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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谁在布局

樊校尉最终还是说:“如果你没有别的线索,那只能算作王敖杀人,这已经交待得过去了,殿下自然会算作你破案。”

吴慎却不满足于这种阶段性的成果,部分的真相不是全部的真相,赵翟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个谜底不揭破,他怎么都觉得心里别扭。

吴慎满怀思绪回到自己营帐,刚刚验看完王敖、赵翟账本的孟庆岩又带来了不好的消息。从两人账目对比来看,王敖的账目中有好几笔去向不清,故意没有入库,历年统算下来,确有十几万石的陈粮数目对不上。

若是光看账本,简直让人觉得是王敖欺瞒着上官,自己倒卖军粮,造成亏空。如此一来,王敖的罪名更是板上钉钉。

而且孟庆岩又提醒道:“王敖的口供也自相矛盾,他说见赵翟是为了问一万石军粮去向,可是对赵翟来说,账面上根本没有军粮亏空。只能是赵翟质问他,不可能是他质问赵翟!”

如此一来,王敖杀人的动机就更明显了。不管是他主动告诉赵翟,还是赵翟发现了他的亏空。他确实有杀人灭口,栽赃陷害的极大可能。

吴慎无奈道:“王敖真是作死,现在又成了死无对证。原本那赵翟像是背锅侠,现在锅又被甩到王敖头上去了!”

孟庆岩听到吴慎这句话,仔细品味了一下其中意思,隐隐产生种感觉。“我现在觉得,似乎有一只幕后黑手操纵,这个黑手把一切罪过都引到死人身上。只是死人不能讲话而已,然后这个黑手就可以掩藏自己逍遥法外。”

吴慎紧紧皱起眉头,这个黑手到底是谁?在他的脑子里,慢慢将与军粮有关的人员都筛过了一遍。

孟庆岩大概知道吴慎在想什么,又叹息道:“还有一个情况,怕是会让王敖更难以脱罪。王家的小厮证实,赵翟死的那天晚上,王敖独自一人没带随从出了门,直到天亮才回来,不知去了哪里。”

好了!连作案时间都有了。这夜王敖独自去了哪里,很难有其他人证明,所以被认为是潜入军营杀人是理所当然的。

但吴慎还想凭着良心抢救一下案情走向,他踱步沉思道:“王敖虽然与案件相关,但因为密室的存在,他基本上没有什么机会杀死赵翟。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如果王敖当晚出门,只要我们能够确认他的去向,不就为他找出了不在场的证明么?他不是凶手,便不能仓促结案了。”

这是一条新思路。而且王敖这天晚上出门夜游甚为蹊跷,搞不好也与案情相关。

孟庆岩见吴慎还不打算轻易为王敖定罪,不禁发自内心的佩服道:“今日方知吴兄弟之正直,以往我真是错怪兄弟,容我先行谢罪。我祖先曰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吴兄弟堪称大丈夫也!”

在孟庆岩看来,面对破案时限的压力,吴慎仍然能堂堂正正殊为不易。即使明明王敖被公认有罪,吴慎完全可以顺水推舟结案,但却还冒着逾期的风险迎难而上,继续调查,可见其人本心纯粹。

猛然听到孟庆岩的赞美,吴慎非常莫名其妙。这孟庆呀之前对自己的态度确实有点古怪,但突然一顿马屁又把自己夸出花来,是何道理?

威武不能屈也就罢了,贫贱不能移与富贵不能淫,吴慎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并不能做到

不过既然书呆子忽然发了好心奉承,吴慎只管照单全收,笑道:“哪有孟茂才说得那么好,我也不过是强迫症发作,不忍让他们沉冤不白,想要找出真相而已。”

既然对方好好说话,吴慎也就收了“书呆”的称呼,叫人茂才。

孟庆岩继续赞叹:“我祖先曾经曰过: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吴兄弟仁智双全……”

孟庆岩开始进入掉书袋模式,吴慎知道他夸人的时候就这样,听听就完了。如今案情为重。吴慎只有抓住唯一一条线索深挖,挖出王敖到底去了哪里,才有可能让这个案子得到突破性的进展。

不过吴慎和孟庆岩都在白虎营脱不开身,于是吴慎便委托了班亮外出查访。

按着吴慎嘱托,班亮从王家门口开始,向四周街道走访,同时通过县衙将所有打更的更夫召集起来,询问有人当夜是否看到过王敖。

结果还真有一个巡夜的更夫见到过像是王敖的人,之所以是说像是王敖,是因为这个更夫并不认识王敖,但从他的描述看来,他当夜见到的人物应该就是王敖。

这更夫禀报道:“我是在大富商张家大门外看到王公子的,而且王公子在哪里逡巡不去,仿佛在等人。”

张家?得到报告的吴慎大吃一惊,没想到除了军粮生意之外,在这里又与张家关联上了!怎么在这个案子里,张家的身影挥之不去?

