣殿，用绿色的火焰重新点燃这片土地。

波马兰兹差点儿拿出他的口琴，为这个演说伴奏。

不过，第二天早上，难民中流传开一个十分肯定的谣言，说昨天那个演讲的根本不是本—古里安，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冒牌，一个替身，一个用来吸引暗杀者的傀儡。

于是，这个成天做梦的钟表匠的儿子就开始发疯一般的买卖一包一包的衣服。暂时就这样吧。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不断地打嗝。他碰也不碰口琴。口琴还在吗，还是连口琴也是个替身，是有意冒充？

现在，他只是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才行一点小奇迹。而且，他有意将自己的行为限定为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行动，比如说，用钢笔点着一支香烟，或者治牙痛。如果有鸡可偷，他可不在乎把鸡全给偷了。

然后把它们卖了换里拉。然后把里拉换成德拉克马。再换成美元。暂时就这样。

在比雷埃夫斯，他有几个星期和一些波兰逃兵一起从一个海港往另一个海港走私缝纫机零件，一直往西倒腾到了马赛。他的工作是除锈，然后在上面打上假名字，给它们涂上让人信以为真的颜色。那些逃兵大部分都是老水手，他们管波马兰兹叫老大，因为他们欣喜若狂地相信，玛格达·伊莎沃尔斯卡公主和先教皇怀了一个私生子，而他就是她的儿子。

一天晚上，他们用缝纫机油把他涂抹加冕成了新波兰的国王。整个晚上，他们欢叫歌唱，震得酒馆的墙壁直晃。据谣传，美国人马上就要在爱琴海群岛建立一个由第九空降师保护的波兰王国。情况改变了再说。等时机成熟，他们将用一条巨大的运河将希腊和波罗的海连起来。

这些逃兵在准备新波兰的黎明：净化他们的灵魂，热情地期待着那个伟大的时刻，全心全意地偷窃一切他们觉得那一天可能需要的东西：衣物、食品、酒、步枪和手枪，尤其是旗帜和号角。波马兰兹本人则负责印刷，印制了大量的瑞士期票。

他对自己说：

酒、沙丁鱼、女人、大衣、香烟，你一分钱不花就都得到了。他们什么都不跟你要。如果哪些星辰突然醒来，黎明前在远方突然开始歌唱，那么，行啊，你就在比雷埃夫斯的河岸上独自站到天亮，全力集中注意力，安静地聆听。你不必回答。这是希腊。新波兰王国。跟美国哨兵说晚安。接过一支香烟。皮尔泽瓦斯基末世或者是米奇斯瓦夫一世，站在那里，把领子竖起来抽烟。由于大海近在咫尺，把闪闪放光的烟头奉献给黑色的海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