无论吴慎对张家的感情如何,此刻身为办案者,必须从理智出发。于是吴慎打发班亮去张家大门附近走访。

果然班亮去了半日,回来又有了新的证据。张家所在巷道口有个卖蒸饼的小贩,为了多赚几文钱,这小贩一大早便在巷道口守着,曾经看到王敖眼含血丝,神态失望的匆匆离去。

这两条彼此没有关系的不同人证,足以证明王敖在案件当晚到了张家。无论赵翟还是王敖,都与张家扯上了关系。

“难道这两条人命案真的与张家有关?”吴慎虽然不愿往这方面去想,但线索却又逼着他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推测。

班亮禀报完外出走访结果后并没有离开,很紧张的问:“吴大哥意下如何?”不只是吴慎,班亮当初也是张家门客,同样受恩于张家,不能不关注张家的情况。

吴慎一时间也有点不知所措,张家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张胜朋既是他的东主又是他的朋友,而他是则张家的门客出身。

在当下讲究恩义相报、人情大于律法的社会风气里,吴慎如果追查张胜朋,不但要面临巨大的道德压力,也会面临很大的舆论压力。也许人们会非议吴慎,指责吴慎忘恩负义,指责吴慎为了加官进爵而背弃恩主。

班亮又提出一条建议:“事已至此,要不要我去暗中通知张家,让张家早做准备,离国出逃?”

班亮这是典型的豪杰游侠思路,遇到事情不考虑律法问题,只从人情角度出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轻律法而重恩怨。

“不可!”吴慎连忙阻止道:“我不信以张公子的雅致高洁,会做出这等不上台面的事情。如果此事与张公子无关,而你却暗中通风报信,岂不多此一举,反而招来罪名?”

班亮很无奈,抱怨说:“吴大哥就是想得太多了。”

吴慎先回到了白虎营,他要仔细斟酌自己的下一步行动,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傍晚时分,正当吴慎独处的时候,孟庆岩走了进来,向吴慎问道:“你考虑的如何了?”

孟庆岩知道吴慎的难处,所以并没有督促的意思,但是案子查到了这个阶段,下一步如何办总得要有个说法。

吴慎没有回答,显然也举棋不定。

班亮突然匆匆走了进来,道:“你今天没有在外面,你可知道军营里都有什么传言?”

不等吴慎反问回来,孟庆岩就先说了出来:“有人说,军中粮仓早就被张家掏空,军粮官赵翟、王敖,都不过是张家的走狗。如今王太子秉国政,正要深查,张家怕捂不住亏空,便连续抛出两条走狗,想要让他们背黑锅。没想到如今引火烧身,终于还是洗不干净。”

吴慎苦笑几声,张家的地位特殊,又是垄断了与军中的粮食生意,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嫉妒。如今这军中大案牵涉到他们,肯定会有人推波助澜,散布谣言。

孟庆岩又继续说:“还有人说,张家将陈粮拿去北方变卖,赚得盆满钵满,奸商之至又贪得无厌,才会有今日之祸!而且这陈粮为何能卖出高价?你们还不知真相,这是张家将粮食运往匈奴,所得滋敌之费!他们便是匈奴的奸细!”

吴慎大怒:“这简直胡扯!淮阳国距离匈奴极远,这千里迢迢的运送哪是张家能够做得到的?”

孟庆岩摇摇头:“你是不是有点关心则乱?你没有发现问题所在吗?我们查到的线索指向张家,这才短短一天时间,为何消息就能传了出去?”

吴慎陡然站了起来,醒悟道:“没错,是这个道理。这才短短 一天时间,各种关于张家的传言忽然就盛行起来,就好像是有人蓄意准备的一般,一定还是有人在布局。”

吴慎说到这里,忽然思路清晰起来,反问孟庆岩说:“如果真是有人布局,那么这个布局之人下一步会做什么?”

孟庆岩不明所以,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连布局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猜的出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吴慎却很有把握的说:“这个人一定会把所谓的证据送到我们面前,逼着我们彻底将张家定罪!” 5Dofoh9MOqKBQoyqfONMuPAxWM0Vuvy7z5bro5G2TRn7ekrPFgaNqt7l85oZFw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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